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有大早课。
大早课上，所有的亲传弟子齐聚，由掌门和长老们传道讲经。
这大早课，亲传弟子们都极为重视，哪怕是躺床上了，抬也得让人抬着去。
因为，掌门和长老们在这大早课上传授的，通常是他们拿出来共享的独门绝技、独家经验，不可错过。
以往，墨炽都是以掌门的身份去讲课，今日，以弟子的身份去听一听课，倒也别有一番不同的感受。
更重要的是，大早课上，她可以见到自已的其他几个弟子。
或许还能了解一些这二十年间发生的她不知道的事情。
大早课的地点就在掌门大殿，她过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庄蝶和几个师兄一起说说笑笑地往里走。
顾妄在最前头，她跟在顾妄身边，貌似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顾妄回以宠溺的笑容。
两人昨晚一起“看星星”，貌似感情更好了，走路都靠得更近些了。
萧羽舛则跟在庄蝶身后，一双眼睛黏在她身上似的，不时插上几句话。
蒋敖和上官皓跟在后头，正好将庄蝶护在几人的最中间，众星捧月似的。
过去，那个众星捧月的位置，是墨小炽的。
现在，被庄蝶取代了。
即便墨炽不是墨小炽，但是这些日子总是跟她共情，心里难免不得劲。
墨炽默默地跟在后头，进去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盘膝坐在蒲团上。
只见前方四团灵云，托着四张精致的云桌，摆放在四个方位。
云祎坐在正中，两边是墨炽的另外三个弟子：四弟子陈孤念、五弟子叶檀、六弟子桓冶。
于墨炽而言，离开他们，不过几天之前。
但其实时光匆匆，已然过去二十年。
几人都有不小的变化，尤其是她的第四亲传弟子陈孤念。
她原本是个开朗真挚的女子，却不知何时添了半头的白发，原本开朗的气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沉郁孤独感。
修士进入金丹期以后，衰老得很慢。
渡劫以后，只要修炼驻颜功法，就可以令容颜常驻。
孤念可是化神期，她的头发怎么会白呢？
而且，即便澹台明湛死了，她也还剩下六个弟子啊！怎么只有四个？
三弟子白竹和七弟子容玉弦呢？
墨炽眉头紧皱，只恨不得上去问个明白。
但她按捺住了。
自从师父飞升以后，她这辈子最大的执念，就是追随师父的脚步，飞升入神门。
在她心里，没有任何事，比飞升更重要。
这个执念，并未因为飞升失败而消失，反而，更深了。
一旦暴露身份，她就可能再也无法悟道，此生再也不能飞升，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因此，她固然有满腹疑问，却强忍住了，静静坐在角落等待开课。
上头四位正在讨论鲲鹏兽的异动。
“…...我跟顾妄昨日去查探过，它还是在一百零五号狩猎场那边，并无异常。”云祎说。
陈孤念问：“师父去后，它归隐山林，一直不曾有任何动静，为何会突然发出鸣叫？”
云祎：“或许就是闲来无事叫几声。”
陈孤念说：“它是仙兽，不会闲来无事惊扰生灵，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祎：“谁知道呢？除了师父，谁能知道它在想什么？”
陈孤念不置可否，扫了一眼下面，突然叫道：“小炽！”
庄蝶入门之前，墨小炽是整个门派里头唯一的十级灵根，本就备受各峰关注，被陈孤念注意到，实属正常。
墨炽站起来，躬身行礼：“四师叔。”
陈孤念皱眉看着她：“你怎么这么虚弱？我给你的乌骨灵蛤，你吃了吗？”
墨炽不解：“乌骨灵蛤？”
她什么时候给她乌骨灵蛤了？
陈孤念最擅长炼制灵药，墨炽还在的时候，她就掌管着太虚门的灵药阁，手里掌握着不少仙级灵药，甚至还有神级灵药的材料。
“乌骨灵蛤可以修复金丹，补真元。”陈孤念说，“先师炽仙尊以前也去修补过封印，每次我都给她熬煮乌骨灵蛤汤，她喝了以后，要不了几天就能恢复元气。”
墨炽：“四师叔，您莫不是记错了？您没有给弟子乌骨灵蛤啊……”
“嗯？我交给你师父了啊！”陈孤念看向云祎：“掌门，难道你忘了给她？”
云祎的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说：“我把乌骨灵蛤给庄蝶吃了。”
墨炽恍然大悟，难怪庄蝶这么快就痊愈了。
原来是服用了仙级灵药。
陈孤念看向庄蝶，又看向云祎，一脸不可思议之色：“二师兄，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乌骨灵蛤专门修复金丹，你给一个炼气期弟子用了？她都没有金丹！”
云祎说：“她当时伤得很重，几乎危及性命，我就——”
“你为什么不给小炽用？”陈孤念生气地打断他，“你给小炽用了，让她快些养好金丹，再给庄蝶疗伤就是了！”
陈孤念跟他说话却一点不客气，甚至有几分责怪的意思：“你怎么想的呢？把养护金丹的仙级灵药给了庄蝶？小炽去了殷墟整整一年！一年啊！以往师父去殷墟，最长也就半年，就那半年，也虚损得厉害。如今小炽去了一年，你居然把乌骨灵蛤给了一个炼气期？你知道乌骨灵蛤有多难得吧？我这里也就只剩那最后一只而已！再没有了！”
“陈长老。”庄蝶站起来，眼中含泪，极为愧疚的样子说：“您别怪师父，师父慈爱，做不到见死不救，都是弟子的错！弟子修为太低，拖累了师父和各位师兄……”
陈孤念看她如此善良且楚楚可怜的样子，语气也柔和了几分，说：“你不要多想，我不是针对你。你也是十级灵根的仙苗，你受伤了，我们肯定会不计代价地救你。我只是说，这件事，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滋养金丹的乌骨灵蛤给小炽，再让小炽给你疗伤，岂不两全其美？”
“长老有所不知。”却是萧羽舛出来说，“正是因为墨小炽不愿意给小师妹疗伤，所以师父才决定将乌骨灵蛤给小师妹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