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尘埃落定。
就像是一场很刺激惊险的梦一样。
总有醒来的时候。
醒来后，总会带着点余悸。
黎霜没有继续留在沈寂的住处。
她只是回到孤零零的黎家，依旧坐躺在阳台的单人沙发里。
手边的圆桌摆放着红酒，她脚踩在沙发上，整个人窝在里面，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今晚的月色也好美，你说是不是啊……”
“八戒。”
黎霜勉强扯出笑容。
她从小不是孤独的，她体会过人间的温暖——
那时候黎霜留着乖巧的蘑菇头，个子远远不到大人腰间，高举着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眼睛都笑弯成月牙。
“妈妈看！”
黎霜有些不确定妈妈的长相了，只记得她很温柔，很漂亮，很多人都说，娶到她，是老黎家的福气。
“我回来了！买了西瓜，我冰一下，下午你们在家吃。”
男人转动钥匙开门，人还没进来，一整个大西瓜和他一听就幸福的笑声先进门。
紧跟着就响起女人温婉的嗓音。
“饭好了，记得洗手，带霜霜也去洗干净手，她今天画了全家福还被老师夸奖了！你记得晚上下班回来买个相框，我们裱好摆起来。”
这是黎霜印象里的家。
那是个九十几平的房子，妈妈是个艺术生，家里的布置摆设也很文艺，让那个充满爱意的家里更加温馨。
爸爸是个小学老师，并不是刻板印象中严肃的印象，他但对穿着很讲究，他总说，那样才配得上妈妈，那样站在她身边才不会给她丢脸。
总是被妈妈整理打扫得整整齐齐的家，也总会被黎霜小时候用不完的精力弄乱，最后都是爸爸下班回来笑着一点点打扫好。
黎霜不懂婚姻的意义。
但是明白幸福的感觉。
……
只是她从没想到有一天，她的画会褪色。
“你真的要跟那个男人走？你不要这个家吗？！”
“明明是你几次夜不归宿，你的工作有什么应酬吗？我不累吗？家是我一个人的吗？”
“爸爸……妈妈……”
那晚黎霜听到了很激烈的争吵，但仔细想想好像又不是第一次。
她被劝回了房间。
只听到这场谈判的最终结果——
“离婚。”
没多久的傍晚，黎霜看到妈妈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时，爸爸告诉她。
“你妈妈跟那个男人走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她不要你了。”
黎霜看向那个身影，是刻在骨子里，属于“妈妈的味道”好像要走了。
她跑起来，追过去，拉住高出她许多，却永远会弯腰摸她头的温柔女人。
“妈妈！别走……”
“霜霜……”
黎霜听出妈妈好像也有不舍，即将失去的恐慌感有些陌生，皮肉不疼，眼泪它自己就掉下来了。
“妈妈……你别走，你不要我了吗？也不要爸爸了吗？你只要那个叔叔了吗？”
一向温柔的妈妈，第一次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黎霜。
“霜霜，妈妈跟你说过，妈妈没有答应那个叔叔什么，只是受够了你爸爸，以后……能不能别恨妈妈？”
黎霜紧紧抓着她摇头。
“不要，我不要你走，你这样是自私的……你不要我了……”
自私的话是黎霜在她们争吵中，爸爸总挂在嘴边的，老师也教过，不考虑别人，只顾自己的人是自私的。
黎霜当时只觉得，妈妈不要她了，她很难受，她只顾着自己离开……
她是自私的。
听了黎霜的话，女人愣怔，推开黎霜的手，好像很生气，但更多的是失望。
“你就这么信他的话……”
黎霜的力气太小，抓不紧，也追不上妈妈的步伐，更追不上疾驰的汽车。
她没有妈妈了，最后的道别都很不愉快。
这是一道疤，一道带着情绪，血淋淋的伤口，也是黎霜长大后才慢慢理解的感受。
妈妈当年一定是受了很多的委屈，才会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婚，而她却站在了妈妈的对立面。
如果当年，她好好地抱抱妈妈，没有用那些道德的观念伤害她，没有让她觉得心寒。
妈妈是不是也会常回来看看她？
黎霜想起往事，接过红酒大口喝了些，再次放下，眼眶的仰起头看星星。
或许就是抱着对妈妈那么多年的遗憾，抱着那么多年缺失的母爱。
黎霜高中时，最后一节课没上完，就被老师通知去医院。
病床上的男人看着没什么异样。
只是黎霜知道，他很快，很快就要离开她了。
黎霜坐在床边，听着他的规划，听着他的遗憾，听着他的假设和抱怨——
“都怪你妈，如果不是她当年狠心，好好在家照顾你，我不会到这一步，你也不会过得这么难……”
明明……
明明爸爸是好心，是在心疼她以后没人照顾吧。
可是黎霜却在脑海里翻阅起小时候听到，看到的记忆，还有这么多年听到旁人对妈妈的责备，没忍住很小声的替妈妈伸了冤。
“妈妈只是去追求更好的自己，她不是跟人跑了。”
或许是这句话刺痛了爸爸，刺痛了他那颗做丈夫的心，还刺痛了他做父亲的形象——
“你什么意思？”男人情绪激动：“我不回家是学校几次外出活动……我跟你说过那么多，这么多年了，原来你都觉得是我的问题？”
黎霜想安抚他的情绪，却被他死死攥着手，哽住了一口气。
“你信你妈就去找她……我这么多年……”
“早知道你信她的话，……我真是白养你了……”
黎霜哭着解释了很久，爸爸的手只是紧紧的握着，丝毫不肯松开，首到被人发现去世，才掰开他僵硬的手指。
她又失去了爸爸。
依旧不愉快，他也永远不会再来看她。
……
黎霜看着星星，指腹轻轻带去眼泪。
她心里有一份满分答案，但她永远不会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
因为妈妈从没找过她，她也在那个世界死亡了……
但不重要。
她早己经不需要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
因为她相信，一定是她心里的答案。
相信他们都是有苦衷的，相信她心里的答案是对的，相信唯一做错事的人是她——
那副温馨的全家福，就永远不会再褪色。
“嗡嗡——”
“嘀嘀——”
圆桌上的手机和房子外的车喇叭声同时响起。
黎霜吸了吸鼻头，调整好情绪，解锁手机起身。
陌生号码：[下来]
黎霜这才发现，她从没给沈寂备注过，指尖一边操作着添加联系人，一边开门下楼。
在她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
“动作这么快？”
沈寂玩味带笑的嗓音在连接楼梯的客厅，回荡着传入耳内。
黎霜放下手机，好笑地皱了皱眉头。
“大晚上的，你穿成这样？是要去挣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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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有人不知道八戒离开的原因。
解释一下，之前八戒就说过，没有危险了，它为什么还没回去的话。
八戒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系统。
在她真的能安全活下来后，它的任务就完成了。
所以在黎婉婉死亡，没有任何隐患的情况下，判定是任务完成，所以它该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