烤鱼做得外焦里嫩，放入锅中炖煮后又变的香浓入味，夹一筷鱼肉放入口中，鲜美香嫩，再用汤汁拌上一口米饭，让她弯起了眉眼。
许云霁低垂着眼眸，道：“你没有做错什么。”
程也嘴里的饭不香了，心想，他不应该配合地说“我们就没有吵架，本来就很好啊”吗？
她悄悄扣了扣碗沿，又说道：“我不该不相信你，看见你和女同学走在一起就生气，我那时候……误会了，还连个询问都没有，就给你判了刑，我不该这样的，还有啊，你以后生气了也可以告诉我的嘛，法院办案也讲究证据呢……”
她还说起法院办案来了，好像比他还像个辩护律师。
许云霁抬起头，此前心里的委屈与生气，早就在夜色中看见她出现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何况，他已经知道了程也生气是在吃醋，至少说明她也在乎他，哪怕只是占有欲。
而现在，听到她亲口说出道歉的话语，他心口忽然蔓延起陌生的，欢愉又酸涩的情绪。
像是被透明的纤细丝线包裹了心脏，丝线那一头执在程也的手中，她不需要用力，只是轻轻地拉扯，他就完全的被她掌控。
这是除了喝醉的时候，程也第一次向他吐露心声，他应该高兴，可心里仍旧是酸的，喉咙也绷的发紧。
“我也不对，”许云霁道，努力控制着自已的声线，他不敢太过主动的表达情感，因为他知道她会退缩，“我不应这几天都没有理会你，给你做那种饭菜，最后，还让你来学校找我。”
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见烤鱼咕嘟咕嘟的声音。
程也想要留住许云霁。
秦姐说，情人只求在一起时的刺激与美好，喜欢只喜欢他们身上的特质，许云霁也只是自已的“情人”，她不必在意太多他的感受。
可她还是很艰难也很努力的求了和，或者说，是向他剖析自已的心——即便只有一句话。
她觉得许云霁很好，她偷偷将他划入了自已的领地，把他当做自已人。
程也应该对许云霁好一些，哪怕，只是为了能以后也吃到他做的饭。
原来挽留和安抚一个人的话语，看似艰难，真的说出口，反而会让人身心都舒展开来，像是吐出了一口郁结在心口的气。
但是，程也清楚，他们之间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无法解释，她只想前进一点点，她绝不和盘托出自已的心。
程也忽然眉眼漾起嗔意，笑道：“好啊，你承认了，你就是故意送我没有香菜的香菜拌牛肉来气我！”
“我……”许云霁脸上浮现窘迫。
“你还给我发那种和机器人没区别的消息，”她控诉起来，“许云霁，看看自已最近给我发的微信，哪有一点尽职尽责的样子，分明就是敷衍！”
许云霁低着头，小声说道：“我不是故意给你发那些的。”
“不是故意，是有意。”
程也将碗里最后一口饭都吃干净，视线落在对面青年垂首时浓密轻颤的睫毛上，喉咙动了动，拿出自已的手机，想直接展示给他看。
许云霁这几天给她发了什么？
上午有课，下午自习，晚上在宿舍学习。
他好像个报课表的。
许云霁抬起头，压抑的对程也的愧疚，还有他清楚，她即便道歉，仍不会提那个他们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核心。
那些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
“可是，程也，这个世界上并非我一个人会做饭，你也可以去点餐厅做的香菜拌牛肉，可以和一个两个三个的其他人去喝酒。”
许云霁说着，眼眶被无法控制的情愫逼得酸涩难忍，眼中已经一片潮热，眼尾升起浅淡的绯红。
“而且我知道，我给你发的消息你从来都不屑回复，我如果再恬不知耻的继续发很多的话，你也会厌烦吧！我不想让你更讨厌我！”
他的声音哽咽，失控地别过头去。
程也懵了，看着许云霁湿漉漉的眼睛，手足无措地放下饭碗。
“我……”不讨厌你。
她又看见了自已手里的手机，正停留在和许云霁的聊天记录上。
白色的对话框和黑色文字布满屏幕，另一边的绿色对话框却寥寥无几。
她的确，除了偶尔会让他放学后回去做饭，让他开车接自已回家，一两句简单又敷衍的话语，从未……认真回复过他发来的消息。
程也知道自已，她总是在任何事情发生的时候，逃避优先于面对，理智胜过情绪。
所以这样的她，得不到任何的爱，也是自作自受的。
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已。
“许云霁……”程也低下了头，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抱歉。”
下一刻，许云霁和她忽然异口同声地向对方道歉。
程也：“诶？”
许云霁深沉地凝视着她，视线落在她流畅小巧的鼻梁线条，已经平复了自已的心情。
他刚才在发什么脾气？
明明知道程也是个自已往前走一步，她就会退缩一百步的性子，而她第一次主动靠近自已，自已怎么还委屈上了。
程也会吃醋，会主动开口说“和好吧”，这些甜，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慰藉他很多很多的难过。
他应该抱抱向自已展示脆弱的小猫，告诉小猫自已的偏爱，而不是只顾自已从没有得到过小猫贴贴的委屈。
程也正深刻的检讨着自已。
她确实做的很不好，维持所谓的高冷形象，不该建立在伤害许云霁的真心之上，而许云霁居然在向自已道歉。
她心里那些不安，愧疚，还有退缩进深海里的情绪，被他轻柔的熨烫着，变得温暖起来。
“我以后会回复……”她的声音微不可察，说到最后还是很难说出口，忽然站起身，“我去洗碗吧！”
许云霁拉住她：“有洗碗机。”
程也：“我，那我去把碗放进洗碗机。”
许云霁忍不住唇角微扬，没让她看见，“嗯”了一声。
程也很久没用自已家里的洗碗机了，她很认真将碗筷收拾好，整齐地摆放进机器里，加入洗涤剂，又把剩下切好没有用完的蔬菜放进冰箱。
“许云霁，谢谢你做饭好吃，你真好。”
她看见一瓶牛奶，顺便叼着吸管喝了起来，随口夸道。
许云霁看着她忙前忙后，他看得出她的别扭，愿意包容她的别扭，并且觉得她别扭的样子，也很可爱。
他说：“谢谢你喜欢我做的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