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假的?
燕燃月满脸错愕,僵直在原地。
高阁的门已经被三名打手从外打开,朝三面包抄而来。她紧握长鞭,步步后退,直到栏杆抵住后腰,已无路可走。乾阁高出旁的半层,即便她像之前用轻功借着帷幔荡出,也没法确保自已能安然落地。
更何况,她的双臂早已疲惫不堪,浑然使不上半分力气。
她就这么静静叹着,自嘲力量薄弱,绝望间垂眸,看着自已满是勒痕的双手。
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蚍蜉撼动不了大树。她的力量,太过弱小。
“上!”
打手三人会心点头,一跃而上,犹如盯着肥肉的饿狼,眼中凶光乍现。
可下一瞬三人却应声跪地,满面涨红,眼球突起,干呕声此起彼伏。
“燕二!”
如玉朗润,拂去不安。
这是……江斐的声音。
燕燃月不可置信地抬头,只见江斐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已面前,他发丝凌乱,额间溢出豆大汗珠,眼角一片猩红。一身干净的素袍此刻遍布土灰,肮脏却又狼狈。
他常常将“君子正衣冠”挂在嘴边,可他现在哪儿还有一星半点儿往日仙人模样。
风起,云雾散,竹叶落入湖畔,将湖面的一汪月击碎,涟漪颤颤。
江斐的双臂停在半空,最终只是替她卸下那条粗糙不堪的长鞭。
“姑娘,这边有我们,你们快去救苏娅她们!”
身后的铁兰等人连声提点,手中的锁链将三人脖颈绞得死死的,不敢有丝毫懈怠。
“有劳。”江斐朝几人微微颔首,于是带着燕燃月转身下楼
要去地牢,便要横穿斗场正中央的高台,看着地上躺着的被麻沸散放倒的打手,燕燃月劫后余生,不禁偷笑。
一个为虎作伥的打手,竟被江大公子一个不通半点武艺的读书人放倒,传出去便是再也混不开脸面了。
地牢大门,里面每个牢笼以及每个姑娘身上都有锁,一串钥匙上少说七十把大小不一的钥匙,一把一把试耗费不少功夫。
二人直接将每一把钥匙的系绳拆下,再一把把与束缚的铁链尝试匹配,成功解救的又加入二人的拯救行列。
只是这耗费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错率又高,好不容易匹配下三四个,地牢大门却被一脚踹开,有人如同货物般被抓着头发,再毫不留情地踹入,落地后狂吐鲜血。
“铁兰姐!”
同样待遇的还有其他几个女子。
八人从后偷袭那三名打手,倒有胜算,可加上先前洞穴里的五名打手,局势直接逆转。
那洞穴根本就是条死胡同,将那些赌徒带到尽头的宽敞地后五人直接开启机关,石门推动,俨然成为一座牢笼,让他们自生自灭,彻底把斗场的秘密掩盖。
而这五人看到倒地不起的同伙后立刻追回,在高阁三人断气前赶到……
“刚才就是你拿石头打得老子是吧。”
小厮从打手们身后走出,一边吃痛地捂着后脖颈的红肿,一边骂骂咧咧走到燕燃月身边。
抬手便要落下一耳光。
可燕燃月岂能让他如意,先他一步,将其踹飞,被打手稳稳接住。
“来人,把这两人给我摁住。”
“大人,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如一把火点了,早些离去吧。”
有打手提醒着,却被这小厮一个耳光。小厮早就看燕燃月不顺眼了,若不是看在银票的面子上,反正正门已经锁住,其余两个出口十分隐蔽,官府的人根本找不到。
在这儿销毁前,好好出口恶气。
打手们应声前行,摁住了江斐与燕燃月。
“放开她。
江斐反抗着,却不是对手。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厮揉了揉手腕,抡圆了臂膀。
“狗崽子,你找死……”
“你.骂.谁.呢?”
高抬过头顶时,却被一股巨大力量控制住,难以抽身。
回头一看,来人竟高出自已不少,光线昏暗间隐隐有双琥珀色眼眸闪烁着难掩杀意。
“嗯?”
燕羲楼指骨用力,清脆的断裂声在地牢响起。
“还不快救我……”
一众打手见只有燕羲楼一人,抄起腰间的家伙什蜂拥而上,无一不朝着几处要害,以取性命为目标。
只见燕羲楼抽出横刀,锃亮刀面反射其骤然收缩的瞳孔,刀刃低沉嗡鸣,下腰滑铲径直避过几番杀招,一个鲤鱼打挺,转身瞬间横刀在一人背部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敌众我寡,是局势,却不是结局。
“兄长小心!”
燕羲楼又岂非寻常之辈,两把砍刀再次朝面中劈来,他以刀背格挡后飞身便是朝其胸膛猛踹。
江斐在旁看着,不免感叹兄妹俩招数如出一辙。
打手擦去嘴角鲜血,正欲卷土重来,可身后又有凌厉女声响起,沉稳中又带阴冷。
“你的对手在这里。”
燕燃月这才发现,江斐家的阿酒一直站在地牢外,手中的牵着一条黄狗。她低头看着怀里那条染香的墨,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出口藏匿得再隐蔽,只要有阿黄在,都能轻易挖掘出。
阿酒打架不行,却也不闲着,冲上阶梯把连接药铺的暗门打开。
打手本能反手格挡右肩后方的一柄长刀,却未曾料到左侧臂膀被一把刀刃扎入,拔出后鲜血汩汩涌出。
若说燕羲楼下手如潮水汹涌,可潮水中仍有留手,只需制服;而洛根塔娜的双刃在手中如同欣然盛放的花,美艳绝伦间却能要人性命,直接将那人的手筋横向挑断。
二人眼神在空中一瞬交汇,颔首示意后同步进攻,洛根塔娜径直将短刃脱手飞出,在空中囫囵飞旋,打手好不容易避开,却未曾料到燕羲楼算准位置,抓住短刃匕首,强行扭转路径,扎入其肩胛骨中。
局势瞬间扭转。
剩余人自知不是对手,缴械投降。
“各位大人快来这儿,这儿还有几个。”
阿酒高声呼号,金吾卫援兵带着绳索将几人双手束缚一并带到斗场盘问。
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究是落下,在日出前一切归于平静。燕燃月在看到兄长的一瞬间,这才明白劫后余生四字的笔画。
“兄长……”
燕燃月咧嘴笑着,终是泄下最后一股劲,脱力朝后仰去,视野瞬间从兄长身上恍惚到黢黑的平棊之上。
只是晕眩中,闯入一抹洁白。
“燕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