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震心中也急了，强硬道：“陛下，靖西王是……”
“等一下！”
萧凡直接打断。
贾震问道：“靖西王要说什么？”
萧凡淡淡道：“你之前喊靖西王，我不挑你的理儿。现在父皇封我为靖王，再喊靖西王就不合适了。”
贾震眉头上扬，很是意外。
萧凡成靖王了。
年初时，萧凡还是个什么品级都没有的皇子，已经成年却没有自己的王府，在皇城中就是个小透明。
谁都不知道萧凡，也没人去理睬，甚至谁都能踩两脚。
曹洪的女儿曹玉姝去威胁萧凡，迫使萧凡主动请缨去戍边，成了靖西郡王。
只是萧凡从暗中走出来，开始绽放光芒，还没去雍州，又被提拔为靖西王。
如今，是靖王了。
郡王和亲王有着天大的差别，如果始终是郡王的身份，这辈子就是个米虫。
两字亲王和一字亲王，也一样是巨大的跨越。
这是简在帝心了。
一时间，贾震暗骂曹洪废物，你没事儿让你的女儿招惹萧凡做什么，惹出了一个大祸患。
以至于，他恶狠狠地瞪了曹洪一眼。
曹洪心头疑惑，想不明白贾震盯着他做什么，脑壳有毛病吗？
贾震当着皇帝的面，不能不守规矩，行礼道：“靖王。”
萧凡淡淡道：“宁国公刚才说什么来着？”
贾震转而面向萧凌云，高声道：“陛下，臣刚才要说靖王对李怀仁的控诉，完全是子虚乌有。”
“李怀仁在雍州期间，励精图治，两袖清风，让百姓免于遭难，有大功于朝廷。”
“这哪有什么罪名呢？”
“靖王一开口就是十八桩大罪，完全是污蔑，是杀了李怀仁后的栽赃陷害啊。”
“朝廷是罢免了李怀仁，要押回金陵城处置。靖王却先斩后奏，直接处死了李怀仁，更是违背朝廷的规矩。”
贾震言辞如刀，强硬道：“如果人人都效仿靖王，都先斩后奏，岂不是乱了套。朝廷还要不要规矩？大周还要不要刑部？”
萧睿表态道：“父皇，李怀仁身为雍州刺史，也是朝廷封疆大吏，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了。请父皇为李怀仁做主啊。”
萧凌云问道：“小九，宁国公的指责，有什么要说的？”
萧凡不卑不亢的回答道：“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阐述李怀仁的罪行之前，儿臣要再说一说宁国公刚才的控告。”
“他说儿臣先斩后奏，说我坏了规矩，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
“父皇封我为靖西王、雍州大总管，就许我在雍州先斩后奏。”
“雍州一切，由我调度安排。”
“我杀一个违法乱纪的雍州刺史，杀一个为富不仁、为官不作为的雍州刺史，有何不可呢？”
萧凡掷地有声道：“儿臣对于这件事情，行得正坐得直，没有半点的理亏。”
萧凌云颔首道：“朕当时，的确许了你先斩后奏。”
贾震面颊抽了抽。
他竟然忘了这一茬，之前没把事情当回事儿，如今看来萧凡早有预谋了。
贾震不愿意低头，尤其李家的嫡系被处置，他的女儿也一样被波及了。
贾震怒火难耐，再一次道：“即便如此，靖王也不该先斩后奏，尤其是你污蔑李怀仁的十八桩罪名，更是莫须有的诬陷。”
萧凌云问道：“小九，你又怎么说？”
萧凡从衣袖中取出一封奏折，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萧凡离开雍州，想了诸多可能遇到的事情，杀李怀仁和郭邦昌，以及杀雍州世家的事情，都容易被弹劾。
李怀仁和郭邦昌，都是朝廷中有关系的人。
萧睿和萧康都可能要发难。
恰是如此，他早就准备好了李怀仁和郭邦昌的罪行，都是罪证确凿。
这也是李怀仁和郭邦昌被杀的根本原因。
李怀仁和郭邦昌是清官，一心为民，就算两人的派系反对萧凡，萧凡也不会乱杀。
可如果两人是清官，也不可能和萧凡为敌，更不可能攀附萧睿和萧康两个皇子。
萧凡捧着奏折，高声道：“父皇，李怀仁和郭邦昌的罪行，都记录在案，请父皇明察。”
太监总管庞瑜走下来，接过奏折递给萧凌云。
萧凌云拆开来，不疾不徐的往下看，越看越是发怒。
奏折中的资料非常详实。
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李怀仁干了什么事情，在哪里做的，造成什么影响，有哪些帮凶，都记载得清楚。
有党同伐异，为了权势诬陷下面官员的；有逼良为娼，迫使女子成为歌妓，为李家赚钱的；有腐化官员，拉官员下水一起贪腐的；有奸污女子，逼死百姓的……
以及权色勾结，和商人勾结谋利的；更有放纵山贼，任由山贼屠戮百姓；以及用百姓的尸体杀良冒功，冒充贼匪换取钱财的……
种种罪行，一共十八桩。
六千余字的罪名，详实的记载了。
萧凌云看了李怀仁的罪行，又看了郭邦昌的，尤其杀良冒功，放纵贼匪劫掠百姓，简直是罪大恶极。
反倒官商勾结、肆意敛财、不教不管家人，反而是小问题。
萧凌云脸色阴沉无比，大殿中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以至于气氛无比压抑。
曹洪站在下方一言不发。
和他没关系。
反正他没提及郭邦昌的事情，是萧睿和贾震提及了李怀仁的事情。
萧睿和贾震相视一望，脸色凝重，心中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萧凡离开了金陵城，萧睿的日子恢复了正常，没有动辄就挨打。如今一遇到萧凡，似乎昔日的噩梦又回来了。
情况不妙啊！
萧睿头皮发麻，却硬着头皮道：“父皇，单是小九的一面之词，不足以作为证据，请父皇明鉴。”
萧凌云问道：“小九，你怎么看？”
萧凡回答道：“父皇，儿臣上奏的关于李怀仁和郭邦昌的罪名，但凡有一项是虚假的，儿臣甘愿受任何惩罚。”
“李怀仁和郭邦昌虽死，可是被他迫害的人，以及他在雍州执政期间的情况，都能够调查出来。”
“父皇尽管安排人去调查，儿臣不惧怕任何调查。”
“只怕真正查起来，涉及到李怀仁和淳王府有什么利益来往，涉及郭邦昌和庆王府有纠葛，那就不好了。”
此话一出，萧睿眼中瞳孔一缩，心头突然加速跳动。
萧凡这狗东西！
太狠了！
李怀仁是他的岳父，自然有来往，而且李怀仁在雍州，也负责为淳王府敛财，支持淳王府的开销。
单纯靠淳王府的产业，也能赚到很多钱，却也远远不够，必须有地方上的支持。
萧睿眼神飘忽，一时间没了刚才的底气。
萧凌云对萧睿和萧康再了解不过了，萧睿一低头，眼神一飘忽，就知道萧睿屁股不干净了。
废物啊！
萧凌云却也没有穷追猛打，他需要萧睿来平衡朝局。
一念及此，萧凌云抓起奏折砸向了萧睿，呵斥道：“混帐东西，李怀仁犯下大罪，你还要包庇吗？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
“儿臣，告退！”
萧睿仓惶走了。
萧凌云看向贾震，呵斥道：“你一把年纪了，更是朝廷的老臣，要有是非观，要顾大局。不要老想着针对人，心胸宽阔些。罚俸一年，下去吧。”
“老臣告退！”
贾震来势汹汹，却是仓惶离开了。
曹洪看在眼中，心中咯噔一下，萧凡这狗东西也是有备而来的，毕竟郭邦昌的罪行都钉死了。
好在他没出面。
得叮嘱庆王萧康，尽量不要惹萧凡，等着萧凡露出破绽，到时候再落井下石。
曹洪主动道：“陛下，臣告退。”
萧凌云点了点头，曹洪退下后，大殿中只剩下萧凌云和萧凡父子二人。
萧凡心中却不爽。
萧睿和贾震联袂来控告他，萧凌云不过是几句话的惩罚，罚俸那更是没屁用。说到底萧凌云为了平衡朝堂，不愿意打破平衡。
这样的安排让人恶心。
更让人失望。
萧凡不说话，萧凌云一时间也没说话，大殿内的气氛反倒有些凝重。
萧凌云眼神幽深，徐徐问道：“小九，你怪朕没有处置老二吗？”
萧凡睁着眼睛说瞎话，回答道：“二哥的岳父被杀，宁国公的女婿被杀，他们自然要来报复，这是人之常情，儿臣能理解，也不怪父皇，毕竟父皇也难办。”
萧凌云点头道：“你能理解就好，如今你回来了，先休息休息。”
“朕已经让钦天监的人看了日子，十二月十六是黄道吉日，适合婚娶。”
“届时，你风风光光的迎娶姜羽凰过门。”
萧凌云吩咐道：“接下来，就不要到处跑了。好好准备婚事，再整顿礼部。”
“儿臣领命！”
萧凡立刻答应。
距离成亲的时间不远了，等成亲后就可以安排离开金陵城的事情。
留在金陵城，他不爽。
在金陵城，各方面都遭到掣肘，还是去外面最合适。
外面天高皇帝远，没有不要脸的皇帝，没有乌烟瘴气的贪官污吏，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去发展自己的势力。
未来有变，就可以从容安排。
萧凡不再管皇帝的想法，行了一礼后就告退。出了皇城后，萧凡骑着马，一路往靠山王府去。
靠山王府和皇城的距离不算太远，萧凡抵达后，看着门口的门房，吩咐道：“去通报一声，萧凡来拜见叔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