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愿意,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妖族事事以你为先,还有我的宝石……也都给你……”
殿外的树梢上,几只鸟妖窃窃私语。
“大王这求偶不行,都没跳求偶舞呢。”
“求偶舞这种东西,还是洞房的时候再跳不迟……门怎么还没开,道长不会嫌弃大王了吧?”
殿门前,王浮风攥紧了手里的羽毛,低声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推门进来了?”
殿内无人说话。
王浮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殿中未燃烛火,光影昏暗。
王浮风抬步走进去,停在空荡荡的床榻前。
今夜月光清凉,从窗棂透进来,照在床榻上叠放整齐的羽衣上。
这件衣裳,缝制了羽族上下所有最美丽的尾羽,是一件镇定神魂的法器,可遇不可求。
王浮风手心的羽毛飘落下来,落地无声,却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谢情……何尝不是他的不可求。
自欺欺人,终有梦醒的一日。
他的梦,醒了。
……
“师兄,为何我们沧澜山身为仙门之首,守门的却是个魔修?”
“传闻三百年前剑尊仙逝时,指名要他看守此处。”
山门内,两个沧澜山弟子缩在假山后,目送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拖着满身血走回山门前坐下,一边哼着古怪的小曲一边给自已疗伤。
“他就是剑尊的徒弟啊?那应该很厉害吧?为何天天都带着一身伤回来?”
“听说这些年宗门里棘手的宗门任务,都是他一个人解决的,出门在外哪有不挨刀的?”
“错了,”坐在山门口的男人突然转过头来,笑嘻嘻道,“不是剑尊的徒弟,是剑尊唯一的徒弟哦。”
两个年轻的沧澜山弟子被他那双殷红的魔瞳吓到,连忙捂着嘴跑了。
“哈……”季微星仰头躺在雪堆里,抬手触碰脸上突起的魔纹,喃喃自语,“师尊……若是你一觉起来发现徒儿变成丑八怪了,会不会……”
刺眼的雪光忽而被一道人影挡去。
季微星干脆阖着眼,不耐烦道:“沧澜山今日不接抓鸡委托了,明日再来!”
自从他看守山门开始,一天要替山下的老人家们抓八百次逃跑的鸡鸭狗猪。
分明从前师尊还在时,从来没有人敢上门来让人帮忙捉这些家禽。
“听说沧澜山是仙门之首。”
来者声音冷冽如覆霜雪,季微星猛然睁开眼,直勾勾望向他。
可他随即又发觉一丝不对劲。
那人面容青涩更胜从前,看向他的目光冷漠又陌生。
简直就像是十八岁的谢情误入时光洪流。
“你不认得我了?”季微星坐直了身,眼底一片猩红,眼神幽暗犹如怨鬼。
谢情不动神色收回目光,淡淡道:“我为何会认得你?”
“那你现在认得了,”季微星站起身,仍旧盯着他,谢情随即后退一步。
季微星顺着他嫌弃的目光,才发觉自已浑身是血,刚受的伤还未来得及处理。
“沧澜山的修士都如你这般么?”谢情眉头一剔。
“沧澜山的修士都没我厉害,这位兄台,是要上山拜师么?”季微星散漫地伸了个懒腰,凑上前去,“你看我怎么样?”
“你?”谢情扫过他恢复清明的眼睛时顿了顿,冷冷道,“你想收我为徒?”
“瞧你根骨极佳,来日定是剑道天才,除了我,沧澜山你再找不出第二个厉害的,”季微星凑近他耳边,哑声道,“叫声师尊听听。”
“你是魔修,与沧澜山有何干系?”谢情挑眉。
“这才是为师的厉害之处。
你看,我一个魔修却能在沧澜山看门,你当了我的徒弟,日后定在沧澜山横着走,”季微星拽着那人的袖子往云顶峰上走,指尖用力到发抖,谢情难以挣开,“待为师给你泡一杯拜师茶,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以后为师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不守门了?”谢情道。
“不守了,”季微星歪了下头,朝他缓缓勾起唇角,“今日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守了。”
谢情轻声呢喃被风吹散:“季微星,好得很。”
云顶峰上风景如旧,除却灰白苍茫的雪,唯有两座木屋一大一小屹立于此。
谢情跟着他走进屋内。
不待男人如何动作,他执起桌案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用术法催热,“你确定要喝我的茶?”
季微星何止要喝,还要就着谢情的手让人喂着喝。
下一瞬,天际乌云密布,一道天雷从头顶劈下,若非季微星闪躲及时,就要当场劈成黑炭。
欺师灭祖,天打雷劈,不过如此。
“咳,罢了,这茶我就不喝了,你先唤我一声师尊听听。”
“先喝茶,”谢情抬手,一条锁链从掌心飞出圈住季微星的脖颈,将人拽到面前跪下。
他面色淡然,一手掐住季微星的面颊,一手托着那盏热茶强行喂下去。
第二道天雷从天而降,透过季微星的肉体直直劈在神魂上。
男人闷哼一声,死死抱着他的腿,疼弯了腰。
“拜师茶,好喝么?”
“师尊,我错了,”季微星龇牙咧嘴喘着粗气,用脸蹭他的腿,“我闹着玩的,以为您不肯认我。”
谢情丢开茶盏,居高临下踹开他:“混账东西。”
季微星乖乖倒在一旁。
谢情转身在主位落座,闭上眼,一手搭在扶手上。
“师尊,您喝茶,”季微星连滚带爬爬过来,倒了一杯新的茶,笑嘻嘻递到他面前。
谢情睁开眼,素白指尖捏住盏盖,轻轻拨动茶面上漂浮的桂花。
恍惚之间今夕似何年。
热气朦胧了那双银色的眸子。
“三月时节,何来桂花?”
“每一年徒儿都会去山下摘取,每日都会在云顶峰上泡上一壶……
但徒儿也不知师尊何时会回来,说不定师尊就在妖界当上王后不回来了呢?”季微星仰头注视他,呼吸很轻。
“眼睛何时好的?”谢情随口问了句,端起茶盏抿了口热茶。
“一百年前与自已融合完,便好了,”季微星伏在他膝上,委屈道,“只是这双眼是魔的眼睛,总是吓到别人,仔细想来,除了师尊,没有人会收留我了。”
“巧言令色,满嘴谎话,”谢情放下茶盏,淡淡睨着他,“为师该如何罚你呢?”
他漫不经心拨弄盏盖,清脆的声响一声一声砸在季微星心口上。
“去屋外跪两个时辰。这个惩罚,徒儿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