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告的极限空耳，原本预计两个小时结束的庭审，愣是拖到了四个小时才结束，直接给赵法官累得眼冒金星，嗓子都哑了。
回到办公室，她猛灌水，我生怕她呛着，忙叫她慢点。
“希望以后能给我配个喇叭，省得我嗷嗷喊了。”
民事案件厅很小，一般来说大家说话都可以听清，但也搞不好有耳朵不好的，确实应该配个喇叭，以防不时之需。
不过这种事情肯定我们能决定的啦，我又给她满了一杯水。
“回头跟院长说说，嘿嘿。”
“别傻笑了，整理一下下班吧，我看外头在下雨，带伞了没？”
我发现赵法官真的很神，她跟我一样都没出去过，竟能知道外面在下雨，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站在法院门口，我犹豫不决。
我住得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而我并没带伞。
我在想是直接冲进雨里呢，还是等雨小一点再冲呢？
算了，直接冲吧，万一越下越大呢？
如此做的后果就是我感冒了，拖拖拉拉半个多月还没好。
这天马哥到办公室找我，说有警察找，我下意识认为是我爸出事情了，赶忙跑出去看到熟悉的脸孔我才松了口气。
警察对我出示了证件，并表示是针对小女孩的问题对我例行询问。
“我是宋明恩，我配合。”
询问结束后，警察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我感慨万千。
“小宋，你有没有觉得你和那个警察长得很像？”
我回头一看，是马哥。
挠了挠头，我有些不好意思和尴尬。
“不像吧，你看他多高大威武，我却跟个小鸡子似的。”
马哥摸着下巴认真打量我。
“你对自己认知真清晰，确实过于……瘦小。不过你也不是没优点，我发现你体力就挺好，那么重的国徽啊，你背了一路，让你换个人都不行，比我厉害多了。”
马哥又跟我聊了会，就回办公室干活了，我也因为下午还有案件而钻进资料里。
时间慢慢流逝，小女孩案件判决下来了，她确实遭遇了不好的事情，对方被判了十五年。
这天下班，我是和赵法官一同出来了。
才出来就看到门口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不断徘徊。
因为有被袭击的过往，我谨慎了很多，故意贴着边走。
“赵老师，你小心，走边边。”
“宋明恩书记员？你是宋明恩书记员吗？”
是小女孩的父母，他们都在外地务工，要不是我机敏发现问题，或许他们的女儿还会继续遭遇不公。
而且他们这次回来也不打算再走了，要陪着孩子。
妈妈跪在我面前，要给我磕头，我吓得连连后退，觉得受不起。
赵法官反应快，忙把人扶起来。
我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脸都红了。
“不……不用谢，这都是我们公检法人员应该做的，我们就是要维护人民的权益。”
后来他们给我做了个面锦旗，我成了院里第一个收到锦旗的书记员，给我高兴坏了，到家还给我爸显摆了这事。
他依然是那副严肃的样子，只会说一句：注意安全。
我就当他是夸我，嘿嘿。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我就做了两年书记员，其间也参加了五六次巡回法庭的活动，又去了一次那个小女孩的村子。
彼时她看着比上一次活泼了好多，穿着干干净净的小裙子，拉着我的手让我去她家里吃饭。
我没去，递给她一些宣讲资料，摸了摸她的头。
“回去记得和爸爸妈妈一起看，有不懂的可以打下面这个电话哦，我先走啦。”
我似乎走出好远，小女孩才在后面喊住我，她声音清脆。
“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帮助很多很多人，像我这样的人。”
我不太懂她说的像我这样的人是什么意思，朝她挥挥手，我也高声回应。
“好！”
入院的第五年，我成功转成法官，手持法槌，伸张正义。
我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是关于一个鱼塘承包权的纠纷。
宣读完法庭记录，我开始例行询问，从是否申请回避到人证，都挺顺利，到了证据这块，原告开始给我出难题了。
我声音洪亮，语速适中。
“原告，你有没有证据要提交？”
“什么证据？有证据，我给你一个电话，你去打电话问，他们都知道这鱼塘是我的。”
“没人打电话，我们无法判定接电话的是谁，而且这不符合法律程序知不知道，我再问你一次，有证据提交吗？”
“哦，那没有。”
“好，那我继续问你，村委会到你所说的鱼塘测绘过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事儿，要有这事儿我跪着管你爹，不是，我管你叫妈。”
我心中默默叹息。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没用的别说。”
余光中，我看到我的应届生书记员已经笑得快把头埋进电脑屏幕里。
整个庭审过程因为原告不断抖包袱，硬生生拖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办公室里，我的书记员笑得直不起腰。
我过去拍拍她的背。
“这有啥好笑的啊？民事案件基本都这样。”
她抬头看着我，眼睛亮亮的。
“啊？咱们天天看春晚啊？”
“什么春晚秋晚的，赶紧整理一下这个案件，然后早点下班，明儿还开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