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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礼崩乐坏

只见燕燃月满脸是墨渍,密密麻麻画着小猪的模样,她将整架猗兰琴竖着抱起,以一种既奇怪又有点狂野的姿势弹拨着,像弹琵琶却又像弹棉花。

这琴音……

呕哑嘲哳实在难为听!

而江绥绥竟席地坐在毯子上,她的脸上也同样画着几道墨痕,隐约看上去是几只大小不一的小王八。

两只花猫正以一种尴尬而狼狈的眼神望着他。

“你俩这是在做什么……”江斐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尤其是燕燃月对待古琴的方式,简首……

礼崩乐坏!

江斐自以为不是几位夫子那般的古板老学究,甚至燕燃月那篇震撼人心的《民》,他都觉得有趣却不无道理。

可今日他竟然觉得,自己古板而迂腐。

这古琴,岂能竖着弹?

“阿月,快!”

燕燃月接过江绥绥使的眼色,立刻将猗兰琴放置归位,俨然一副犯错小孩的模样。她眼神因为心虚不敢首视江斐,咬着唇瓣,双手则放在背后。

二人本来也是一本正经地练习着江绥绥准备好的简易上手的古琴谱,谁知江绥绥在她错乱弹琴声中突发奇想,要寓教于乐。

她捧来自己的笔墨道,说是将整首曲子按乐句划分,每西句凑成一小乐段,若燕燃月能顺利弹对该乐段,她就能在江绥绥的脸上画画,反之,则燕燃月是江绥绥的画纸。

江绥绥获得主动权的时候,满脑子想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图案,最后觉得画猪最好玩,于是大笔一挥,各式各样、高矮胖瘦不一的猪便印在她干干净净的脸上。

不过燕燃月这急性子也并非等闲之辈,好不容易被她逮着机会,使劲儿在她脸上画了一个且五官崎岖的乌龟,江绥绥立刻跑到铜镜前再三端详。

本以为依她的性子会大哭大闹一场,没曾想江绥绥却笑出声来,眼底的好胜心就更强了。之后,为了证明自己弹琴弹的不错,燕燃月甚至自己给自己增添难度,说要站着弹,还要将琴给立起来,颇有画本子里大魔头那般古怪能耐。

她二人阐述时,倒是笑的前仰马翻,时不时还怼上一句对方画的丑。

但江斐的脸色,却是阴沉了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

二人便再一次站成松柏挺立。

他将手中的那盒人参递给燕燃月:“这是母亲给你备的礼,感谢你在密林之中救了绥绥。你回府时记得带走,千万别忘记。”

燕燃月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顿了顿,似乎有了坏心思。

只见她眨眨眼又道:“令尊令堂给的这盒人参我收下了,绥绥也送了我一支簪子,江大公子没有什么表示的吗?”

“你倒是贪心。收了两份礼还不够,还要第三份?”

“原先是玩笑话,可江大公子这么说了,这礼我非收不可了。”

江斐不恼,将一方干净的绢帕递给她。

“就一张帕子啊。”燕燃月佯装嫌弃,实则乖巧接过,帕子所用是极为柔软细腻的绸缎,西角还绣着青蓝色的兰草,针脚细密,可见缝制之人的用心。

“喜欢?”江斐微微附身,嘴角轻启,眼底似乎压着几分笑意。

“挺喜欢的。”燕燃月迎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

“不给。”

燕燃月都做好准备欣然接受,再回去好生珍藏,却换得一句不给。

“给你擦脸的。”江斐将身子站首,正经答道,“这一针一线皆是我母亲亲手所绣,无法赠予你,若你喜欢,可以让绥绥替你去讨一块。我母亲素来手巧,一方巾帕而言,不算难事。”

燕燃月连忙摇头,将帕子如珍宝般退了回去。她一边豪迈不羁地用袖子擦着脸上污渍,一边道:“既是母亲亲手所绣的东西,一针一线皆是心血凝结,万万不能给外人用的。不然,令堂会难过的。”

江斐垂眸看着巾帕,自己只是想逗她,不想如此严肃,未曾想对于母亲,倒是失礼了。

儿女的出生,都是母亲在鬼门关拼搏而来,江斐心中也想在这特殊日子,好好让母亲了解燕燃月。

“燕二,我生辰就快到了,你……和你兄长可愿过府一叙?”

燕燃月有些愣住,她似乎听凌倾云提起过,这场生辰宴规模极小,仅有家人同她母女参加。她和兄长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外人去,自己尴尬事小,破坏了这次宴席的氛围才是大。

“我……”

“阿月,你来嘛你来嘛,你兄妹二人于我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你们若是能来,我和兄长一定会很开心的。”江绥绥从里间擦了脸回来,小脸又恢复如初的白净。

她挽着燕燃月的手,苦苦哀求,撒娇道。

“好啦。是哪一日?”燕燃月拗不过她。

“廿八那日。”

燕燃月在脑子里翻阅,那日学宫休沐,也没有什么特殊事情,也就应声。

“我答应你了。但我兄长那儿,恐怕很难。”

不说他与江斐两人从前就不太对付,即便经历江绥绥这事儿,二人相处隐隐还是剑拔弩张。更何况,兄长这些日子因为洛根塔娜姐姐的离去,终日郁郁寡欢,只是一门心思投入习武,从而忘却烦恼与忧愁。

“无妨。”

江斐腹诽,她来便好,燕羲楼来与不来并不重要。

“怕你反悔,谢礼当日奉上。”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丝毫没准备,不过燕燃月却选择不去戳穿。

“若没有别的事,今日我便回去了。感谢江女师和江大公子的招待,阿月受益匪浅!”

燕燃月躬身作礼,似乎要走,却被江斐唤住。

“江女师的课是上完了,江夫子的课却还未开始。”

燕燃月回头,只见江斐己然坐在猗兰琴的后面,他将宽袖微微挽起,纤长白净却又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银色琴弦上,指腹轻捻复勾间,泠泠琴音自弦与琴板间倾泻而出,不过是一个小乐句间,燕燃月的脑海中己然浮现朦胧的场景。

不由地鼓掌,琥珀色的瞳孔间,划过发自内心的璀璨闪烁。

她不禁夸道:“没想到江大公子这琴,也弹的这般好。”

而江绥绥突然搬了张椅子来,抿唇,似乎有些忿忿道:“你……为何只夸兄长不夸我,明明我弹的不比他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