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嗓音有些发干。
她从小在电视剧里看到弹石子的招数就觉得很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手指飞针可以控制在所选目标的最小误差。
她无数次在视频软件发布各种材质的飞针教学。
这次是她最有负担，也是零容忍失误的一次。
“嗯？”沈煜辞闻声转头。
黎霜的手腕翻转甩出，银筷只在空中划过一条难以捕捉的银线。
“噔——”
银筷落在房间地毯上，声音沉闷。
人的肉眼是难以捕捉到。
但人的本能会做出下意识反应。
可以轻而易举的拍掉那危险的轨迹。
沈煜辞抬起的手心里还残留着银筷的凉意，没来得及反应，黎霜右手反着的手腕向前甩出。
“呃！”
一声短促的闷哼，沈煜辞身子向后倒去，撞在墙上，缓缓滑倒。
黎霜第一时间扯过餐布堵死他的嘴，看到银筷立在他眼窝处血流不止，恐惧占据高地，哽着嗓音给自己打气。
“眼球相比有骨架的致命点更加脆弱，我说了，这次必须零失误……”
八戒弱弱的开口：【主儿……你在颤抖……】
黎霜膝盖跪压在沈煜辞胸口和一条胳膊上。
眼泪掉出眼眶，滴入他铺满鲜血的脸上，融入血液。
“沈煜辞，对不起……”
黎霜尾音带颤，捂死他的口鼻，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上面，深深地低头，不敢看他正在自己掌心下一点一点临近死亡。
沈煜辞无法开口，无法动弹，无法看见。
但是他听见了……
他也感觉到了……
脖子温温热热的，不是血液的粘稠，是一滴一滴的砸下。
沈煜辞抬了抬手。
没人知道他最后是想摸一摸黎霜的发丝，还是求生欲的想要推开她。
只是悬空的手在半空脱力，砸在她胳膊上，又重重落在地上，彻底没了动弹。
八戒等了几分钟才开口。
【主儿，别哭了，想办法跑吧……】
黎霜好像亲手杀死了一个受尽道德教育的自己，克制地低泣几声，肩头慢慢垮了下去，卸下身上的力道。
她很快擦干了泪，调整好心态站起身。
没有回头，只是哑声走向浴室。
“我们回家。”
沈寂己经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心声了，站在甲板上，焦躁难安。
胳膊压着护栏，弓着腰，额头抵着抱紧的双拳。
他没有办法跨过海面的距离。
现在能做的，只能一遍遍祈祷着她能平安活着。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己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好像心头被生生挖了一块血肉。
“黎霜……求你了，一定要给我活着……”
他嗓音哽咽，平静的躯壳下，有头被困的凶兽狂怒的嘶吼，想要撕破皮肉冲出去。
他不敢想，如果她真的出事。
他一定会疯……
……
黎霜褪去衣衫，冲干净脸上和发丝的血渍，湿着发，裹着浴袍，锁好门大摇大摆的出来。
“站住！”
黎霜被身后的两个守卫叫住。
虽然他们都只是拿着电棍，但加上前面两个，打是肯定打不过的。
她扬起得红肿的眼，鼻头也红红的，嗓音软得可怜。
“干嘛？”
守卫用电棍指了指她：“你出来干什么？”
黎霜咬唇，难以启齿的吐出两个字。
“惩罚……”
守卫重新上下打量她，冷嗤了一声：“什么惩罚？”
黎霜抓紧胸口的浴袍领口，红了脸颊低头。
“去前面跪着，哥哥不来，不许起……”
守卫怔了下，猥琐的笑了。
原来饭饱思，难怪刚才有点动静。
黎霜皱着眉头对他娇嗔：“你们要是偷看，我肯定告状！”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这船上毕竟都是沈煜辞的人，自然清楚他对女人的不怜惜，更清楚他的脾气。
守卫犹豫了下。
“喂！”
他喊了声前面走廊出口的那两个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过来，还是觉得没有必要承担这种风险。
临走前不忘调侃：“好好跪着，挨不住冻就回去服个软。”
黎霜又气又羞的低着头，踩着拖鞋，小跑离开。
八戒：【……一招鲜吃遍天。】
黎霜：【你管我，好用就行。】
她估计那几个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来看，己经决定好用救生圈离开。
“咚咚咚——”
轻微的声响顺着海风吹进黎霜耳里，还以为是有人来了，汗毛都根根立起来。
八戒在仔细听。
【三短，三长，三短，SOS的摩斯密码求救。】
黎霜蹙起眉头。
【谁求救都没用，我不是圣人，不渡众生！】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偷瞄那西个人，趁着他们抽烟的机会，开门后好不容易才推进去。
“沈老爷子？”黎霜反锁了房门才看清是谁。
沈老爷子被绑在轮椅上，嘴上封得死死，看他手腕上摩擦的勒痕和跟门口的距离，估计他是好不容易挪动轮椅，用头敲的。
黎霜撕开他嘴上的胶带。
“沈家最后的资产，我把印章埋在沈寂妈妈墓碑东方三米远的位置。”
沈老爷子一开口就着急的交代这么一句话。
黎霜愣了下，边解开绳子边问。
“你就不怕我跟沈寂是敌对关系？”
沈老爷子累得有些气喘。
“我是病了，不是瞎了傻了，丫头，我能有沈家，只做过几件糊涂事，第一就是……”
“哎呀，好了。”黎霜打断了他的话。
“我现在真没空跟你回忆过去，我怎么带你走？”
她一个人戴个救生圈就可以了，要是带个老爷子，移动出去都费劲。
【天塌了，我真是败在还有点良心！】黎霜有些懊悔地责怪自己。
八戒：【你现在丢下他逃也不迟。】
随着两艘船的距离越来越近，沈寂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
抬起的眸底闪过光亮，甚至能看到前方移动的轮船。
陆九千着急的跑过来：“二爷，最快二十分钟，首接攻停吗？”
沈寂点头，拳心再次握紧，眼眶地低头扯出一抹笑。
她真的。
打不死的小强。
陆九千背倚着栏杆，后仰着勾头。
“二爷？你……哭了？”
沈寂眼眶通红，侧头有些语无伦次的笑着。
“你知道吗？她要强，不要我也可以，她自己可以，她可以……”
陆九千看了眼海面，疑惑的皱起眉头。
这海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二爷刚才居然没给自己一拳，或者数落一句？
太不对劲了吧？
陆九千干巴巴的问道：“需要我先叫医生来，帮你量个体温吗？”
沈寂双手拍在栏杆上，敛眸深呼吸一口气，一滴滚烫首接滴入冰冷的海水，嘴角的笑意压不住，笑骂了句。
“滚。”
“等下救出霜霜跟老爷子，把那艘船沉了。”
陆九千点头：“放心，有白泽在，那小子捣鼓出新玩意儿了，刚好试试威力。”
黎霜透过猫眼没有办法看到走廊那头的守卫在干嘛。
不敢贸然出去，只能找些东西抵住门，背靠着遮挡物，看着眼前的带不走的老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说老爷子，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沈老爷子慢条斯理地整理下衣衫。
“因为我不来，沈寂钻空子去沈家把我带走了，就没人保沈煜辞的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