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的粘稠液体漫过刘青城腰际,他感觉有无数细小的骨刺在皮肤下游走。左眼的复瞳纹路在暗红水面上投出细密的网格,那些交错的血管随着呼吸明灭,像是某种古老生物正在苏醒的神经脉络。
"别动。"花堇的藤蔓缠住他手腕,茉莉香裹着血腥味钻进鼻腔。她指尖抚过刘青城渗血的左眼,冰凉触感让他想起昨夜镜中那个穿白大褂的自已。藤蔓上的花苞突然绽开,露出半张阿满的脸。
狄红霞的铜钱镖在血池表面划出火星,她正用牙齿咬开雷管引线,炸药的硫磺味混着血腥气格外刺鼻。"东南角,三秒后!"她含糊不清地吼着,唾液混着血丝滴在雷管上。因果秤在她腰间疯狂震颤,铜钱碰撞声像催命符。
刘青城的复瞳突然刺痛,视网膜上的血管网格开始扭曲。他看见血池底部有团青灰色的影子在蠕动,像是无数婴孩的肢体拼凑成的怪物。"它在重组..."他声音发涩,碳化的右手按在胸前直播设备上,残留的镜头正映出他瞳孔里诡谲的画面。
花堇的藤蔓突然绷直。阿满的虚影从花苞中浮现,小手攥着半截褪色的红绳:"姐姐...脐带..."话音未落,血池底部猛地窜出青铜锁链,链条上挂满干瘪的胎盘。莫承威的青火堪堪掠过刘青城耳际,将锁链烧成灰烬,半透明的身躯又淡了几分。
"十点钟方向!"子车甫昭的声音突然从铜钱阵里炸响。狄红霞甩出的雷管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爆炸的瞬间,血池表面腾起青烟。刘青城看见那些血管网格在烟雾里具象成客栈的全息结构图——老板娘正站在心脏位置的祭坛前,将傩面簪插入自已天灵盖。
花堇突然闷哼。缠在刘青城腕间的藤蔓暴起青筋,茉莉花瓣簌簌凋落。她背后的阿满虚影正在消散,化作光点融入血池。"不..."她发间的茉莉骤然雪白,藤蔓刺入自已心口,血珠顺着藤须滴入血池,"以花为媒,以血为引..."
血池突然沸腾。刘青城感觉后颈胎记像烙铁般灼烧,复瞳纹路在视网膜上疯狂增殖。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血管中奔涌——七岁的花堇被按在茉莉花棺里,棺底傩文刺破她稚嫩的掌心;十二岁的子车甫昭跪在彩门祠堂,傩面碎片生生钉入脊椎;还有狄红霞,十五岁的地窖里,她用指甲在陶瓮内壁刻下第三十七道划痕...
"青城!"莫承威的暴喝惊醒了他。青火凝成的手术刀正抵着他太阳穴,刀尖挑出一缕青铜丝线,"它在寄生你的神经。"
狄红霞突然拽过刘青城的右手按在祭坛残骸上。傩面盾牌与石纹咬合的瞬间,地面裂开漆黑的缝隙。九口青铜瓮在深渊中浮沉,瓮口的傩面封印泛着幽光。她扯开风衣,腰间的炸药引线在昏暗里泛着冷光:"赌一把?"
花堇的藤蔓突然绞住她的手腕。阿满最后的光点凝成孩童模样,轻轻摇头:"血祭..."她指向其中一口贴着"乙未年四月"的铜瓮,瓮身裂纹里渗出熟悉的茉莉香。
客栈突然剧烈震颤。墙皮簌簌剥落,露出森森白骨垒砌的墙体。老板娘的头颅在祭坛上悬浮,青铜神经束从脖颈断口钻出,在空中织成傩神面具的轮廓。"时辰到了..."她的红唇开合,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西封,该收网了。"
刘青城的直播设备突然自动开启。镜头里,论坛界面正在实时推送:【傩神降世倒计时00:59:59】。弹幕区飘过血红色的打赏提示——「用户"西封"赠送往生丹x99」
"家人们..."刘青城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复瞳纹路在镜头里诡谲如万花筒,"这可能是最后一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颈胎记突然暴凸,青铜纹路顺脊椎爬上脸颊,傩神盾牌不受控地重组变形,化作狰狞的利爪。
花堇的藤蔓突然缠住他脖颈。发间茉莉尽数凋零,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藤蔓上:"以吾精魄,镇汝神魂!"藤须刺入胎记的刹那,客栈穹顶的血管网络突然暴亮,无数记忆洪流顺着藤蔓涌入她体内。
狄红霞的因果秤轰然炸裂。铜钱如暴雨倾泻,在血池表面拼出卦象。"死门在坤..."她突然大笑,点燃引线扑向祭坛,"老娘偏要走生门!"
爆炸的气浪掀翻血池。刘青城在混沌中看见莫承威的青火裹住花堇,子车甫昭的阴兵残阵在虚空列队。当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他听见论坛提示音在深渊回响:
「往生直播结束
阴德结算:-999
解锁成就:傩神容器(永久)」
黑暗中有茉莉香飘来。他感觉自已正在坠落,无数记忆丝线缠绕周身。最明亮的那根尽头,穿白大褂的自已正在微笑,手中的傩面碎片泛着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