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禾淡淡叹了口气,“这两天,他工作强度大,身体也不是很好。”
程墨京要求高,态度严,在界内是出了名的。
别看他平时浪荡懒散,实则眼睛盯着每一个细节。
之前迟叙跟初禾感叹过,他这脑子,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在哪一行都会成功。
“只关心你哥开不开心,就不怕我生气?”
程墨京冷哼了声,把初禾勾在怀里,指尖抚了抚她那阴郁的小脸。
初禾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他这人天生纨绔不羁,家庭氛围也不错,没见他动起真格的时候。
“去哪里吃饭?”上了车,初禾扣好安全带,自如地问他。
“带你见一个人。”程墨京今天心情不错,按响了车内的音响。
初禾突然来了好奇:“谁呀?”
“一个重要的人。”他弯了弯唇角,车子开入晚高峰的车流之中。
缓慢蠕动时,初禾突然想起,“你还没告诉过我,你去美国的事。”
他眼神悠然地看着前方,“想知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过来,深邃却也认真,初禾一时怔住,还真没考虑过这种可能。
“陪你去,我工作不要啦?哥哥现在很困难,我再一走,他更熬不住。”初禾撅了噘嘴。
“啧。”
程墨京刚扬起的唇角落了下来,“初禾,我要给你定个规矩,跟我在一起时,不许我耳边念叨那两个字。”
“……”
初禾瞪他一眼,霸王条例。
“以他自恃清高的态度,不出一两年,就会以断崖式速度被市场淘汰。”
程墨京说着,指尖缓缓点着方向盘,“你帮不了他。”
初禾沉默思考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顾皎皎。
“顾老师,有什么事吗?”很稀奇,顾皎皎几乎从不主动联系他。
顾皎皎那边的背景音混乱,她的声音听起来也哽咽着,“小禾,是这样,你哥下午出去谈应酬的时候,因为疲劳驾驶,出车祸了。”
“什么?”
初禾猛地从座椅上坐直,“他现在怎么样了?”
程墨京修长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余光注视着她急切的神情。
“不是很好,手术还在继续。”顾皎皎叹息,声音都在发抖,“现在迟家人都到了,你也过来一趟吧,你哥醒来,肯定最想见到你。”
“我知道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到。”
初禾挂了电话,对上程墨京绷着的侧颜,“我哥出车祸了,我现在得过去。”
他沉默抿唇,眼底一丝光都没有。
五指一点点握紧方向盘,手背露出森森的骨节,“你决定好,初禾。”
她几乎不假思索,“我必须得去,对不起,程墨京,要不你跟客人说一声,我下次再跟你去见他。”
“没有下次。”他目不斜视,也同时回给她四个字。
“程墨京,哥哥的人命关天,希望你理解。”
初禾声音颤抖地解释,此刻大脑无比混乱,她知道程墨京此刻的愤怒,但她就算去赴约,也没有一点胃口。
她也不明白哥哥那么谨慎小心的人,怎么会出车祸。
程墨京眼底凝结了一片寒霜,唇角讽刺地勾着,“口口声声说认真,但你心里还有另一个人,我怎么理解?”
“我承认以前心里只有哥哥,但现在,我自已清楚我在意谁。”
“今天见的人很重要。迟叙有父母,有亲人在身边,但今天这个人,只有你能跟我去。”
程墨京沉吟着,缓缓转过沉冷的目光,“就算为了我,你去不去。”
他眼神强势而压迫,但细看还是带了一丝恳求和不安定感。
选择权交给了她,他却没有信心,她会选自已。
初禾手机震了下,顾皎皎催促的短信发来:【失血过多,随时可能休克。你在哪?】
她瞳孔震了下,休克两个字震得她大脑嗡嗡作响。
“程墨京,对不起。”
他眼底的光一点点淡去,像是明白了一切。
一脚踩重油门,在车队里左右穿梭。
初禾扶紧把手,咬紧牙关,抑制住自已的情绪。
他车技好,即便街上车流众多,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抵达。
“程墨京,我……”
“下车。”
他紧紧握着方向盘,语气生硬,显然一句话都不想听。
初禾默然垂眼,“这件事你生气我能理解,但事关家人,我必须去。这世界上,我也没有多少家人了。”
关车门时,她隔着车窗,程墨京没有看她,但也没立刻开走,像要说什么。
“我先走了。”
初禾转身去了医院。
程墨京注视着她的身形,合上双眼,很轻地一叹。
电话响起,他接通:“喂,爷爷。”
老人家声音不耐地传来,“你小子,不是说把女朋友带出来给我看吗?什么时候到?”
他揉着眉心,嗓音淡哑,“不来了。”
“什么不来了?”程爷爷一愣,“是今天有事没来,还是以后都不来了?”
“以后。”程墨京道,“而且她不是我女朋友。”
……
初禾冲上顶楼,才发现迟家人都围在手术室门口。
“哥哥怎么样了?”
初禾一出声,那些视线都纷纷凝望过来,或惊奇,或鄙夷。
初禾记起小时候,迟叙牵着她的手,一一带她见过这些叔叔阿姨。
那时,迟叙会站在她面前,挡住迟家亲戚的眼光。
如今,初禾才知道独自承受这些,是怎样的感觉。
迟夫人眼眶红肿,看向初禾,“你怎么来了?”
“阿姨,是我让小禾来的。”顾皎皎扶着她的肩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阿叙这两天精神状况就不对,吃不好睡不好,我就心里堵得慌,担心出事,果然。”
迟夫人急得团团转,坐在椅子上扶额叹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迟父凝重地抽着烟,招呼?初禾坐下,“公司的事,和揽星公司的一个合约没有谈拢。”
“揽星?那不是程家的企业吗?”
迟夫人突然抬起头,“墨京和我们阿叙不是好兄弟吗?怎么合约还能谈不拢。”
迟父摁灭了烟头,“生意面前,分分钟千万上下,兄弟也不做数。”
“这个程墨京,真是欺人太甚!仗着家族做那么大,还一点也不让着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一家人在嘴碎程墨京,初禾听不下去,起身道:“程墨京要求高没有错,是哥哥公司的技术不达标,也不舍得百分百投入,其实是哥哥的决策问题。”
迟夫人本就不喜欢她,突然瞪向她:“初禾,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呢?你是程家人还是我们迟家人啊?”
“就是啊,好歹阿叙还好心抚养她长大,真是一点不知道感恩。”
迟叙的姑姑嘴碎地插话,矛头转向了初禾,
“还是阿叙太心软,我之前就算过阿叙的八字,他要收留初禾在身边,以后必成大患!你看看,我没说错吧她这样下去要克死阿叙的呀!”
“大姐,你少说两句吧,还嫌我家不够乱?”
迟父迟国茂向来明事理,对初禾也有意维护,“你怎么不说,小初在,阿叙现在的生意才越做越好。”
迟夫人冷笑,“我只知道,当年我儿子被迫出国是因为什么!”
“都多久的事,你还提它干什么?阿叙现在不是在国内好好的。”迟国茂烦躁地瞪她一眼。
迟夫人气头更盛,更激动地指着初禾:“你敢说,你没有勾引迟叙?你敢说,你对迟叙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吗!”
场上,忽然静寂。
令初禾窒息的静寂。
这时,“噔”一声,手术灯熄灭。
迟家人立刻涌了过去,迟夫人和迟国茂首当其冲:“医生,怎么样了?”
“二老先别着急。”
迟家在京城有一定的地位,医生态度温和些,言简意赅,
“现在暂时稳定下来,但病人失血过多,急需大量输血。他的血型为RH阴性血,属于极为稀有的血型,按照医院目前血库存量比较危险。”
医生面露难色:“我们已经加急调血了,但很有可能错过最佳救治时间。”
“什么!”
迟夫人大惊失色,迟国茂也脸色煞白,后退几步。
迟夫人冲到医生面前:“那调血要多久?我们现在能进去看看儿子吗?”
护士这时拦过来:“家属心情我们很了解,但现在不能探视,请理解。”
“那怎么办?要多久啊?我儿子能等那么久吗?”
大家焦躁不安之时,忽然,一道柔软却坚定的嗓音传来:“医生,我可以。”
顿时,所有目光齐刷刷望过去。
初禾毫无犹豫地站出来:“我也是RH阴性血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