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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梁州

江颂顺势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那人怎么找到你这来的?”

“江府的丫鬟指的路。”祝砚淡声说,“你打算在我这赖到何时?”

“赖一辈子。”江颂面不改色道。

祝砚见她又开始耍无赖,开启油盐不入的状态当即不想同她拉扯下去,转而问起:“说说你的计划。”

“我想先听听你的意思。”江颂扣着他的腰将他拽到腿上坐下,将脸埋在祝砚背上,声音发闷。

“你若是想按着我的意思来,还回来做什么?”祝砚直接出言点破了江颂的心思,江颂一讪,“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祝砚轻笑一声,“是你自已切断了其他的退路。”

江颂深吸了一口气,“良心不安啊。”

“所以呢?”祝砚问,“你打算进宫去跟皇帝求一个恩典?你想拿什么去换?”

“我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江颂顺着他的话往下想,她如今手里只有禁军,难不成皇帝真要让她在雍都做一个闲散王爷。

兵权,性命,每一个都拿得出手,祝砚心想。

“那周礼泉的媳妇是保不住了,犯了这么大的事,她家剩下一群孤儿外加一个老人还得帮衬一二,至少求个恩典让他们免除奴籍。”

流放的奴隶面上皆会刺字,这种东西跟着人一辈子,叫人抬不起头来。

“值得吗?”祝砚问。

江颂抬起头松开禁锢着他的手,像是蓄满了气力一般撑着书案起身,“做人不就图个无愧无心吗?”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聿礼,我甚至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是什么,只是不想来日忆起这段再为今日的退缩而感到耻辱。”

“你荫蔽不了所有人。”祝砚对此不置可否,声音平淡到如同在点评一件事不关已的小事。

祝砚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先去了一趟刑部找了周礼泉的媳妇那个叫秋娘的女人,狱卒将人带过来,江颂看向她满是污秽的面容,一眼辨认出她是那个开面摊的吴娘子。

一时间嘴里好似塞满了棉花,哑了声。

吴娘子跪倒在地,额头砸在地面磕出了不小的声响,“民妇问王爷安好。”

“先起身吧。”江颂双手如同灌了铅,重得险些抬不起来,郁气堵在心口百转千回,最后脱口而出,“吴娘子,何至于此。”

吴娘子闻言落了泪,啜泣道:“一家五口,大伯婆母病重,稚子年幼处处皆是花钱的地方。”

“大成商税极重,我们孤儿寡母的单靠一个面摊家中无耕地,有的只是张嘴等饭的人,实在难以维持生活。”

江颂亮出周礼泉那柄短刀,“既到了这种地步为何不来府上寻我?”

“民妇心中有怨。”

吴娘子与周礼泉青梅竹马,吴娘子家境殷实又是家中唯一的姑娘,择亲时家中原是看不上周礼泉的,他家境太差,后来周礼泉入了豫北军立了功军职上了两个台阶,吴娘子家里人才松口允了他们的婚事。

本是个郎情妾意的好事,可惜天不随人愿,偏生变故让他们天人永隔。

失了家中顶梁柱,吴娘子家人劝其改嫁,她不愿,因此与娘家决裂带着一家老少上了雍都谋生路。

朝廷给的抚恤金实在少得可怜,意外搭上了“香先生”的线,银子来的快,再难抽身。

事发突然,人赃并获,雍州府定了案,如今苟延残喘着不为其他,心中记挂着自已的两个孩子,无奈让婆母求到江颂面前去,盼着她能帮扶一二。

“民妇自知罪该万死,稚子无辜,求王爷看在礼泉的面子上,护住他最后的血脉。”

“……”

自刑部大牢出来,江颂抬手挡在眼前,雍州这天几日未放晴了?今日阳光如此刺眼。

吴娘子的说辞她并未全信,命手下去探查,绕到朱雀大街回府,皇榜前围满了人,原是科举放榜了,此时殿试仍未开始,上榜的为五等考生,上二等属一甲,赐进士及第,一甲人员经过殿试考核判定前三为状元、榜眼、探花。

江颂瞥了一眼,从榜上寻找官旻君的名字,祝砚说这人可用总不会连榜都没上。她自最后寻起,一直看到榜首一甲位置找到了官旻君的姓名。

江颂:“……”

摊上事了,这官旻君入了殿试若以男装出现来日身份暴露,那是欺君的重罪。

原本是可以保一手的,近来实在是点背,接连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皇帝会不会一气之下将她贬谪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江颂好一阵头疼,比她更头疼的大有人在,其中属礼部最甚。

春闱出了件奇事,前段时间在朱雀街众目睽睽之下丢了性命的赖茂泽赫然出现在皇榜上,此事成了坊间热谈不管懂不懂上来皆要点评上一两句过过嘴瘾。

越传越悬乎,延伸了不少神神鬼鬼的版本,甚至传出这人乃是文曲星下凡。

吏考由礼部主导,出了这么大的乌龙谁也别想跑,祝砚刚进礼部连春闱都没沾手的人因此也受了牵连。

夜里门房来报,礼部尚书彻查礼部特来传唤祝砚。

原本他们已准备歇息,祝砚起身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外衫套上,江颂用手肘支起身,啧了一声,“柴古秋有病吧,科举舞弊案与你何干。”

祝砚抬眸目光轻飘飘落在她身上,好似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别生事。”

“雍州城早已宵禁,别去了。”江颂扯着他的袖子,“你不在我睡不好。”

祝砚失笑,从她指尖收回袖子,“我替你点上安神香再走。”

不是,这同安神香有什么关系?江颂腹诽道。

熏香氤氲,祝砚穿戴齐整推开房门,一缕清风借着间隙钻了进来,冲散了安神香的气味,江颂将双手支在脑袋后,目光流连在祝砚的背影上。

一直到房门被阖上她才收回视线,白日里累极,躺卧床榻意识太过清醒,安神香起不了半点效用。

睁着眼等到天蒙蒙亮才阖上眼眯了一会,黑暗中梦魇如带刺的藤蔓将她层层围困,稍稍挣扎便会收得更紧,直至尖刺扎进血肉。

晨钟敲响,她挣扎着从梦境中脱身,一睁眼满室清冷,床榻空空。

一种难言的失落感将她裹挟,春夏掐着时间进来帮她梳妆,“姑娘起了,今日可要入宫参加朝会。”

江颂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换上朝服入宫。

先是黑金烟一案发落了不少官员,再出了春闱舞弊一案,大成的官场盘根错节,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

朝会的气氛沉重了不少,春末夏初气候不定皇帝染了风寒,时不时轻咳两声,文武百官不敢耽误,将最为紧急的事务呈上。

借着春闱一事皇帝发作了一通,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作声。春闱由劳相主导,出了舞弊一案理应规避,查证这个差事落到卢相手中。

户部上书梁洲城一带遇洪涝淹没了良田千顷,有碍今岁收成,前后天灾后有人祸,山贼卯亮占山为王,劫持过往商队,梁州一带商会实在不堪其扰。

梁洲城守备军不敌卯亮,特上书求朝廷出兵镇压。

皇帝咳了一声,一时不言,江颂出列,自荐道:“陛下,臣愿领兵前往,禁军久未实战,正好趁此机会历练一番。”

皇帝手指按紧太阳穴,“梁州洪涝百姓流离失所,赈灾非你强项。”

“祝砚,梁州是你的封地,你随乐安同行。”

祝砚拱手行礼,“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