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低头望着,搭在自已身上的隐士披风的一处雕花暗纹。
隐士在试探他?
说不回去,是要逃离他掌控的表现。
说回去,便是一副真的已经完全顺从的实验品状态,但眼下才七天,变化太快,同样也未免太假。
何况,这句话,想传达的意思,也未必是以上两者。
同样也可以是想问他,和昏暗终日不闻人语的地下室囚禁相比,眼下舒适温暖的环境,他想选择哪个?
——是真的妥协?还是暗藏反抗?
卢卡不能完全猜透心机深沉的老沙蝗,但他也没必要猜透他。
他的实验,不为这个。
“可以不回去吗?”
卢卡小声道。
“嗯”
隐士很自然的答应,几乎没有犹豫。
“待会试试看衣服,合不合身”
“谢谢老师”
隐士起身,准备端着吃完的盘子离去,卢卡也站起,顺便瞟了一眼床上的衣物。
没来得及细看,但两件衣物,似乎都有点猫猫脚印和猫耳猫尾的元素在。
老沙蝗重生后,好像挺喜欢猫的。
“自已一个人待会,清理一下”
隐士背对卢卡远去。
周身无人愿贴近的寒气,在他的远走中,似乎也随之一同被带出卧室。
隐士放卢卡出地下室,不是因为心软,不是因为实验中止。
而是,这就是他谋划的第一步。
隐士不知道棺材一事,但卢卡在这七日内,因某种原因产生了“眼下不想死”的念头。
——为隐士所谋,且已正中下怀。
前面卢卡的所有计谋,亦真亦假,除了棺材一事,和“毒心”的具体谋划,皆在隐士的掌控之……
“老师”
楼梯口。
身后,一连串脚步声骤然响起,卢卡从后方轻轻抱住隐士。
“我能和您再待一会吗?”
“我有点怕一个人”
隐士寂静。
窗外,冰冷的飞雪,贴上同样冰凉的窗户。
“老师,您的实验,还在继续吗?”
“嗯”
隐士没有拂去卢卡的手,是后者主动放开。
对实验品外部的生理因素控制,都已全部结束。
实验继续。
若卢卡不回地下室,要经历的,或许便是其他方面的生理因素测试了。
……
地下十九层。
勘探员被愚人金拖着,丢入熟悉的黑暗中,四周空荡荡的一切,包括金色的墙壁在内,都是勘探员难忘的噩梦。
愚人金刚刚将他松开丢出,勘探员便挣扎着反扑回去。
“愚人金!我不要在这里!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再往前一步,便再让你试试看,和上次一样的,十五日噩梦”
愚人金话音落,勘探员不敢动了。
一举一动皆是透露出,对当初阴魂不散的一场场梦魇的恐惧。
见此,愚人金扬起讥讽的笑,字字诛心。
“没用又胆小的低贱废物”
“等我什么时候想起你,会再回来”
“你最好时时刻刻祈祷,我不要忘记你”
愚人金背对勘探员,转过侧颜。
唯一的逃生出口,在勘探员眼中关闭。
他不甘又畏惧的直视下,愚人金离开地下十九层。
深夜,雪还在下。
愚人金走在雪地中,一直以来沉重的脚步声被雪淹没,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绵延的深坑。
以及,去地下十九层时,勘探员被强制拖行,留下的挣扎痕迹。
其实,把勘探员关进来的另一个原因是——次日清晨,愚人金要去负责看守白沙街疯人院。
就算今晚勘探员没惹他,明日天亮前,为防止他逃跑,也会将其关进去。
愚人金看了眼天边的黑云,等他晚些时候回来,再把勘探员拎出来。
类似等他什么时候想起勘探员,才会去地下十九层施以怜悯——这种话,不过是恐吓一下对方。
不然轻轻松松放过勘探员,也显得愚人金太好说话了,也太好忽悠了。
勘探员的四声“哥哥”。
让他由头破血流濒临死亡,到被毒哑打断四肢,又到要付出点代价,最终成为了如今的——禁闭半日。
愚人金心情复杂。
脑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哥哥”两个字,对他有多致命,但一身的戾气却驱使着他,浑身都上下不舒服,总想做点什么。
要不,再回去,打勘探员一顿?再羞辱羞辱?
“哇——哇——”
愚人金头顶,传来两声粗劣嘶哑的乌鸦叫。
看到乌鸦,愚人金本就复杂的思绪,莫名恼火。
他盯着那乌鸦飞行的轨迹,镐子一抛,两只乌鸦,被打下来一只。
看着像流星般,从空中陨落的乌鸦,重重砸在地上,扑棱着受伤的翅膀,怎么都飞不起来的狼狈可怜模样。
愚人金高兴了。
……
黄衣之主的私人领地。
“吾主,要……要天亮了……”
小先知瞳孔涣散,瘫在雪白一片的地毯之上,从窗外映射而来的一缕雪色照入他的眼中。
“吾主,吾主”
先知喃喃唤着黄衣之主,示弱求饶。
昨日,从约瑟夫的领地回来,小信徒似乎变得更热情了。
“伊莱,还记得白日答应了什么?”
“我答应了吾主,要为吾主……”
先知贴上黄衣之主。
“暖每一根……作为补偿”
黄衣之主将人抱起,满眼都是他的小信徒真的好乖好乖。
黄衣之主指挥猫头鹰将卧室的门关上,顺便把猫头鹰也关在了门外。
一宿到天明。
最初的一段时间,小信徒隐隐还有种要超过某些人的某些事的信念。
“吾主,摄影师先生,他们,一天有二十多次……我们……”
“嗯?”
正顺着先知柔顺发丝抚摸而下的黄衣之主轻声疑问,他自然知晓摄影师和入殓师干净的很,但很快他便想明白了。
肯定是他的信徒误会了什么。
误会的好。
黄衣之主故意俯下身,望着信徒湿漉漉的眼,蛊惑着引诱。
“那我们超过他们,好不好?”
先知闷声,低下头,脑袋埋入黄衣之主的肩头。
应了。
从天色暮霭,到雪光明亮,每当先知快昏昏欲睡,黄衣之主就会将自已的力量注入些许给他,让小信徒又恢复活力。
反反复复的折腾,如今也是小信徒实在累得不行,终于,向他求饶。
“吾主”
耳畔,一声声“吾主”,黄衣之主缓缓收回自已的“小一”到“小二十”。
“睡吧,可以休息了”
“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