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带着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两天后到了陵江。
他虽然以前没来过这里,可是经常听人说起过江南水乡的秀丽之美,但是眼前入目所见的皆是洪涝过后的遍地狼藉。
让人触目惊心,无限惋惜。
沿途都是老弱妇孺,他们全都是满目哀戚,有的人还在到处寻找被水冲走了的亲人,哀嚎声也是此起彼伏。
县令听闻长安派了人过来,也是立马过来相迎,“下官陵江县县令李修参见大人。”
沈砚谨记他媳妇临走前的交代,表示刚来的时候一定不能将姿态放得太低,不然到时候出了事,镇不住场子。
这里的人不清楚他的底细,一时半会儿尚且不会如何。
可是长安过去的那些人对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们心里肯定瞧不上他,所以在人前他更要摆出气势来,让他们不敢随便质疑他,这样日后行事也能更加便宜。
他眸色深沉,眉眼之间也是一片严肃,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漫不经心扫了底下跪着的人一眼,才淡淡道:“先起来吧!本官这次奉陛下之命前来处理此事,日后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差事干的好,彼此都相安无事,若是……”
他突然提高了语调,一一看向周围一圈人,然后才接着凛声道:“若是差事办的不好,到时候龙颜大怒,什么后果不用本官多说吧,所以私底下少打些没用的歪主意,将心思都放在正事上。”
李修之前听人说长安那边派过来的不过是个没啥能耐的愣头小子。
不过就是凭借着家里祖上的功德,能够混上个一官半职。
可是今日一见,倒发现此人气势凌人,只觉得传言有假。
暂时压下心中的好奇,他敛了敛心神,忙恭敬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砚摆了摆手,对他的这副官腔满是不耐,只沉声说道:“时间紧急,言归正传,你将这里目前是什么情况,还有你们已经做了什么防范措施,大致情况详细说来。”
李修想着他们一路赶来,肯定很辛苦,本来准备让人带着他们先下去休息的,但是见大人如此尽责,他只得跟着。
“回大人,堤坝垮塌后,下游损失惨重,属下已经将幸存之人尽数安排到上游位置进行安置,另外也派了人每日都会沿着河流巡视,顺便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发现其它失踪人口。”
“至于如何阻断上游的水位,以及后续如何安排,下官愚笨,目前还没有头绪。”
倒是回答得滴水不漏,看来这个县令也不是个简单的。
不能让人说他无所作为,可是真正重要的事,他又没有认真负责起来。
沈砚垂眸思忖片刻,然后对着工部的安澜吩咐道:“要想阻止洪涝的继续蔓延,当务之急是应该尽快将堤坝修好,只不过堤坝到底是要重修还是说在原有基础上改进,这种专业上的事,还是要靠你去实地考察,本官就将此事交给你了。”
“事不宜迟,本官派两个人跟你一起过去,让他们给你打下手,全权听从。”
说完,他就让王昭和向天跟着他过去。
见人走后,县令有些忐忑,只觉得来的这位大人,头脑清晰,办事雷厉风行半点不拖泥带水,刚才貌似还没朝着人拜码头。
也不知道大人会不会怪他。
“李大人,现在有空的话,先带我们去安置灾民的地方看看。”
李修按捺住心中的小九九,立马带着他们过去。
因为损失惨重,所以此刻这些受灾的人都是一窝蜂挤在这里,住的地方也是一些临时搭建的帐篷。
条件可想而知有多简陋。
他过去的时候,正是吃饭的时候,只见好些人都是围在一个炉子旁,正在熬粥,里面的米粒几乎可以数出来。
见沈砚看到这副景象,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县令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诚惶诚恐的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实在是我们手里拿不出钱来,不然也不至于让他们吃不上一顿饱饭。”
他轻哼一声:“我见县令大人看着倒是红光满面,大腹便便的,一点也不像是没吃饱饭的样子,怎么老百姓吃不饱,你倒是顿顿吃香的喝辣的。”
“朝廷派来的粮食应该还有几日就到了,本官就将大家这几日的生活全都交到你手上,若是有一人饿了肚子,本官唯你是问。”
他眉眼阴鸷,眸色沉沉,全身散发着冷冽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县令连连应道,战战兢兢地应下来了。
晚上,安澜带着人从堤坝巡视回来,向天和王昭在后面跟着他,还以为他一回来就会立即去向世子汇报勘察到的情况,商讨对策,谁知道那人走到了分叉口,不带犹豫直接就回了自已的营帐。
徒留他们俩互相看着彼此,一脸茫然。
工部的人仗着自已有几分能耐,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去了,平时拽的不行,再加上他们之前在长安肯定对世子行事有所耳闻,这会儿明显是摆谱,不把世子当回事了。
王昭挠了挠脑袋,问道:“现在怎么办?”
他脑子笨,记性又不好,刚刚跟人一起去巡视堤坝,安澜倒是让他在那拿着尺子比比划划,记录了一些数据,可是转个身他就忘了,不然还能拿去给老大看看。
向天看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办,实话实说呗。”
两个人回了沈砚的营帐,就见他拿着一张地图正在看,见他们俩进来了,都跟闷葫芦似的,半天没吱声,他就知道出师不利。
“怎么了?有话就说。”
向天愤愤不平道:“那个安澜回来后就直接回自已营帐休息去了,明明世子你才是这的老大,照规矩,他此刻应该过来跟你汇报巡视的情况的。”
那人那副态度,明显是没把世子放在眼里。
王昭也在一旁点头,为沈砚打抱不平,只觉得那些人狗眼看人低。
沈砚放下手里的地图,轻哼一声:“为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当,他不来,就辛苦你们一趟,去把他请来,本世子倒要看看他是哪座庙里的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