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兹和小洛伦兹的家。
阴雨绵绵,快至二月,寒风中已有了些春意的料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
恢复了腰不酸,背不痛,腿不抖的卢卡,再度尝试反攻,在南瓜拿铁中下药,当场被抓,自食恶果。
“老师,我错了!”
镜中,猫猫卢卡今日未戴尾巴,而是一身最平常的学生服饰。
色泽晶亮的细竹被隐士持在掌中。
目测约60cm的长度,通体紫黑色,小指粗细,共五节,尾端挂着白玉色的镂空佩环,于空中轻荡,赫然显眼。
紫竹教尺。
老师用来教导冥顽不灵的学生的一种方式。
蔚蓝色的双眼对上卢卡,依旧似一泓清冷而沉静的潭水,从表面看,波澜不兴。
破风声划过,紫竹教尺高抬轻落。
镜中闪落一道残影,卢卡下意识颤的一缩,一点不痛,只是打的位置……
极轻的红痕斑驳落在雪色上,不一会便消失殆尽,每一刻从产生到弥散的变化,都在镜中、二人的眼前,展现的淋漓尽致。
眼角洇红的卢卡,面上点点红晕,偏过毛茸茸的脑袋,碎发挡在眼前,刚刚好遮掩躲闪的不愿面对的莹莹目光。
白皙脖颈间有着明显的吞咽起伏,连同鼻间哼出的尾音都是颤抖着。
卢卡意识混乱又清明。
老沙蝗到底在哪儿学的这么多花样!
明明十数年来,日日深居简出。
虽然,但是……教尺什么的,和二人的身份,的确很配。
“等等!老沙蝗!”
“等!等一下!我错了!老师!”
水色沉入波光里,小洛伦兹断断续续的声音穿透倒映云雨的湖面,在蔚蓝的中央,泛起道道涟漪。
天色向晚。
半月时光,卢卡计划的近十种反攻方式,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落幕。
从夜间偷袭,到密谋下药。
每一次,他都在差最后一步就要成的了时候,被隐士反将一军,落得个告饶不断的下场。
日子还长,总有一天,卢卡斯会在上的!
“阿尔瓦……阿尔瓦……”
卢卡悄悄燃起的自我安慰,又一次被撞碎在镜中,春风浮浮,带动三千青丝。
“阿尔瓦,和你商量一件事……”
回到卧室,卢卡还保持着揪着身侧人领子的姿势,软在枕上,望着隐士的眼。
听到“商量”二字,隐士移开盯着某处的目光,灰色的雾霭沉积在眼底。
能让卢卡斯在这种时候,还用这样字眼的,恐怕只有那个它。
“永动机?”
在卢卡再度张口前,隐士先一步问出。
“嗯”
怀中人朦胧迷离的眼中,满是期许,星星点点,透着渴望,永远因永动机的研究而发光发亮。
有时,甚至比看向自已时,还要闪烁。
——隐士都清楚的记得。
“关于永动机,它……”
“永动机是不存在的,不许再提它”
隐士语气平静。
“嗯?!不提了!不提了!”
卢卡上次已经吃了一回,在这种时候,提起永动机的“苦”,却依旧屡教不改,反复提起,念念不忘。
他的小洛伦兹,日日一边想着反攻,一边想着研究永动机。
还有餐餐不少的红椒酱。
在卢卡斯心底,红椒酱、永动机、阿尔瓦,孰轻孰重?
隐士本是不屑一顾,但“永动机”三字,都快比“阿尔瓦”三字,在卢卡口中出现的次数要多了。
如果红椒酱和永动机的地位,都比他高……
“卢卡斯”
隐士的手蓦得掐住卢卡的腰,在还未彻底迷离的眼中,寻找想要的答案。
“红椒酱和我,喜欢哪一个?”
“喜欢你喜欢你”
这二者对比,卢卡回答的毫不犹豫。
“那永动机和我,喜欢哪一个?”
四周短暂寂静。
卢卡揪着床单,他的沉默,让涟漪愈发汹涌,搅乱湖面的平静,与天一色。
细长睫羽上沾着水珠,卢卡双目都快对不上焦,舌尖轻舔着干涩的唇,润上水光。
不多时,扯出明艳笑颜,粲然如辰,恍若盛夏已至。
身下人微微抬首,于隐士耳畔,一字字缓缓吐出化霜为水的温热。
“最喜欢老师的永动机”
……
黄玫瑰未开的花园。
暗香浮动月黄昏。
约瑟夫同卡尔一同照料的园内,一眼望去,依旧沉寂,属于昔日贵族的喧闹繁华,随除去的杂草一同,被冰封在了时光之中。
花园处处,有傍晚沙风,冬日宁静,和偶尔传来几声的鸟叫,以及……
“先生”
卡尔捧着围巾,追出花园,脚畔飞沙随扬起的轻风一同,奔向约瑟夫。
“夜间风大,先生戴上围巾再去红教堂”
“好”,约瑟夫弯腰低头,“卡尔好好休息,一觉睡醒,清晨时分,我就回来了”
约瑟夫今日的看守,是在夜间,卡尔想要一同去,被温声劝阻。
失去仅有一个的棺材后,卡尔大抵是目前唯二,在庄园里没有任何技能的求生者。
另一个,是作曲家。
晚风徐徐,冬日的夜虽漫长,却也不难熬,分别时间,也不过眨眼片刻,天明便重逢。
自那日大厅,四个求生者再重逢后。
1月12日,约瑟夫和卡尔寻找勘探员和愚人金的领地,未果;1月16日,受邀参加红夫人的茶会;1月24日,共赴黄衣之主的生日宴会……
卡尔依旧想不起彼此的数年过往,却不会忘如今数月的幕幕。
约瑟夫从不曾主动询问,卡尔是否忆起曾经,更不曾对他的遗忘表达失落懊恼,不愿使他徒增压力。
但有时,二人策马过长街,执笔绘冬雪时,卡尔会有一霎的恍惚。
——这一幕,是不是早在很多年前,他与先生,就一同做过?
“没关系,如果卡尔想不起从前,记住现在就好”
“过往那些你遗忘的,由我来记,等卡尔想知道的时候,都说与你听”
——约瑟夫总笑着揉着卡尔的脑袋,剔除那些不必存在的烦恼。
小小的绿意埋于花园内潮湿的泥土下,悄悄的藏着生机。
春日将至。
所有久困于冬日之人,都将跨过寒冬。
两枚胸针之上的黄玫瑰,在落日余晖下,闪着柔柔的曜光。
卡尔踮起脚尖,为约瑟夫戴上围巾。
“先生,如果黄玫瑰五月未开”
“我们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