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王府。
萧睿和贾震相对而坐。
贾震被皇帝罢官去爵，贬为庶民了，虽然失去了一切，可是他还活着，依旧能为萧睿出谋划策。
现在的贾震，就扮演了一个谋士的身份，隐藏在萧睿的背后。
贾震听完了萧睿说朝廷的情况，说萧凡去坐镇的事情，沉声道：“总体来说，萧凡去镇守雍州，对您是更好的。”
“没了萧凡，就没了打破局面的人。”
“没了萧凡，就没了搅局的人，局势不容易失控。”
“陛下为了平衡局面，会慢慢扶持淳王府，让淳王府不至于被庆王府压制。”
作为局外人，贾震看事情更加的清晰了，赞叹道：“王爷支持萧凡外出，是一步妙棋，这是极好的安排。”
萧睿咬牙道：“可惜，无法杀了萧凡。”
贾震说道：“王爷，打打杀杀对大局没有任何的影响，反而影响大局。现如今，能利用萧凡，那才是最重要的。”
“王爷要记住一点，你是干大事的人，是要做大事情的。”
“既如此，就不能快意恩仇，因为干大事情就要能忍，忍常人之所以不能忍。王爷忍着一步步的往上走，最终一定会走到巅峰。”
贾震开口道：“到了那一日，王爷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要杀一个个区区萧凡，无非是一道旨意而已。”
呼！
萧睿听到后，颔首道：“外祖父的提点，我记下了。对萧凡这里，我不会再考虑昔日的仇恨，只考虑利益。”
贾震颔首道：“老朽不是让王爷忘记仇恨，而是要铭记仇恨，把仇恨压在心底。我们现在，就只管利益，只管自身的发展了。”
萧睿道：“我明白了。”
贾震话锋一转，继续道：“现在萧凡即将去雍州，以他的能力，必定是能解决雍州乱局的。甚至于，老夫认为雍州的乱子，极可能是萧凡的后手。”
“啊！”
萧睿神色震惊，脸上满是错愕，惊讶道：“外祖父，这不可能吧？”
贾震说道：“没什么不可能的，或者说，老朽有九成的把握。”
萧睿眼中掠过冷色，开口道：“既如此，我们立刻揭发。”
“揭发？”
贾震摇了摇头，回答道：“揭发了这件事，对王爷有什么好处呢？同时，您能否确定，可以通过这件事摁死萧凡呢？最重要的一点，证据在哪里？”
萧睿一瞬间蔫了。
他犹如打霜的茄子，再也没了刚才的迫切神色。
贾震分析道：“目前的局势，萧凡离开金陵城，对王爷是最好的结果，留下他反而搅乱局势，使得一切都不可控。”
“萧凡离开对所有人都好，何必要冒这个风险呢？”
“刚才就说了，一切以王爷的利益为准。王爷得利的事情，就可以去做。王爷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坚决不去做。”
贾震微笑道：“我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何必要冒风险呢？”
萧睿点了点头，问道：“外祖父是怎么判定，雍州贼匪是萧凡弄出来的？”
贾震解释道：“很简单的一个道理，李怀仁在雍州的时候，就算地方有些乱，贼匪也没有这么多。”
“萧凡在雍州大刀阔斧的处理雍州世家，杀了无数人，吞并了无数的田地，拿下了无数的好处。”
“大批的流民，被萧凡吸纳。”
“大批的百姓，被萧凡收为己用。”
“在这样的前提下，雍州已经稳定了下来，怎么可能突然就乱了呢？”
“事发突然，必有蹊跷，所以从这件事的既得利益来分析，萧凡极可能是背后操控的人，他希望去雍州，不愿意留在金陵城。”
一番洋洋洒洒的分析后，贾震开口道：“萧凡不愿意争权夺利，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背景。从这个层面看，他也有自知之明，总之这件事对他好，对我们也好。”
萧睿说道：“明知如此，还是憋屈。”
贾震沉声道：“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报！”
恰在此时，王府的管家急匆匆走了进来，低声道：“王爷，刑部尚书蔡真求见，说是有紧急事情要禀报。”
“传！”
萧睿点了点头。
刑部是萧睿的自留地，现在来禀报事情，必然是有要事的。
管家去通知，贾震起身道：“我先避一避。”
“不必！”
萧睿摇了摇头，说道：“外祖父是我的亲人，就算没有了官职，身份也在的。等将来，我如果问鼎至尊，必然要恢复外祖父的官职，还要让您更进一步。现如今，您留下也无妨。”
贾震一脸欣慰神色，感慨道：“王爷仁义。”
萧睿说道：“我们祖孙二人，您如此说话，那就太客气了。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都是您为我顶罪。”
贾震正色道：“王爷在，一切都不是问题。老朽顶罪，也心甘情愿。”
祖孙二人交谈着，不多时，刑部尚书蔡真来了。
蔡真看到了贾震，眉头一挑，也知道贾震和萧睿的关系，他恭恭敬敬道：“下官蔡真，拜见王爷，见过宁国公。”
萧睿摆手道：“不必多礼。”
贾震淡淡道：“老朽如今是一介布衣，不是宁国公了。”
蔡真说道：“在下官的心中，您始终是宁国公，有您为王爷绸缪，我等一定会压过庆王府的。”
贾震眸子中掠过一丝笑意，却没有再多说。
萧睿问道：“说说看，你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蔡真回答道：“回禀王爷，今天议事结束，走出了大殿后，臣见萧凡和萧康碰面，就悄然隐藏在角落，听了萧凡和萧康的对话。”
萧睿问道：“有什么事情？”
蔡真回答道：“萧凡去雍州做事了，萧康竟然给了五十万两白银、五万石粮食，要换来萧凡的支持，支持萧康当太子。只不过，这个事儿不会对外宣传，这是他们的约定。”
嘶！
萧睿倒吸了口凉气。
这消息太震撼了。
如果消息属实，对萧睿来说，那将是致命性的打击。
萧睿和萧康夺嫡，各自也有一些人支持，然而像萧凡这样的一州大总管，更掌握了一州军政大权的皇子，直接支持萧康，对萧康的加成会非常大。
萧睿一时间心神恍惚，问道：“蔡真，你确定吗？”
“确定！”
蔡真毫不犹豫回答。
萧睿的目光，一瞬间就落在了贾震的身上，问道：“外祖父，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贾震捋着花白的胡须思考。
片刻后，他咬牙道：“萧凡的影响力太大，就算他不能直接表态支持，有他在暗中支持萧康，也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影响非常大。我们不能眼看着这事情发生，必须要阻止才行。”
萧睿问道：“咱们也没有证据，就算去父皇那里告状，也无法起到作用。”
贾震微笑道：“要阻止，不一定是告状。”
萧睿问道：“那怎么办呢？”
贾震回答道：“萧康能给钱，难道我们不能给钱吗？萧康能支持，难道我们就不能支持吗？一句话，萧康能做的，王爷也能做到。”
萧睿眼前一亮，开口道：“我明白了。”
他看向蔡真，赞许道：“蔡真，这一回你办得很好。”
蔡真说道：“王爷过奖了，这是下官该做的事情。”
萧睿吩咐道：“好好做事，等有了机会，本王会扶持你更进一步，转向户部、吏部这样的实权部门。”
蔡真一瞬间激动了。
去不去户部、吏部，他倒是不放在心上，主要是要有萧睿的器重。
这是最重要的。
有了萧睿的器重，未来萧睿当了皇帝，他就可以封侯拜相。
蔡真谦逊道：“谢王爷栽培。”
萧睿勉励几句话，又嘱咐蔡真不能传出消息，就让蔡真回去了。
他目光一转，又落在了贾震的身上，开口道：“外祖父，咱们要笼络萧凡，你觉得该做到什么地步？是安排人去请萧凡来议事，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呢？”
贾震微笑道：“亲自走一趟最合适，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萧睿说道：“愿闻其详！”
贾震分析道：“第一，向皇帝表态，你和萧凡虽然有矛盾，却愿意化解干戈，而且是主动释放善意。”
“皇帝期望的是什么呢？”
“是兄友弟恭。”
“王爷亲自去一趟，就释放出了善意，让皇帝对王爷的印象有所改观。”
“第二，涉及到拉拢萧凡的事情，亲自走一趟才更好谈，也更有诚意。”
“无论如何，都要让萧凡答应支持您。”
“萧康能给五十万两白银、五万石粮食，我们也可以给更多。总之一句话，不能让萧康占了便宜。”
贾震正色道：“甚至于还要运作一番，让萧凡假意支持萧康，实际上却是暗中支持我们的，未来就可以用这件事，作为对付萧康的杀手锏。”
“妙啊！”
萧睿神色欣喜，越想越兴奋。
越觉得计划可行。
曾经，他和萧康都在运作，要摁死萧凡。如今，却是两人都想要拉拢萧凡，让萧凡成为自己的助力。
因为萧凡有了左右局面的能力。
萧睿面色严肃，郑重道：“请外祖父放心，我一定会办成这件事，保证策反小九。”
贾震微笑道：“毕竟是一家人，有利益的引导，过往发生的事情就不管了，只往前看。待未来，王爷登临大宝，再来一一清算旧恨。”
一抹冷光，在贾震眸子中掠过。
这是他的手段。
只要有利可图，他一贯是善于隐忍，只可惜这一回被罢官，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不站出来，萧睿就会被波及。
好在，他只是被贬为庶民。
萧睿和贾震谈妥了，亲自送走了贾震后，更换了一身衣袍，就离开了淳王府，一路往萧凡的靖王府去。
萧睿来摆放，门房不敢耽搁，直接把萧睿带入了大厅中等候，再去通报。
萧凡得知萧睿来了，也很是意外。
怎么这厮来了？
按理说，双方是有着深仇大恨的。
萧凡和萧康之间，虽说萧凡杀了郭邦昌，可是，郭邦昌毕竟不是萧康的亲戚，只是下属而已，死了就死了。
李怀仁却不一样，是贾震的女婿，是萧睿的岳父，这样的大仇下，才让萧睿和萧凡之间矛盾很深，近乎无解。
萧凡心中带着好奇，一路来到了大厅中，笑道：“我说今天怎么有喜鹊叫，原来是二哥来了。不知二哥登门，有失远迎，请二哥海涵。”
萧睿笑道：“无妨，我也是仓促来拜访，叨扰之处，请九弟见谅。”
萧凡知道萧睿肯定有事儿。
无事不登三宝殿。
没有事情，萧康是不可能来登门的。
萧凡摆手道：“二哥，请书房中一叙。”
“请！”
萧睿也是微微点头。
两人都是面带笑容，似乎从未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一起往书房中走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