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没有失忆,是我上月得知的。
我当时刚刚拿到医院的诊断书和扫描CT,肺癌四期。
我问,能不能用新药?
医生说,多活不了几天。
我问,能不能换肺?
医生说,那玩意儿没用。
我问,我还剩多少时间?
医生说,慢的话半年,快的话也就两三个月。
我那个时候还在想,如果我走了,柳如烟一个人在世界上,会不会孤零零的。
我没有提前告诉柳如烟,来到了她的病房门口。
踟蹰着,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这个噩耗告诉她。
在我犹豫的时候,我听到她跟她闺蜜的对话。
她们大概是以为旁边几间病房都没人,说得也肆无忌惮。
“陈奕应该是相信了。”她闺蜜的话引起了我好奇。
很快,我听到了柳如烟温温柔柔的声音,“希望他赶快同意跟我离婚。”
我在门外苦笑,心道,就算我不同意离婚,也多活不了几天。
我甚至有些自虐地想,不知道把我患上肺癌的事告诉了柳如烟,柳如烟会不会为我伤心。
或者,她会高兴吧。
毕竟,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毫无阻碍地跟季博霄在一起了。
“其实,我觉得陈奕这几年照顾你还是很上心的,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她闺蜜叹道。
柳如烟说,“就是因为他这三年照顾了我,我才只好装失忆。不然跟他提离婚显得我特别忘恩负义。”
她的声音婉转,门外的我心情却如坠冰窖,寒凉刺骨。
“万一他缠着你不放怎么办?”
她的闺蜜问:“我看他呀,对你舔狗得很,说不定宁愿忍着你跟季博霄在一起,也不离婚。”
我心中浮起一声冷笑来,原来,在她的闺蜜眼中,我的深情不悔竟然被当作了舔狗。
这一刻,对柳如烟的情谊变得辛酸又可笑。
我又清晰地听到她闺蜜说,“季博霄这次好不容易离了婚,你这边可别跟陈奕又搞什么藕断丝连,我从小看你和季博霄分分合合,可算是快等到结局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季博霄不仅是她的初恋,更是她的青梅竹马。
柳如烟在跟我认识以前有十五年的时光是跟季博霄共同度过的。
我在门外听到了柳如烟对于过去的怀念。
她语气当中带着的缱绻,一点点侵蚀了我曾经对于她的爱。
我决心与柳如烟一刀两断,但我付出了这么多,我不想到头来我只是孤独地死去。
我要让柳如烟后悔。
我不在意她是否爱我,我希望我的死成为横亘在她心口的一把刀。
让她和季博霄不得安宁。
所以,我提出了一个月的要求。
这一个月里,我没有处处迁就她,时不时地顺从她,可又时不时红着眼告诉柳如烟我不是什么逆来顺受。
相比曾经那些润物无声的爱,现在的我,只是麻木演绎着深情。
我把浪漫发挥到极致,让深情具象化。
柳如烟果然渐渐心软。
她越来越多地望向我,欲言又止。
个别时候,我瞥见了她逐渐摇摆不定的目光。
我以为我会有所留恋,可我发现原来放下也很快。
就好像那些感情从来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