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套上车,咱去镇上瞧瞧。”
周宇抬手指了指胖嫂家那破旧的牛棚,说道。
“哎!”刘国军应了一声,抬腿就大步流星地往牛棚走去。
周宇和胖嫂也不拖沓,紧紧跟在后面。
刘国军熟门熟路的套好了牛车,来到了门口。
胖嫂一抬腿坐到了车架上,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招呼周宇:“快上来!”
周宇回家接来了月月,先把月月递给了胖嫂。
自已手脚并用,跟着爬了上去,牛车被压得“嘎吱”轻晃了一下。
“驾!”刘国军高高扬起鞭子,在空中甩出一个脆响。
老黄牛“哞哞”叫了两声,慢悠悠踏上了前往镇上的那条土路。
牛车嘎吱嘎吱晃悠着一路前行,车轮子在满是浮土的路上。
牛车压出两道深深的辙印,车后扬起一路的尘土。
那辆红色桑塔纳已经不在路上了,应该是庄丽凤的司机一大早来开走了。
“胖嫂,镇上有面馆没?”
周宇皱了皱鼻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扭头冲着胖嫂问道。
“有一家,就在服装厂对面。”
胖嫂歪着头,稍作回想,咂咂嘴说道。
“不过庄户人大多舍不得吃,也就厂里正式工能消费得起。”
“毕竟一碗面好几毛钱呢,对咱种地的来说,能顶好几天的菜钱了。”
周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冲着驾车的刘国军喊:“老张,直接去面馆!”
“我不认识路啊,咋走?”
刘国军常年埋头在自家那几亩地里干农活,镇上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地界似。
“瞧你笨的!服装厂对面!”
胖嫂伸出手,用力拍了刘国军肩膀一巴掌,打得刘国军身子猛地一歪。
“哦,知道了。”
刘国军揉着肩膀,小声应道,重新坐正身子,挥起鞭子,赶着牛车继续往前走。
一路颠簸了半小时,牛车缓缓停在了面馆前。
这面馆是民房改造的,前面是面馆,中间是院子,后面就是住房。
门前一大片空地上停了辆半新的农用三轮车,估计是面店老板进货用的。
门楣上只挂着一个写有“面”字的幌子。
店门是两扇对开的木门,上头的油漆掉得七七八八,露出里头原本的原木颜色。
几人走进面馆,脚下的地面是夯实的泥土。
平日里被来来往往的食客踩得结结实实,硬得像石板一样。
里头摆着八张木质桌椅,桌面、板凳上全是黑乎乎、黏糊糊的油污,手摸上去都能沾上一层腻腻的油。
桌子腿还不稳当,人稍微一动,就一晃一晃的,坐上去吱嘎吱嘎直叫唤,跟要散架似的。
“老板,来碗面!”
周宇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眼睛在店里扫了一圈,没瞧见老板的人影。
“谁啊?这半晌不晌的!”
一个穿着满是油污白大褂的光头从后厨冒出来,看上去五十多岁。
这人满脸油光锃亮的,腮帮子鼓鼓的,正嚼着冬枣呢。
嘴里的枣核随口就往地上一吐,“噗噗”几声,吐得到处都是。
“几碗?”
光头瞅了三人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眼神里还透着股子嫌弃劲儿。
“一碗。”周宇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三个人就要一碗啊?”
光头瞥了胖嫂和刘国军一眼,满脸不屑,撇了撇嘴。
“我们不饿。”
刘国军连忙摆手,脸上还陪着笑,不想跟这老板起啥争执。
胖嫂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怀里还抱着月月,板凳“吱嘎吱嘎”一阵乱响。
“什么态度!”
胖嫂双手抱胸,狠狠地瞪了光头一眼,嘟囔道。
光头随手抓起一把面条,那手上的油污顺着面条就要掉进面汤里,一边下面还一边用脖子上脏兮兮的毛巾擦汗。
周宇瞧在眼里,暗暗咽了口唾沫,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心里直犯嘀咕:这面能吃吗?
“好了!”
光头把面端到三人面前,大拇指还插到碗里了,汤汁顺着指头直往下淌。
“来,你们俩尝尝,啥味儿?”
周宇本打算自已尝,可瞅着面,实在下不去嘴,胃里一阵阵地犯恶心。
“你吃,我不饿。”胖嫂把碗往刘国军跟前一推。
“嘿嘿,谢谢老婆。”
刘国军是个实诚人,哪管这些,端起碗大口大口吃起来,嘴里还不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味道咋样?”周宇满怀期待地问,急着想知道答案。
“好吃!”
刘国军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回了句。
腮帮子鼓鼓的,面条都快从嘴角溢出来了。
周宇心里直摇头,他能尝出什么道道来?
心一横,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刚嚼两下,一股油腻腻的哈喇味直往鼻腔里钻。
“哇”的一声,全吐地上了。
月月赶紧伸手拍着爸爸的后背。
“怎么了?”
老板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一脸茫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老板,你这面到印度肯定能火。”
周宇边拿手顺胸口,边打趣道。
脸上还挤出一丝苦笑,想缓和下这尴尬的气氛。
“就你事多,人家不是吃的挺香的吗?”
老板指着吃的正香的刘国军,扯着嗓子辱骂道,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你怎么说话呢?”
胖嫂一拍桌子,周宇赶紧把月月抱过来护在身前。
胖嫂双手握拳,她早就看这光头不顺眼了,这一下算是彻底爆发了。
“我就这么说话,你能怎么滴!”
光头将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往桌子上一甩,溅起一片灰尘。
胖嫂刚要上前理论,却发现那个光头老板突然双手紧紧捂住脖子,满脸涨得通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只见老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惊恐之色。
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微弱声音,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胖嫂和刘国军瞬间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人站在那儿,跟木头桩子似的,手足无措。
周宇反应迅速,把月月交给胖嫂,立刻冲上前去。
他意识到,这光头被冬枣卡住了。
他脑袋里一闪,想起了上一世在抖音上刷到过,海姆立克急救法三二一的口诀。
周宇迅速上前,站到老板身后,双手环抱老板的腹部。
一只手紧握成拳,然后用力地向内、向上冲击老板的腹部。
每一下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动作果断而有力。
一下、两下、三下……周宇憋着劲儿,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经过几次冲击,终于,“噗”的一声,老板嘴里的核桃被吐了出来。
老板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双手还死死地抓着胸口的衣服,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