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荔湾巷的骑楼己经热闹起来。
敖丙站在海鲜档前，指尖凝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寒气。阿萍姐把最后一箱冻好的带鱼搬进冰柜，转身塞给他一个保温饭盒："后生仔，这是今早刚煮的艇仔粥，趁热吃。"
龙太子捧着温热的饭盒，有些不知所措。饭盒里浮着葱花和花生，米粒熬得绵软，隐约能看见鱿鱼须和虾仁。他学着旁边阿婆的样子，用塑料勺舀了一口。
鲜。
这种鲜味与东海龙宫的珍馐截然不同。没有灵气的加持，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热度。敖丙抿了抿嘴，又舀了一勺。
"靓仔！"对面烧腊铺的陈伯探出头，"要不要来份叉烧？刚出炉的！"
哪吒蹲在猪肉档口，看着猪肉荣手起刀落。案板上的肋排被分成整齐的小块，刀刃与骨头相撞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后生仔，"猪肉荣抹了把汗，"要不要试试？"
红绫少年眼睛一亮，接过剁骨刀。刀柄还带着体温，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他学着猪肉荣的样子，对着案板上的猪排比划。
"咚！"
刀刃深深嵌进案板，猪排纹丝不动。
"妖！"哪吒拔出刀，不信邪地又砍了一下。这次力道太大，整块猪排飞出去，正砸在路过的外卖员头盔上。
"喂！"外卖员停下车，"边个乱扔嘢？"
猪肉荣赶紧赔笑："对唔住对唔住！新来的学徒手生！"转身塞给哪吒一块里脊肉，"你先切这个，软乎些。"
哪吒握着刀，盯着那块粉红色的肉。他想起在陈塘关时，娘亲总爱给他做糖醋里脊。酸甜的酱汁裹着嫩滑的肉片，比仙丹还要美味。
刀刃轻轻落下，肉片薄得能透光。
猪肉荣瞪大眼睛："后生仔，你这刀工......"话没说完，就见哪吒手腕一抖，混天绫卷着肉片飞上半空。刀光闪过，肉片在空中分成均匀的细丝，纷纷扬扬落在案板上。
"好！"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喝彩。
哪吒得意地扬起下巴，却见敖丙站在海鲜档前，正用冰晶在泡沫箱上雕出精致的花纹。龙太子察觉到他的目光，指尖一挑，一朵冰雕莲花飘了过来。
"幼稚。"哪吒撇撇嘴，混天绫一卷，将莲花绞得粉碎。
冰屑纷纷扬扬落下，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芒。买菜的主妇们看得呆了，连讨价还价都忘了。
"后生仔！"阿萍姐突然拉住敖丙，"能不能帮我冻下这箱虾？今早停电，冰都化了。"
龙太子点点头，广袖轻挥。霜雾贴着泡沫箱内壁游走，转眼将整箱虾冻得晶莹剔透。虾壳上凝结的冰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极了东海深处的珊瑚。
"靓仔！"对面水果摊的老板娘探出头，"能不能帮我冻下这箱荔枝？"
敖丙指尖一顿。他记得在东海时，父王总说龙族不该为凡人施法。可眼前这些期待的眼神，让他想起那些在龙宫外徘徊的渔家孩童。
霜雾再次流转，荔枝表面结出一层薄霜。老板娘惊喜地发现，这样冻过的荔枝不仅不会变质，反而更清甜了。
"后生仔，"阿萍姐突然压低声音，"你们是不是......"她指了指天上，"那个？"
敖丙一怔，随即摇头："只是些雕虫小技。"
"我懂我懂。"阿萍姐神秘兮兮地眨眨眼，"要不要来我档口帮忙？包吃包住，工资好商量。"
与此同时，猪肉档口前己经排起长队。
"我要那块梅花肉！"
"后生仔，帮我切丝！"
"我要剁成肉馅！"
哪吒手起刀落，混天绫在空中翻飞。肉片薄如蝉翼，肉丝细如发丝，肉馅均匀细腻。猪肉荣乐得合不拢嘴，这可比他切得快多了。
"后生仔，"一个阿婆凑过来，"能不能帮我剁点排骨？我家孙子最爱喝排骨汤。"
哪吒刚要答应，突然闻到一股焦香。他抽了抽鼻子，目光落在对面烧腊铺的烤炉上。
陈伯正在翻动炉里的叉烧，蜜汁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哪吒咽了咽口水，混天绫一卷，将整根叉烧卷了过来。
"喂！"陈伯急得首跺脚，"还没烤好呢！"
哪吒咬了一口，外焦里嫩，蜜汁香甜。他眯起眼睛，想起娘亲总说他不该贪嘴。可这人间烟火，比天庭的蟠桃还要美味。
"后生仔，"猪肉荣突然凑过来，"要不要跟我学做叉烧？"
哪吒眼睛一亮："比这个还好吃？"
"那当然！"猪肉荣神秘兮兮地说，"我祖传的秘方，连陈伯都比不上。"
敖丙看着哪吒跟着猪肉荣钻进烧腊铺，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转身继续帮阿萍姐冻鱼，却发现自己的寒气似乎发生了变化。
原本纯粹的冰霜之力，此刻竟带着一丝暖意。就像那碗艇仔粥的温度，从指尖一首暖到心里。
骑楼下的喧嚣渐渐平息，日头升到中天。敖丙帮最后一个客人冻好海鲜，转身看见哪吒正蹲在烧腊铺门口啃叉烧。
"喂，"龙太子走过去，"要不要去吃点别的？"
哪吒抬起头，嘴角还沾着蜜汁："你知道哪里有更好吃的？"
敖丙指了指巷子深处："刚才听阿婆说，前面有家云吞面很出名。"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骑楼下，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在石板路上。混天绫在身后轻轻飘动，龙角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势不两立的宿敌，只是两个贪嘴的少年，在这烟火人间，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