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劲,这面镜子不该出现在这。”
反应过来的戴纳如临大敌,手中佩剑已经半出剑鞘。
也就是在这时,木屋中唯一亮着的烛火开始闪烁,像是有人贴着它轻轻吹气。
埃里克低头,看向手中镜子。
一个穿鲜红纱裙的女人双手捧着一柄灯台,恶狠狠地看着他。
她双颊凹陷,如同腐烂的骷髅,眼眶也是黑漆漆一圈,只能看见发白的眼球。
女人张大嘴巴,那些像是锯齿一般遍布整个上颌的尖牙一点点显露。
每一颗牙齿中间都夹杂着黑色污垢,像是发黑的鲜血,又像是腐烂的淤泥。
“The sun had set。”
(太阳落山了)
低沉的女声传入埃里克脑海中,仿佛有人趴在他肩头,在耳边细语。
紧接着,他的世界再无声响。
只有视线模糊前最后映入眼帘的两张惊慌的脸颊。
“我再醒来后,听到的就是血新娘被杀死的喜讯。
但戴纳对于我晕过去后发生的一切,甚至于是杀死血新娘的细节,统统闭口不提。
只有那名我没有记住名字的骑士小队队员,他永远的留在了那座城堡……”
埃里克讲述完一切,马车也恰好停下。
教堂外等着迎接两人的教徒赶紧冲到马车前,“将军!您终于来了!”
埃里克将艾息托在小臂上,抱在胸前,弯腰走下马车。
刺眼的阳光使得他微微眯起双眸,自上而下俯视人时,常常带有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教徒愣了片刻,迅速低下头跟在埃里克和副官身后。
他们穿过光影斑驳的教堂大厅,阳光透过彩色琉璃窗,就连透在地上的影子都像是一幅斑斓的油彩画。
有信徒穿着红色斗篷,双手交叠伏在胸前,似乎是在祈祷。
“在你被迫或自愿之前,我们犯下的罪行……”
“为我们所犯下的罪行赎罪……”
由于埃里克走的很快,艾息只来得及听清了前面两句祷告词。
长长的走廊尽头有一间漆黑的木门,教徒鞠躬行礼,“将军,主教在屋子里等着您的到来,我先退下了。”
说完后,他便离开了这里。
身后传来那些信徒悠扬的歌声:
“啊噜来噜哈噜哩~”
“啊噜啊噜哈罗嘿~”
“……”
这让本就空旷的教堂,显得更加寂静。
副官打了个冷颤,嘶了一声。
然后开始吐槽,“这些人天天神神叨叨的,还赶巧碰上他们的赎罪日了……”
埃里克没作回应,只是快步穿过走廊,敲响了那扇木门。
木门缓缓打开,一张苍老的面孔率先出现在眼前。
“将军,您来了。”
他穿着和教堂里的信徒一样的红色斗篷,帽檐很大,稍微弯腰低头就让人看不清脸。
埃里克点头,走进房间。
一股蜡烛燃烧时散发的火烛味弥漫了整间屋子。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家具,只有正对着门的地方摆着一尊半人高的石像。
那是艾息从没见过的石像类型。
不属于任何他所熟悉的神明,甚至都不形。
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像是有人在火焰中融化,他挣扎着嘶喊着,痛不欲生。
而那个瘦弱的女孩此时正躺在石像前,点燃的蜡烛将她围成一个圆圈,仿佛某种阵法。
“不是说醒了吗?”副官询问。
主教解释道,“拥有邪恶能量的烙印对于人的身体损伤太大,所以我借用创世者的能量守护烙印下的躯体。”
“那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我们得问清楚这个烙印出现的具体时间。”
按照埃里克所讲述的关于血新娘的故事来看,存在烙印的人活不过七天。
主教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弯下腰,用自已干枯且满是茧子和褶皱的手指捏熄一簇烛火。
几乎是在蜡烛熄灭的同一时间,中间的女孩睁开了双眼。
她琥珀色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然后一股脑坐直了身体。
“救我……救我的姐姐……救救我的姐姐……”
像是念着什么咒语,女孩的声音毫无情绪变化,只是在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她双眼无神,臂膀无力耷拉在地,仿佛一个坏掉的木偶。
这场景诡异极了,艾息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缩在埃里克臂弯。
“……克莱尔?你能听到吗?”
副官半蹲在地,小心翼翼喊着女孩名字。
对方似乎沉浸在自已的世界中,并没有回答,反而是主教开口接了过去。
“这是受到创世者能量的影响,只要将她搬出法阵,自会恢复。”
嘶哑的声音随着烛火晃动,这让艾息感觉很不舒服,或许与整个房间的氛围密不可分。
副官点头,踏进蜡烛围成的光圈内抱起女孩。
果然,等到他抱着女孩前脚刚踏出阵法,后脚跟上来时,女孩眼珠中的光彩立马恢复了。
“克莱尔?”
副官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女孩慌张抬起头,跃到地上,伏跪着。
一边磕头还一边恳求,“求求你们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姐姐,只有将军,只有将军才能救我姐姐……”
她说的太过于肯定,指向性太强,让人疑窦丛生。
埃里克将手覆上艾息柔软又毛茸茸的背脊,赤红的眼眸中闪着交错的光彩。
“你是怎么知道,将军一定能救你姐姐?”
此时的克莱尔像是一尊雕塑般将头埋在地上,她沉默许久,这期间静的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烛火再次晃动,克莱尔也缓缓抬起了头。
“是她说的……”
交映的烛火照亮了她一半脸颊,另一半隐在暗处,瘦骨嶙峋的脸上眼窝深深凹陷着,像是一具骷髅。
埃里克眼里来了兴趣,低下身凑近道,“她是谁?”
房间内能见度很低,但艾息还是将克莱尔眼眸中的闪烁看的很清楚。
她没有选择回答,就这么倔强的抿着嘴。
副官急了,“克莱尔小姐,你不说实话,我们怎么才能找到线索,消灭魔物?请配合我们工作!”
“只要你们跟我回去!只有将军!只有将军才能救我姐姐!”她发了疯似的喊着。
带着点绝望与疯癫。
“卷宗记载,你的姐姐早就在七年前死于血新娘手中,早已无力回天!”副官也带了点歇斯底里。
“不不不,那是他们造的假,是村里的神父,是他搞得鬼,是他……”
“神父干了什么?”
“他……预言,他说姐姐会是灾厄的源头……是他杀了姐姐!”
“可是你刚刚还说克莱西的死是神父造假。”
“对对对,是造假,是造假,救救我姐姐,救救她!救救她!求求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