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宋若星顺势转移话题，“原来还有这种东西啊，你俩拍电视剧呢？”
程也小声强调：“拍电影，拍电影！”
宋若星挑了挑眉，正色了几分，轻声道：“小也，我曾问过你，万一，你真的对许云霁动了心，你该怎么办。”
那次，程也的回答是：爱就爱了，爱一个人，与他爱不爱我无关。
“而现在呢，”宋若星问她，“你不会真的喜欢许云霁了吧，所以你打算……延长协议？”
程也咬住了下唇，琥珀色的眼眸像盛了一汪剔透池水，眼底挣扎而复杂。
谈爱太深刻，她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半晌，程也不确定地问：“我真的该延长协议吗？”
问出口后她才意识到不对劲，这玩意她问宋若星有什么用，问秦姐还差不多……
宋若星却因此悟了：“所以你真的喜欢上许云霁了？”
程也张开手掌，盯着自已掌心纵横交错的纹路，声音很低：“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失去他。”
可时间紧迫，很快她就要失去他了。
宋若星想说人生苦短，想爱就爱，然而她知道这话对程也不适用。
“那当然不能延长你们的协议！”宋若星大脑飞速旋转，从未如此认真严肃，“小也，别忘了你和许云霁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程也蹙眉道：“是……沈昼白？”
许云霁以为，他只是沈昼白的替身，她也一直这么让他认为着。
“不是一个人，”宋若星疯狂运转大脑，“而是你们的关系！”
“你，是他的金主！还记得我当初说的话吗？如果你真的喜欢许云霁的话，选择包养他，就意味着你们永远无法真正的在一起了。”
程也的呼吸微沉。
她知道，不管是她还是许云霁，在这段包养关系里，动了心，就很难收场。
宋若星又道：“至于沈昼白，小也，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有他在，你就有退路。如果你和许云霁之间非要有一个人受伤，至少那个人不会是你，而我是你的朋友，当然乐于见此。”
程也做了一个深呼吸，陡然收拢掌心，攥成了拳。
如果一直以来受伤的人都是许云霁，而自已总是处在可以退离的安全位置，她真的会开心吗……
她没有去细想这一点，而是思考宋若星的前一句话。
是啊，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平等的。
许云霁一味地付出，而她主动接受，心安理得。
在她的面前的许云霁，像是一个被雇佣的对象，又像一件被物化的商品。
员工怎么会对给自已开工资的老板，产生除了感激之外的任何良性感情，商品怎么会相信人会和他谈情说爱。
有这层关系在，她的主动，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想失去他。”
距离协议结束的时间越近，程也就越焦虑，直到今天。
她眼眸渐渐真挚，语气苦涩却坚定：“可是不失去他，就无法得到他，不破，不立。”
宋若星说的，她早就明白，但不想面对。
现在到了必须要面对的时候。
宋若星不禁摸了摸程也的头发，杏眸闪亮：“小也，其实——”
她的语气忽然暧昧起来，笑得有些猥琐：“你怎么知道，许云霁不喜欢你呢？”
程也把她的手拍走，摇了摇头：“我确定他只是把我当成朋友。”
“这是怎么确定的，”宋若星问道，“朋友会一连两个月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饭吗？朋友会天天接你下班？别说朋友，啧啧啧，男朋友也没许云霁这么尽职尽责啊。”
“就是因为太尽职尽责了。”程也道。
“许云霁他……是很好的一个人，他从协议开始第一天就很好很好。他知道沈昼白，现在我们在网上还是情侣的关系，所以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义务。”
即便许云霁曾有些许对自已动心的念头，也被自已亲手掐灭了。
而她只能靠金钱，靠一些举手之劳帮他，希望能留住他，简直像个挟恩图报的卑鄙小人。
宋若星：“反正就算庄先生是我老板，给我那么多钱，我也没对他这么好呀。”
程也垂下眼眸，却不敢因为她的话生出什么自恋的想法。
又和宋若星聊了几句，程也在心里做出一个决定。
晚上，剧组收工。
她开车回家，抽空看了一眼微信消息。
许云霁下午时跟她说今天考完了，她当时正忙，没有回复。
到了水月湾，程也停好车后，在楼外发了很久的呆。
夜晚的风微凉，让她的心变得越来越理智。
很久之后，程也才慢慢地踱步上楼，鼓起勇气，站到自已家门口。
这时，程也又犹豫起来。
不知道许云霁会怎么想……
还踌躇着，房门忽然从内被打开。
“怎么到家了不进来？”系着围裙的许云霁给她打开门，语气淡然温和。
她越过他，看见厨房的灶具还开着，餐桌上有放在保温板上的两道菜。
他还和以前每个傍晚一样，在等她回家。
“你考试怎么样？”
程也问道，拿起玄关的消毒酒精喷了喷自已的手，细长的手指交叠，指尖染上一抹晶莹。
许云霁打量了她一圈，给她递来一件干净的薄衫。
程也似乎在楼下走了很久，发丝间透着傍晚的凉意，脸色也有几分苍白。
他看着她披上薄衫，才回到厨房忙碌，远远地回答：“放心吧，没有问题。”
“那就好。”程也轻舒一口气，身体回暖，坐到了餐桌，掀开保温罩。
不辣的香菜炒黄牛肉，黄瓜虾仁，番茄鱼片汤。
熟悉的菜肴，她恍然间感觉回到了六个月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在一起……
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好像有些不太恰当，但程也并未觉得难以忍受。
奇怪，她明明是一个很讨厌别人进入自已领域的人，却心甘情愿让许云霁在自已身边待了整整六个月，并且觉得安稳而妥帖。
明明一直在等自已腻了他们的关系，可现在，不想放手的人也是她。
程也低头，看着桌上和那一日一模一样的饭菜，心想，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谶言。
若是一切回到原点，她不会再提出那句：以后我当你老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云霁。饭菜这些已经够了，谢谢，”她扬声道，“你也坐下吃饭吧。”
许云霁点头，正要摘下围裙，指尖忽然顿住。
程也怎么会忽然跟他说谢谢？
他怀着疑惑坐下，程也已经主动给他盛了一碗饭。
“许云霁，等月底合约结束，我们就解除协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