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万良见永元帝盯着御案上的折子出神已久,话在心中思量了许久,终是试探性开口道:“陛下,御花园的菊花开的正好,您不若去瞧一瞧?”
“好啊,看了这么久的折子,朕正好累了,”说完他瞥了身旁的人一眼,笑哼道:“还是你知道心疼朕,不像那些不孝子,只知道惦记着朕身后的这个位置。”
万良可不敢跟着说是。
平常百姓家的父母尚且会偏袒自已的孩子,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他的儿子他自已可以打可以骂,别人却是不能说他的半点不是,否则那就是践踏天家的面子,公然打皇帝的脸。
他只打着马虎眼儿,笑道:“那是陛下您爱民如子,心系百姓,不然咱们大晋朝也不会出现这等开元盛世之景。再说几个皇子还年轻,处事难免欠考虑,不过有您在一旁跟着指点他们,相信假以时日,他们肯定可以进步成您所期待的那样。”
“你个老东西,就会拍朕马屁。”皇帝在前面走着,步伐轻快,虽然话语里带着几分不屑,可是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
二三皇子之争越发激烈,现在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为了巩固各方的势力,他们都想在军中插入自已的亲信。
郊外禁军营里中郎将这个职位空缺已久,虽说不是个特别重要的位置,可是看着他的两个儿子都想把自已的人安插过去。
永元帝就有一种自已嘴里的东西总被人觊觎的冒犯感,越想这心里就越不得劲。
总得让他们知道,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谁,掌握着他们生杀大权的又是谁。
尤其是这段时间,一道接一道给自已人请旨的折子报上来,皇帝看了之后更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连带着他身边跟着伺候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枪口上。
本来他一直在犹豫着,这个位置应该派谁去,既能不让他们两人得逞,也不会打破如今朝中好不容易平衡下来的局势。
皇后和越贵妃都打着自已的小算盘,有自已的私心,时不时的不是打探他的口风就是试探他的心意,小动作频频,看久了也腻烦了。
他也不想听她们说那些有的没的,就想找个清净自在的地方去躲躲。
最后走着走着,竟然被那阵阵若有若无的幽香给引到了西北一角。
“这里住着的是哪位主子?”
皇帝指着一墙之隔的宫殿问道。
这个地方虽说偏僻了些,可是外围都爬满了爬山虎,门口居然还有一个很是雅致的花圃,看样子就知道是这里面的主人精心打理着。
万良也没想到皇帝会突然来了这里,笑吟吟道:“陛下,这里住着的是静嫔娘娘,安大人的女儿。”
静嫔是朝中礼部侍郎安元正的女儿安意如,选秀入宫的时候也曾因为美貌受过一段时间的宠。
只不过到底是昙花一现,这恩宠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这么一说,皇帝倒有点印象。
美人倒是个美人,就是性子木讷了点,尤其是在床榻上的时候,颇为无趣。
皇帝虽然已过不惑之年,可是他出于男人的自尊心和劣根性,还是喜欢那种充满活力的女子,这样能更好的满足他的好胜欲和成就感。
在这方面,他最喜欢的还是越贵妃,那个女人身上的狐媚子劲最是勾人,她也最懂得如何博得他的欢心,这也是这么多年她荣宠不衰的原因。
怎么想着想着又想起了那个女人,皇帝心里烦躁不已,随手指了指,让人进去通禀吧。
万良作为伺候了皇帝几十年的老人,自然知道他在烦什么,这段时间陛下被朝中诸事缠身,心情时好时坏,他也是如坐针毡,过的很是艰难,总得小心伺候着。
如今见主子好不容易来了兴致,他自然乐见其成。
昨日陛下歇在静嫔的宫中,也不知那位主子用了什么法子,愣是让陛下茅塞顿开,解决了困扰已久的难题。
这不今日一上朝,陛下就直接给众人宣布了禁军营里中郎将的位置由武安侯府的世子沈砚接替。
还义正言辞的表示说他是忠臣之后,虎父无犬子,武安侯如此英勇,他的儿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上次他帮忙募捐了不少钱款,极大地缓解了西北灾情,本就有功,如今正好借此机会,赋予他重任,也算是表达了陛下的爱才之心。
朝中的大臣个个都是人精,之前二三皇子为了这个位置是争的头破血流,如今皇帝亲自开了口,他们还不是跟着附议,表示陛下这个决定甚是英明。
二三皇子虽说心里都不爽,可是这是他们父皇亲自下的旨意,他们也没办法,只能遵从。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局他们俩打平了。
虽说没有安插进自已的人,可是至少武安侯府不是对方的人,暂时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困扰已久的难题解决了,皇帝心情大好,突然起了兴致,要来御花园逛逛。
万良跟了皇帝几十年,对他的心思自然猜的透透的。
只有他知道,陛下这哪里是来赏景的,分明就是来躲人的。
早晨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中还混着泥土和草木的香气,原本五彩缤纷的花朵儿因为大雨的冲刷,此刻都蔫头耷脑的,看着毫无生气。
凉亭内,皇帝指着面前色彩艳丽的菊花,不由感叹道:“这花园里的花一枝独放到底不如百花齐放来的好看。”
底下的小太监躬身进来禀告道:“回陛下,武安侯求见。”
皇帝端着茶杯低头饮茶,不置可否。
那小太监见久久没回应,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也不敢随便抬头瞎看。
便只能在那跪着。
过了片刻,突然听到上面的人把杯盏重重扣在石桌上,他吓得瑟瑟发抖,后背直冒冷汗。
万良低头看了一眼皇帝,见他眼里全是不耐烦,就已经猜出个大概。
他站在后面朝着那个小太监招了招手,那小太监也是个机灵的,立马跪着退了几步,就爬起来一溜烟往外跑了。
到了外面,他又一秃噜直接跪在了沈重面前,哆哆嗦嗦说道:“回侯爷,小的也不知陛下行踪。”
沈重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想为难他一个内侍也没用,最后看着那里出神片刻,这才摆摆手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