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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证据

入了冬,屋中燃着炭盆仍觉着手脚发冷,祝砚的风寒一直未大好,晨起嗓子总觉干涩。

梁州条件有限,燃烧的炭火质量不佳,易起烟尘,熏得他连连轻咳。

官旻君私下同春夏念了一句,王爷这身子比世家千金还要娇气。春夏深以为然,一个不慎就要病上几日,她们家姑娘在梁州时凡事亲力亲为,那般粗糙的性子竟能料理好祝砚这朵娇花。

真真是奇哉怪哉。

科举考院与江颂有过一面之缘,官旻君听闻江颂的轶事总会打出十二万分的精神。

这日,官旻君带着官账到祝砚府上寻他,丰乐坊实在是个销金窟,祝砚发展梁州商贸,加上雅玉轩的入账堪堪能维持住滁江堤坝修建的费用。

病民太多,药材口粮开支皆由梁州府衙支出,着实不是个小数目。

清晨,梁州下起了初雪,下得不大,故而她并未打伞直接步行至祝砚院中,到时头上肩膀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花,她用手拂去,冻得指节都僵直了。

祝砚院中茶香四溢,难得他今日未躲在房中,在院中摆了张桌子,碳炉上得铜壶咕嘟咕嘟烧着水。冬日官旻君最爱同祝砚谈公事,无他,实在是他院中太过暖和,叫人挪不动脚。

祝砚好似神游天际般,手中铜壶位置稍偏,清水自壶嘴流出大多冲刷到茶器壶壁。官旻君心想,这是又是什么新式煮茶法?

“王爷今日好兴致,一路走来冻死了,正好同王爷讨口热茶。”

祝砚闻言方才回过神来,缓缓抬眸看向声源方向,将铜壶放回碳炉上一时不慎烫到了食指,他反应很快地缩回手,指腹已泛着红微微肿起。

官旻君:“王爷近日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祝砚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账本,淡声说道:“有事说事。”

官旻君将丰乐坊的账在祝砚面前算了一道,除非户部再拨银两,否则丰乐坊和滁江只会两头顾不上。

这疫病说来也怪,以往病症到了中后期随时丧命的情况,祝砚未至梁洲城时乱葬岗的土坑填满了人,太医入梁州后一直在寻求治愈之法,迟迟不得,倒是用药吊住了这些人的性命。

死的人少了,开销的银两日渐增多。

“王爷,既无治愈之法,何不就此止损?”官旻君道。

就此止损,用染病民众的性命来换取疫病终止,缺德但好使。祝砚按下不表,与她说起梁洲城的其他事务来。

末了,祝砚没头没尾地问了她一句,“去过丰乐坊吗?”

官旻君摇了摇头,没事谁去那种地方,嫌自已命太长?

祝砚将账目递回到她手中,起身回了屋内,临了扔下一句,“银钱一事我会再想法子,你替我去寻张佺大人来。”

官旻君偏生今日穿得少了些,原想着祝砚房中炭火烧得旺,坐一会便暖和了,在院中逗留了一盏茶的时间,寒风刮来她缩了缩脖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她拢紧外衫快步从祝砚院中离开,去了滁江沿岸不见张大人,问了才知他去了丰乐坊,雪越下越大,堆积在地上铺了浅浅一层,官旻君怕裙摆沾湿只能用空着的手微微提起。

寻到张佺时他正同太医聊起疫病一事,官旻君留心听了两句,原来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当初入城的十二位太医,如今已有三人染疾。

梁洲城守备军最不愿巡防的便是丰乐坊一带,世人谁不怕死?疫病若是长久不解决,必定将岌岌可危的梁州城拖拽到死。

“张大人,王爷有请。”官旻君见张大人抬眸,出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张佺撑着台面起身,怀里还抱着个汤婆子,身子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关节僵硬,“一坐便不想起,嘴上叨叨啰嗦个没完。”

太医回道:“王爷找大人想必是有事相商,张大人莫耽搁,快些去吧。”

张佺磨蹭着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方才慢悠悠地离开,官旻君是个急性子,在一旁看着都着急,恨不得拿条鞭子甩他叫他走得快些。

张佺走后太医也准备起身,官旻君同他出去,太医想劝她,官旻君戴上帷帽,神情颇为淡然,“王爷唤我来的。”

太医闭上了嘴,心道,要在郡王手下讨生活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官旻君跟在太医身后进了药棚,掀开隔着风雪的帷幔,她瞧见了坐在轮椅上的人,男人清瘦,双颊微微凹陷,眉宇间隐约可见一身的病气,他掀开药壶的盖子用长筷在壶中轻搅,确保药材皆能完全浸泡在水里。

动作不紧不慢,叫官旻君看得忘了动作。

……

张佺这老狐狸不动如山,四两拨千斤将祝砚的话头又抛了回去,偏偏不提银钱一事。

为官十余载,张佺最是圆滑,他此行只需确保滁江堤坝能修建完成,控制赈灾开支,眼下疫病不再扩散,剩下这些染了病的人如何处置与他并无太大的关系。

大成国库自南禹一战后元气大伤,开年遇上洪涝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维持收支平衡已是勉强,如若三年内不起兵戈,尚且能恢复一二。

青木递了信件进来,祝砚抬眸看向他,青木说是乐安王的来信。

张佺在户部任职最怕听到的就是乐安这两个字,以往江颂回皇都述职皆是他们最为头疼的时刻,江颂入雍都必定先到户部转一圈,什么也不说给他们这群人施加压力,他们推诿,江颂全装作听不懂,不给他们打太极的机会。

乐安王回了都城还总往梁州来信,在雍都时他便听同僚说起江颂常宿在郡王府,说好听了是不拘,往难听了说便是无媒苟合。

张佺无意打探他人私事,趁着这个空隙起身告退。

祝砚与先前的态度截然不同,像是瞬间对他失去了兴趣,张佺快步退下,只觉得若是自已脚步再慢些恐怕要惹郡王不快。

……

“王爷,乐安王将我们抛出通敌的证物悉数抹掉了,祝德等人也因边境苦寒不慎染疾,算是死无对证了。”雍州的暗桩来报。

祝砚执笔的动作微僵,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片刻后恢复成平常那副模样,“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自从得知江颂在查他通敌一事,总觉得相伴走的这一程怕是到头了。

她一心忠君爱国,怎会与他这种乱臣贼子为伍,如今,江颂这人,祝砚看着她总觉着如同雾里看花,瞧不真切。

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拆开江颂送来的信件,不同于以往的长篇大论,此次只有寥寥数字,“聿礼,我许你的一切承诺,等你随时来同我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