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之上的巨大宫殿内，青铜长桌上首此时空无一人。
但在长桌一侧和末端，却有着两道身影正坐在那里。
“外面现在正打得热火朝天，你怎么还有空来找我闲聊？”克莱恩看着不远处那被灰雾笼罩的身影好奇问道。
“有事找你商量。”亚瑟说。
“哦……话说现在外面这种情况肯定有你的手笔吧？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几乎是如出一辙。”克莱恩问。
“这是时代的潮流，你应该很清楚，以之前的世界格局，不打起来是不可能的，各国都需要重新分配利益。”
“倒也是，不过，你说时代的潮流……你和亚当合作了？”
“很显然，我和祂之间并无矛盾，也没有利益纠葛，自然有合作的基础。”亚瑟微微点头说道。
“这样啊……”克莱恩轻叹一声，“虽然说战争并非人力所能避免，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尽量少造成一些兵灾。”
“我只能说尽量。”亚瑟点点头。
对于这一场世界大战，克莱恩无法作出太多评价。
从宏观角度上来讲，一场类似于“秦灭六国”，这种打碎旧秩序创立新秩序的战争毫无疑问是有积极意义的。
它能够以最激烈的方式打破现在的社会格局，减少未来世界上各种不必要的内耗。
如果再加以合适的引导，就能够让人们将精力转移到发展上，而非再像过去那样想方设法的和别国斗智斗勇。
但从民生的角度上来讲，战争必然会给民众们带来创伤，因此而家破人亡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这让克莱恩心里非常矛盾，因为他无法阻止，也不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以前世，不对，以第一纪的地球为例，十九和二十世纪虽然爆发了包括两场世界大战在内的无数场战争，但战争之后的和平却也促使各国的科技开始飞速发展，生产力大幅度跃升。
如果将十八世纪之前的地球和二十一世纪的地球放在一起来看，几乎都可以看作是两个世界。
所以，从本心出发，虽然克莱恩并不喜欢战争，但他却不能够否认这场战争的必要性。
他知道这是为了未来实现更好的和平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当然，这种事也看是谁在干。
如果是乔治三世这种人在操盘的话，那克莱恩绝对是百分之一万个不信任，肯定要想方设法的阻挠才行。
甚至哪怕是罗塞尔，他都觉得不太靠谱。
因为他知道这种人眼里从始至终就只有自己的利益，压根就没有把平民百姓放在眼里。
而亚瑟不一样，虽然他肯定也会有自己的目的，但克莱恩相信他能给世界带来更好的未来。
这是克莱恩长时间跟亚瑟所接触，根据他的言行所做出来的判断。
“话说回来，你今天是想跟我商量什么？”克莱恩问道。
“关于……诡秘之主。”
“诡秘之主？”克莱恩扬了扬眉。
“没错，对于这个名称，你有多少了解？”亚瑟问道。
克莱恩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
“我知道诡秘之主是一种被称之为旧日的特殊存在，更高于真神的存在，而且祂是学徒、占卜家和偷盗者这三条途径的最顶点。”
“说得没错，诡秘之主作为真神之上的存在，可以由你所说这三条途径的真神晋升而来，门、错误、以及……”
亚瑟看着克莱恩，微笑着说：“……愚者。”
克莱恩被笑得有些头皮发麻，他定了定神，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问道：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想跟我商量什么，这种事情你不是更应该找愚者先生吗？我在这种事情上没什么话语权。”
“呵呵。”亚瑟轻笑了一声，看着克莱恩意味深长地说，“我现在不是正在找愚者先生吗？”
灰雾之上的巨大宫殿内陡然变得一片寂静，克莱恩看着跟他隔了几个座位，身形被灰雾所遮掩的亚瑟，顿时有了一种汗流浃背的感觉。
亚瑟这是看穿我的“愚者”马甲了？他是什么时候看穿的？
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一直装作不知道，直到现在才特意拆穿，还是最近通过各方面的情报分析出来的？
对于克莱恩来说，这两种情况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决定了他社会性死亡的程度。
如果是前一种情况，那就意味着一直以来，亚瑟都在配合着他装逼演戏，那他基本上就可以宣告完全社死了。
要是可以的话，克莱恩恐怕要连夜扛着源堡跑路，去一个永远不会和亚瑟碰面的地方。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虽然也是难逃社死，但稍微能够好那么一丢丢，至少还有罗塞尔珠玉在前。
“老黄，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被自己女儿捅死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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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被亚瑟给坑了，那就相当于都没被坑，至少克莱恩能有一个倒霉蛋同伴来给自己心理安慰。
嘿嘿，汗流浃背了吧小老弟？亚瑟看着突兀沉默下来的克莱恩，在心里乐呵呵地笑道。
到了如今的这种局势，诡秘之主的人选必须要确定下来，那么克莱恩的想法便至关重要。
亚瑟需要搞清楚此时克莱恩的心态，以便布置接下来的计划，所以他没有再陪克莱恩演戏，而是直接摊了牌。
但即便是他摊了牌，克莱恩也不会就这样承认自己就是愚者。
身份被拆穿事小，社死事大。
所以克莱恩兀自嘴硬地说道：
“可是愚者先生现在不在这里啊。”
他做出疑惑的表情看向青铜长桌上首，问道：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我们在谈话的时候，愚者先生就在这里偷偷观察吧？大人物应该不会做这么跌份的事情我觉得。”
亚瑟呵呵一笑，无视了克莱恩的徒劳挣扎，直接步入正题：
“根据我所了解到的情报，如今诡三家的格局基本已经定下，九份序列一的非凡特性及其对应的唯一性下落均已明了。
“除了被封印的门先生之外，单从实力上来看，阿蒙是竞争诡秘之主最有力的候选者，其他序列一则要稍稍逊色一筹或两筹。
“而且不只是实力，势力方面也是如此，阿蒙身后有一整个远古太阳神系支持，其他人背后的势力就差得太远了，用一句势单力孤来形容都并不为过。”
彦祖哥有句话说得好。
“你会打有个屁用啊，出来混要讲势力，要讲背景。”
而阿蒙不仅自身实力强大，背景还特别深厚，这让祂有着极强的竞争力，像帕列斯和查拉图这些人那都得往后稍稍。
打个比方，阿蒙就相当于是李世民，其他人最多最多也就是个李元吉，只有成长起来之后的克莱恩才勉勉强强能称得上是李建成。
但众所周知，李建成搞不过李世民，就像克莱恩也不是阿蒙的对手。
可即便如此，在原著之中，包括黑夜在内的许多存在依然要支持克莱恩去跟阿蒙打擂台，这是因为诡秘之主位置的特殊性。
阿蒙并不能够挑起这副担子，作为被从天尊身上撕扯下来的唯一性活化的祂，如果说身上没点什么天尊的后手，那亚瑟是不相信的。
而且祂自身的性格也相当于是弱化版的天尊。
指望祂去抗衡天尊的意志，就像是让耗子去日猫批，纯属找刺激行为。
哪怕是克莱恩也只是勉强能行，毕竟他成长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所以，亚瑟便有了另外一种打算。
但在此之前，他得搞清楚克莱恩的态度。
“诡秘之主，诸神之冠冕也，上承抗衡天尊之任，下负解源质封印之责，其位重大，非坚毅持重之人不可为。
“今阿蒙轻狡，帕列斯怯弱，查拉图也不必提了，诡秘之主大位空缺，敢问愚者先生所意为何？”
克莱恩：“……”
这小词儿一套一套的，你想考研啊？
亚瑟的意思他听明白了，就是想问他是否有意于诡秘之主这个位置。
因为在亚瑟的心目中，如今这些诡秘候选人都不堪用，只有克莱恩能让亚瑟高看一眼。
对此，克莱恩还是觉得有些自豪的。
能被拿来和那些老牌天使们相提并论，而且还能够隐隐胜出，这如何能不让人骄傲自豪呢？
不过克莱恩也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而是认真的考虑起了亚瑟这个问题的答案。
此时他已经不指望能把自己是愚者这件事糊弄过去，因为亚瑟很明显已经笃定了他就是愚者，根本没有狡辩的空间。
虽然克莱恩还是搞不明白亚瑟到底是怎么看穿他底细的，但这个问题此时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作出决定。
沉默良久，克莱恩抬头看向亚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咱俩认识了这么久，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如今一步步走到这里，完全是被局势给逼迫的。
“从本心上来讲，我其实只想像当初在廷根时那样，和家人一起过着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日子，而不是被卷入各种各样的事件中，和这么多诡异可怕的对手交锋，活成自己都快认不出来的模样。
“亚瑟，我很感谢你对我的抬举，真的，在你心目中我比阿蒙和查拉图那样的大人物更优秀，这让我感觉非常高兴，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不想去背负这样沉重的责任。
“就像你说的那样，诡秘之主的位置太重要了，祂不仅代表着强大的力量，同时也代表着沉甸甸的责任，而且还很可能会失去人性，我并不想这样。”
亚瑟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拒绝？”
“我很想拒绝。”克莱恩摇了摇头，“如果你心里面还有其他人选的话。”
“如果没有了呢？”
“那我……”克莱恩的目光看向源堡杂物堆里的一封信，那是以前班森写给他的家书。
他沉默了两秒，继续说道：
“那我也做好了准备，去……去舍弃一些东西。”
“真的做好准备了吗？”亚瑟静静地注视着他。
“……说实话，没有。”克莱恩苦笑了一声，“但意外永远不会等我做好准备再来，人生一直都是这样。”
“是啊，一直如此……每个人都是。”亚瑟手指轻轻敲打着青铜桌面，“实际上，我确实还有一个人选，但是这个人选有些问题，我无法确保他一定能成功。
“如果他失败了，那你恐怕就真的是我唯一的选择了。”
“哦？是谁？”克莱恩好奇地问道。
“伯特利·亚伯拉罕，也就是门先生。”亚瑟沉声回答道。
“他？”克莱恩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他不是被封印了吗？而且还遭受了可怕的污染，搞得亚伯拉罕家族都一直不得安宁。”
亚瑟点点头说：
“是的，他当初就是因为受到了污染而被封印的，因为一个被污染的真神必将带来巨大的灾难，就像罗塞尔一样。
“甚至和罗塞尔比起来，门先生一旦在被污染的情况下晋升为真神，所带来的危害还要更加恐怖，因为他可以开门。”
“开门……开门放外神进来？”
“对，所以黑夜和风暴将他封印了，但没有杀他。”
至于是为了留个后手而不杀，还是因为做不到而不杀，那亚瑟就不清楚了，他和黑夜见面的时候也没问这个问题。
但可以肯定的是，抛开污染因素不谈，门先生真的比如今包括克莱恩在内的所有诡秘候选人都要靠谱。
只要解决他身上的污染。
克莱恩也很快明白了亚瑟的意思。
“对呀，你能够解决罗塞尔身上的污染，那门先生的污染也就不是什么无解难题了，我曾经帮亚伯拉罕家族和门先生对话过，他的责任心和意志是完全没问题的，如果他能恢复，那真的是一件好事。
“不过问题是，你之前的那种手段还能再用吗？”
“可以，只需要一位序列一天使的灵魂。”
“只？你说得好像天使是什么阿猫阿狗似的。”
“至少这并不是困难到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亚瑟摊了摊手。
“这倒也是，那你有猎杀目标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可能不需要动手，我想让你帮忙的是另一件事。”
“你说。”
“源堡。”亚瑟指了指周围，“如果净化门先生的行动顺利，那么他晋升真神就将势不可挡，但要是想成为旧日，对应的源质便必不可少，你愿意吗？”
“我……愿意。”克莱恩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嘴角翘了翘，说道：
“如今塔罗会的各位都成长起来了，这个会议的意义也就不是很大了，我没什么舍不得的，你放手去做就是。”
亚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