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宗收到东京的捷报后,马上派太子太师韦见素前往蜀地,把喜讯奏报给太上皇,再次恭请太上皇回京。紧接着,又派遣翰林学士秦国桢、秦国模前去迎接圣驾。秦国桢上奏说:“东京刚刚收复,也应当专门派遣朝臣带着诏书前往,褒奖赏赐将士,安抚慰问百姓。”肃宗批准了他的奏请,于是命令中使啖廷瑶与秦国模去蜀地迎接太上皇,改派秦国桢以翰林学士的身份,担任东京宣慰使,又任命武部员外郎罗采为副使,一同带着诏书前往东京,当天就出发了。
罗采是已故将领罗成的后代,与秦国桢原本就是表亲,两人结伴同行。路上,罗采对秦国桢说:“当初我的先祖武毅公有两位夫人,一位窦氏,一位花氏,各生了一个儿子,我便是花氏所生那一支的子孙。窦氏所生的那一支,传到我的叔祖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名叫素姑,远嫁到河南兰阳县白刺史家。她早早守寡,没有孩子,却坚守贞节不再改嫁,一心喜欢修真学道。后来遇到仙师罗公远,罗公远说他和我们罗氏是同宗,因为敬重素姑是个节妇,就赠给她一粒丹药,吃了之后能治病延年。如今她已经六十多岁了,一直在本地白云山的一个修真观里修行,那里的男女老少都敬重信任她。自从东京发生战乱后,就没收到过她的书信。这次我前去,办完公事有闲暇时,一定要去探望她。”秦国桢说:“她是你的姑姑,也就是我的表姑。我也听说她寡居守节,却不知道还有修道遇仙这样的奇事。明天到了那里,我和你一起去探望便是。”两人于是一路快马加鞭,赶路前行。
没几天,他们就到了东京。当地官员迎接诏书,进城后宣读。诏书大致内容是:“西京捷报传来后,紧接着东京也被攻克,由此可见将帅善于谋略,士卒奋勇效命,国家得以复兴,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如今已经上表奏报太上皇,马上就会论功行赏,所有的百姓,都应当加以抚慰。那些还未收复的州郡,应当尽快收复。城池收复之日,府库中的钱粮,拿出一半犒劳军士,但不得骚扰百姓。另外,查访得知汲郡隐士甄济以及国子司业苏源明,此前在东京,都能不被贼寇逼迫屈服,他们的志向和操守值得称赞。现在任命甄济为秘书郎,苏源明为考功郎知制诰,即刻前来京城任职。那些投降贼寇的官员,如达奚珣等三百多人,都押解到西京商议处置。”
原来,甄济为人极为正直。安禄山还没有谋反之前,听闻他的名声,想要聘请他做书记。甄济知道安禄山有谋反的心思,就假装疯病,闭门不出。等到安禄山谋反,派使者和两名行刑武士,带着封刀前去召他。甄济伸长脖子迎向刀刃,一言不发。使者只好以他真的有病回去复命,甄济因此得以幸免。苏源明原籍河南,当时罢官在家。安禄山造反的时候,想要授予他显赫的官职。苏源明以病重坚决推辞,不接受伪职。肃宗因为听说这两个人很有志向和气节,所以在诏书中提到了他们。当时军民听到诏书,都欢呼万岁,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秦国桢和罗采宣读完诏书后,退回到公馆,休息了两天,就相约一起去拜访罗氏素姑。他们起身前往兰阳县,先在馆驿住下。第二天,两人各自准备了一份礼物,换上便服,让随从退下,只带了几个家人,骑马来到白云山前,向当地人打听。果然,在山的深处有一座修真观,名叫小蓬瀛,观里有个老节妇在修行,大家都称她为白仙姑。当地人说:“这仙姑虽然年纪大了,但平时轻易不见人,近来更是不让闲杂人等进她的道观。二位客官要去见她,恐怕不一定能见着。”罗采说:“她是我家姑姑,肯定不会拒绝我。”于是和秦国桢及家人们骑马进山,翻山越岭,一直来到道观前下马。只见观门紧闭,家人轻轻敲了三下,出来一个白发老婆婆,开门拦住他们说:“客官从哪里来?我们观主年老多病,闭关静养,没能迎接,还请回吧。”罗采说:“我不是外人,麻烦你通报一声,就说我姓罗名采,住在长安,是观主的侄儿,特地前来探望,一定要拜见她。”那婆婆听说他们是观主的亲戚,不敢强硬拒绝,只好让他们进去。
道观里的景象十分清幽雅致,有一首《西江月》词为证:“炉内香烟馥郁,座间神像端凝。悬来匾额小蓬瀛,委实非同人境。双鹤亭亭对立,孤松郁郁常青。云堂钟鼓悄无声,知是仙姑习静。”
婆婆关上观门,急忙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出来传达观主的话,请客人在草堂稍坐,马上就来相见。又过了一会儿,钟鼓声响,只见素姑身穿一件蓝色镶边的白色道服,头上裹着幅巾,脚穿棕鞋,手持拂尘,缓缓走了出来。看她面容和蔼,举止轻盈,完全不像六十多岁的人,这都是服用仙家丹药的功效。正是:“少年久已谢铅华,老去修真作道家。鬓发不斑身更健,可知丹药胜流霞。”
罗采与秦国桢一起上前拜见。素姑连忙回礼,让他们坐下,又让人上茶。罗采问候她的生活起居,彼此寒暄一番。素姑向秦国桢拱手问道:“这位是?”罗采说:“这就是我们罗氏的表亲,秦状元秦国桢。”素姑说:“原来是秦家官人。”说完,嘴里一直念叨着“秦”字。秦国桢说:“愚表侄早就仰慕姑娘的贞洁名声和贤淑品德,只恨一直没能拜见您,今天有幸瞻仰您的容颜。之前因为山川阻隔,所以联系稀少,还望您不要见怪。”于是秦国桢和罗采各自让随从献上礼物。素姑说:“二位大老远来看我,足见亲情,何必带礼物呢?”二人说:“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您不要推辞。”素姑再三推辞,最后才收下。接着问二人为何而来。罗采说:“我们二人都是奉了钦差带着诏书来到此地。请问姑娘,之前贼寇作乱的时候,这里没受到惊扰吧?”素姑说:“这里偏僻幽静,当年罗公远仙师曾在此停留。他说当初留侯张子房也在这里辟谷修行,住在这里的人可以免遭兵灾。因为你们二位是我的至亲,我又忝为长辈,既然承蒙你们来看望,不妨随我四处参观一下。”说完,就叫那老婆婆和几个女童,摆上素点心给他们吃,然后带着二人慢慢走进内室,四处参观游玩。
他们只见曲折的回廊、精巧的栏杆,还有浅浅的池塘、幽深的树林,环境极为幽静美好。走过一层庭院,转进一条小径,有三间安静的屋子,房门紧闭,还重重加了锁,只留一个门洞,也用木板遮挡着。秦、罗二人看了,还以为这是素姑静修的地方。正看着,忽然闻到一阵扑鼻的梅花香。秦国桢说:“里面有梅树吗?现在正是冬天,怎么就有梅香了?难道这里的梅花开得这么早?”素姑微微一笑,用手中的拂尘指着那三间静室说:“梅花香是从这屋子里传出来的,不过这梅花不是这里生长的,也不是树上开的。”罗采说:“这可太奇怪了,不是树上开的,那是从哪里来的呢?”秦国桢说:“屋子里既然有梅花,正好可以观赏,能让我们进去看看吗?”素姑说:“屋里有人,不能轻易进去。”二人便问里面是什么人。素姑说:“说来话长,咱们到外面坐下,我细细讲给你们听。”
三人回到堂屋坐下,素姑说:“这件事特别奇怪,说出来别人都不会信,我从来没跟别人讲过,现在不妨告诉你们。我当初来到这里时,仙师罗公远曾说,要是以后有两个女子来这里借住,你一定要好好收留,这两个女子都不是普通人,日后必有好处。等到安禄山反叛,西京失守的时候,突然有个女子,年纪三十多岁,穿着淡雅朴素的衣服,骑着一匹白驴,飞快地跑进道观。我当时正一个人在堂屋闲坐,见她来得奇怪,赶紧起身,扶她下驴。她刚下来,那驴突然腾空而起,一直飞到半空中,像飞鸟一样向西边去了。我心里又惊又奇,问那女子,她却不肯明说自已的来历,只说:‘我姓江,是李家的媳妇。在西京遭遇大难,差点死了,遇到一位仙女搭救,把这白驴给我骑,让我闭上眼睛,随它行走。我感觉自已在空中飞行,不一会儿就落到了这里。仙女说,到了地方就暂且安身。现在既然到了这里,不知您肯收留我吗?’我因为记得罗仙师的话,知道这女子肯定不一般,就留她住在这静室里,不让外人知道,也没跟道观里的人说那白驴腾空的事。那女子一直在静室里,足不出户。我从此把观门关上,没事不许开门。没想到过了几天,又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来敲门,要进来住。这个女子是原任河南节度使达奚珣的族侄女,小名叫盈盈,之前在西京,已经嫁人了,后来她丈夫客死他乡,父母也都去世了,所以只能投靠达奚珣,跟着他到任所。没想到达奚珣没骨气,竟然投降了贼寇。这女子知道以后肯定会有灾祸,就立志要出家。听说这里道观清幽,就跟达奚珣说了,直接来到这里。我也因为记得罗仙师说会有两个女子来住,就留她和姓江的女子住在同一间屋里,闭关静坐,只通过那关洞传递饮食。两个月前,罗仙师和一位道者一起来到这里,那位道者说是叶法善尊师。姓江的女子一直知道这二位仙师神通广大,就和达奚家的女子出关拜见。叶尊师向空中变出一支梅花,送给江氏,说:‘你喜爱梅花,现在把这支花供起来,保你四季常开,清香不断,永不凋谢。直到你回到原来的地方,见到原来的主人,享尽后福,那时你的性命才会和这花一起凋谢。’从那以后,把这枝梅花供在屋里的瓶子里,一直香到现在,最近更是芬芳扑鼻,你们说奇不奇怪?”秦、罗二人都惊讶地说:“竟然有这种奇事?”又问:“仙师见了达奚家的女子,有没有送什么东西?”素姑说:“我还没说完呢。当时罗仙师拿过纸笔,题了八句诗,交给达奚氏说:‘你将来的好事,都在这诗句里。等你有了机缘,连江氏女子也能重回故土。’说完,仙师就飘然而去了。”秦国桢说:“这八句诗写的什么,能让我们看看吗?”素姑说:“仙师的手笔,那女子珍藏着,不肯给别人看。这八句诗我记在心里,等我慢慢念给你们听,你们二位可以帮她解读解读。”诗是这样写的:“避世非避秦,秦人偏是亲。江流可共转,画景却成真。但见罗中采,还看水上蘋。主臣同遇合,旧好更从新。”
二人听了,沉思了好一会儿,秦国桢笑着说:“我姓秦,这开头两句倒像是应在我身上。怎么说‘非避秦’,又说‘秦人偏是亲’呢?”素姑说:“就是啊!我刚听说是秦家官人,就想到这了。当时达奚家的女子看到这句诗,也私下跟我说,在京城的时候,有个姓秦的朝贵和她家曾商议过婚事,现在看仙师的诗,说不定以后还能再相遇呢。这句话我记在心里,没想到今天真有个姓秦的来了。”罗采说:“这就更奇怪了。现在朝中姓秦的只有表兄你们兄弟,赫赫有名,不知道当初和达奚家的女子有过婚约吗?”秦国桢想了一会儿,说:“这女子既然这么说,麻烦表姑去问问她,在京城的时候住在哪里,说的姓秦的朝贵叫什么名字,担任什么官职,就清楚了。”素姑说:“说得对,我这就去问。”于是起身进了内室。
不一会儿,素姑高兴地出来,说:“仙师的话应验了!原来她说的姓秦的,就是贤表侄你。她说以前住在京师集庆坊,和状元秦国桢有过往来。”秦国桢听了,不禁面露喜色,说:“原来我之前遇到的是达奚盈盈,多年来一直思念,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他立刻想请她出来见一面。素姑说:“先别急,我刚说你在这里,她还不信,还说:‘我既然出家了,怎么能再提这事,和他见面呢?’”罗采笑着说:“表兄以前既然有过那段美好的缘分,现在又在他乡遇到故人,真是奇遇,怎么美人反而一再推辞呢?你们俩当初见面的时候,难道没有约定的话?现在得重提以前的约定,这事才有希望。”秦国桢笑着说:“这可不能只靠口头说。”于是要了纸笔,题了一首诗:“记得当年集庆坊,楼头相约莫相忘。旧缘今日应重续,好把仙师语意详。”
写完,折成方胜,又请素姑递给盈盈看。盈盈看了诗,沉默不语。素姑说:“你想出家固然好,但仔细品味仙师说的话,只怕尘缘未断,出家也出不彻底,不如按照他说的重修旧好。”看官,你觉得盈盈真的立志要出家吗?自从她和秦国桢分别后,时刻思念,想要再见,无奈丈夫和母亲都去世了,族叔达奚珣看她无依无靠,把她接到家里,又带着家眷到了河南任所,所以两人断了联系。如今再次重逢,她怎么能不高兴呢?况且这时达奚珣已经被抓到东京去了,没人管她。她只是说既然出了家,就不好再嫁人,所以勉强推辞,等素姑一劝,她就爽快地答应了。秦国桢的欣喜自不必说,但他想到自已身为诏使,不方便带着女眷同行,就和素姑商量:“先让盈盈还住在这道观里,等我回朝复命后,再派人来接她;还得告诉哥哥,才合乎道理。”当时他们只能在关洞前相见,达奚盈盈只露出半身,并没有出关。秦国桢见她风采依旧,穿着道家的装束,更像仙子下凡,两人四目相对,悲喜交加,却一句话也没说。正是:相思无限意,尽在不言中。
当晚,秦国桢和罗采来不及出山,就在道观里留宿。素姑点起灯,煮好茶水,和二人聊起了家里的事情。又谈到罗公远的那八句诗,秦国桢说:“开头两句已经应验了,‘画景’那一句也不必多说了,可其余几句怎么解释呢?如今盈盈虽然和江氏住在一起,但马上就要分别了,怎么还说‘江流可共转’呢?”素姑说:“那江氏来得突然,骑的驴又腾空而去。看她的举止,高贵不凡,我怀疑她是被贬下凡的仙女。只是罗仙师说‘达奚有遇合之时,连江氏得归故土’,这是什么意思呢?”二人正说着闲话,只见罗采低头沉思,突然跺脚说道:“明白了,明白了,我猜到了。”素姑问:“你猜到什么了?”罗采低声说道:“这江氏说自已是江家女、李家妇,莫非是上皇的妃子江采蘋?你看诗句里明明有‘江采蘋’三个字。她就特别喜爱梅花,在宫中被称为梅妃。之前传言说乱贼入宫,找到了一具腐烂的女尸,被认作是梅妃。后来又传言说梅妃没死,逃到民间去了。或许真的是遇到仙人搭救,躲到了这里,日后还能重回皇宫,再次侍奉皇上,就像这达奚女和秦兄重续旧情一样。不然,怎么会说‘主臣同遇合’呢?”秦国桢点头说:“这个猜测很有道理。但依我看,表兄你姓罗名采,诗里说‘但见罗中采,还看水上蘋’,好像是要你送她回朝廷呢。”素姑说:“如果真的是江贵妃,她既然在我的道观里,我侄儿又恰好到了这里,知道贵妃在这儿,自然应该上奏请示。”罗采说:“只要问清楚她确实是江贵妃,我马上就写表章上奏。”素姑说:“问清楚不难。她见达奚氏坚决不跟随那投降贼寇的叔叔,所以非常敬重喜爱她,有什么话也不会隐瞒,我只要问达奚女,就能知道实情了。”当晚,三人再无其他交谈。
第二天,素姑来到静室,见到盈盈,在交谈中,私下问道:“姑娘,你不久就要和江氏姑娘分别了。这位姑娘自从来到这里,就不肯说自已的身世,她和你很谈得来,肯定对你说实话了,你一定知道她的详细情况,她到底是谁家的女眷呢?”盈盈笑着说:“她之前也一直不肯说,昨天才说出来。你可别小看她,她可不是普通女子,她就是当年上皇最宠爱的梅妃江采蘋!我正想把这事告诉您呢。”素姑听了,又惊又喜,跺着脚说:“我侄儿猜得一点没错。”
看官须知,原来梅妃一直住在上阳宫,甘心守着寂寞。她听说安禄山反叛,天下大乱,常常叹息痛恨杨玉环这个胖婢女酿成了祸乱。等到贼兵逼近,天子西行避难,想带梅妃一起走,却又被杨贵妃阻挠,最终把她抛弃了。当时整个宫中的人都逃走了,梅妃心想:“以前承蒙皇上恩宠,如今虽然被抛弃,但宁可皇上辜负我,我也不能辜负皇上。如果不马上死,一定会被贼兵逼迫。”于是大哭一场,拿了一幅白绫,在庭院前的一棵老梅树上上吊。刚要断气的时候,忽然好像有人救她,她的身子又站在了地上。睁开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头戴星冠、身披云帔的美貌女子。梅妃急忙问:“你是哪个宫里的人?”那女子说:“我不是宫里的人,我是韦氏的女儿,张果先生的妻子,住在王屋山中。刚刚奉我丈夫的命令,乘云来到这里,特地来救你。你日后还有和皇上相见的时候,现在不该就死。我送你到一个地方,暂且安身,等待以后的机缘。”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纸折成的驴儿,放在地上,吹了口气,立刻变成了一匹非常肥大的白驴,鞍辔都齐全。她扶着梅妃骑上驴,嘱咐道:“你只要闭上眼睛,随它走,一会儿就会到一个地方,自然会有人接待你。”说完,拍了一下驴,那驴就缓缓腾空而起。梅妃心里虽然害怕,但想下来也下不去,只好手挽缰绳,紧闭双眼,听任它前行。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感觉走得很快,而且还很平稳。不一会儿,就落到了地上。梅妃睁开眼一看,只见四周都是山,驴儿转进了山间小路,径直来到小蓬瀛修真观,因此遇到了罗素姑,被留了下来。当时梅妃不敢直说自已的来历,素姑又看到那白驴腾空而去,怀疑她是天仙,也不敢多问。
罗公远的诗里藏着“江采蘋”三个字,别人不知道,梅妃却能明白。如今看到诏使罗采的姓名和诗里相符,盈盈又和秦状元相遇,诗里说的很多都应验了;又听说两京已经收复,皇上就要回来了,于是把实情告诉了盈盈,让她转告素姑,好让罗采上奏朝廷。恰好罗采猜对了,托素姑来问,当下盈盈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素姑十分惊喜,马上请求拜见梅妃,要行朝拜之礼。梅妃扶住她说:“多谢您的厚意,我还没来得及报答,还得麻烦您告诉罗诏使,为我上奏朝廷。”素姑答应了,就把这事告诉了罗采。
罗采和秦国桢商量,先写书信给广平王,把这件事告诉他。广平王随即在东京宫中挑选了几个以前侍奉过皇上的太监和宫女,都到道观里参拜辨认,确认无疑是梅妃,于是写表章奏报朝廷。罗采也飞速上疏,奏疏里还提到了秦国桢和达奚盈盈的事情,直说盈盈是秦国桢以前定下的妾室,因为战乱阻隔,如今也在修真观相遇。虽然她是投降贼寇的官员达奚珣的族侄女,但她厌恶达奚珣的所作所为,甘愿做女道士,坚守自已的志向,她的气节值得称赞。肃宗看了奏表,一方面派人把消息告诉皇上,一方面派两个太监,率领几个宫女前往白云山小蓬瀛,迎接梅妃,让她赶紧回到皇宫,等皇上回宫后朝见;还让当地官员重重赏赐罗素姑,等皇上的诰谕下来再进行褒奖;又下诏让达奚盈盈嫁给秦国桢做妾室,赐予封诰。
那时,秦国桢和罗采告别了素姑,骑马回朝。在途中接到诏书,就立刻派家人赶紧到修真观里告诉盈盈,让她仍然叫达奚珣的家人、仆妇、女使随侍,跟着梅妃的仪仗队伍一起进京。当下,梅妃和盈盈告别了素姑,当天就出发了。梅妃有太监和宫女簇拥着,乘坐香车宝马,向西京进发;盈盈和仆从、女使们也跟着一起上路。梅妃的车前有太监捧着宝瓶,里面供着仙人赠送的那枝梅花,香气传得很远,人人都感到惊奇,个个都赞叹不已。梅妃在临行时亲手写了奏疏,派中使连夜送到皇上的面前呈递。这正是:昔日楼东空献赋,今朝重上一封书。
至于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