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几个保安联合摁在地上时，依然对我口出不逊，不断叫骂。
我捂着脖子也蹲在地上，因为空气的忽然涌入，我嗓子痒得不行，一直在咳嗽，我红着眼睛看他。
“我们都是按照法律程序走的，绝对不会偏袒谁，如果你对结果不满意你可以上诉，但是请你不要……咳……咳……”
我从未想过，在法院工作，也会是高危从业者。
过了很久我才知道，这个人有精神疾病，当年离婚也是因为这个，而庭内表现也不是喝酒了，单纯是脑子馄饨，听不明白，也说不明白。
办公室内，有同事在帮我上药，肉眼可见的紧张。
“吓死人了，以后有这样的事儿你不能冒头，真出了事儿就晚了。”
我脖子一圈又红又肿，咽口水都疼。
“明白你的意思，可我真没惹他，他冲过来就……咳咳。”
“行了行了，快别说话了吧……下午庭审我替你去吧，一会儿我跟赵老师说一声。”
我知道她是好意，但我拒绝了，因为我想积累经验。
出现在庭审现场时，我脖子上已经戴上了一条丝巾，赵法官看着我也没说什么，依然身穿法官服，严肃地坐在上面。
经过一个多月的学习，整个流程我已心中有数，记录速度也高了不少，我以为今天这个案子和往常一样，无非是相互吵架，互相不服。
可事实告诉我，我还是太年轻……
这是一块关于土地的争执，双方都觉得这块地是对方的，但谁也不肯要，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让法官判。
原告提交了厚厚一沓资料，从文字到照片，甚至是视频，应有尽有，被告也是，里面的照片还能看到他们五六岁时的身影。
面对已经五十来岁的被告，原告先发表了辩论。
“这块地绝对是你家的，小时候不还有棵大树吗？咱俩还爬来着，你还把腿给摔断了，你想想，有这事没？”
“有这事，树后来砍了啊，你家砍的，你爸卖了五块钱，给咱俩买的冰棍吃，要不是你家的，你爸能砍嗷？”
“那你是爷爷让砍的，说是帮忙，他要种菜，树他不要了。”
“你尽胡扯，那时候我爷爷都搁棺材里躺好几年了，有他什么事儿。”
“你瞅你咋不信呢，真事儿啊，那地绝对是你家的，我还有照片你爸妈干活前儿的照片呢。”
说着，原告指了指证据，法官将照片举起来让被告看，被告哼了一声。
“是，照片没错，我认，可这能说明啥？这样的照片我家一堆呢，我就是没拿来。”
说实话，纷纷找有利于对方的证据是真让人开眼，我不理解，并大为震惊。
同时震惊的也有法官，这案件当日也没宣判，同样是走访了乡镇，一来二去还真找到了当时的土地所有权资料。
资料上显示，他们争论不休的地块是共同区域，谁也不属于。
宣判当天那俩都挺高兴，拿着宣布书，互相搂着肩膀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迷惑了。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有种小学一年级要做高数的无力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