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孙安祖告别了李玄邃、王伯当,赶到京城,找到相识的人打通关系,把金珠宝玩献给段达、虞世基等一众奸臣,在住处等候消息。果然金钱万能,没过几天,就有旨意下达:“杨义臣出兵已经很久了,却一直没有胜利的消息,按兵不动,到底想干什么?念他是老臣,让他以原官职退休。先锋周宇暂时代理军务,另外调派将领,剿灭残余贼寇。”孙安祖打听到确切消息后,连夜离开京城,赶回饶阳,向窦建德报告。
当时杨义臣正定下计策,打算攻破城池剿灭窦建德,看到旨意下来,对身边的人叹息道:“隋朝要灭亡了,我不知道会死在谁的手里!”他把所有的金银都拿来犒赏三军,流着泪出发,退居到濮州雷夏泽中,隐姓埋名,以务农、打柴为乐。
窦建德得知杨义臣已经离开,又带兵到平原,召集溃败的士兵,得到几千人。从此,隋朝的郡县都来归附,他的兵力达到一万多人,势力越来越大,开始谋划进取。他派心腹将领,写信到潞州二贤庄去接女儿,并邀请单雄信一起共事,暂且不提。正所谓:莫教骨肉成吴越,犹念天涯好弟兄。
话分两头。再说炀帝在宫中挑选带去广陵游玩的宫女。一般来说,能被选入宫中的女子,肯定没有丑到像无盐、嫫母那样的,最差也是中等姿色。而中等姿色的女子,到了宫中,经过梳妆打扮,会蹙眉,会巧笑,就又增添了几分姿色。所以炀帝在宫中挑选了七八天,选了这个,又舍不得那个。被选中的,娇声欢呼;没被选中的,在各个宫殿、院子里隐隐哭泣。炀帝平日里就喜欢在女人身上花心思,这些女子就越发故作娇痴,故意让他听到。这让炀帝没了主意,烦躁起来,便让萧后和众夫人去挑选,自已拉着朱贵儿、袁宝儿,带着三四个小太监,乘坐一只龙舟,划过北海,到三神山上去看落日余晖。
忽然天气变得阴暗,太阳渐渐没了光芒,炀帝便懒得上山,就在傍海观澜亭中坐了一会儿。恍惚间,他看到海中有一只小船,破浪而来,朝着山脚下划来。炀帝以为是哪个妃子来接他,心中很高兴,等船靠岸,却发现不是。只见一个太监走上来说:“陈后主求见万岁。”原来,炀帝和陈后主在年少时交情很好,突然听到后主求见,他急忙让人把后主请来。
不一会儿,只见后主从船中走上来,到了亭中,见到炀帝,要行君臣之礼。炀帝急忙用手扶住他说:“我和你是故交,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后主听从,行了一拜之礼后坐下。后主说:“回忆年少时,我和陛下一起游玩,亲密得如同亲兄弟。分别许久,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我?”炀帝说:“童年时的交情,情同骨肉,过去的事情,我时常想起,怎么会不记得呢?”后主说:“陛下既然记得,如今您贵为天子,拥有四海,和过去大不相同,真让人羡慕。”炀帝笑着说:“富贵只是偶然的事情,你偶然失去,我偶然得到,不必放在心上。”接着问道:“临春、结绮、望仙三阁,近来的风光怎么样?”后主说:“风光依旧和过去一样,只是当时那些华丽的池台,已经变成白杨和青草了! ”
炀帝又问:“听说你曾为张丽华建造一座桂宫,在光昭殿后面,开了一扇圆门,就像月光一样,四周都用水晶做屏障,后庭设置了白色的罘罳。庭中空空荡荡,不摆放任何东西,只种了一棵大桂树,树下放着一个捣药的玉杵臼,臼旁边养了一只白色的兔子。让丽华身穿白色衣裳,梳着凌云髻,脚穿玉华飞头履,在中间往来,就像月宫的嫦娥。这件事是真的吗?”后主说:“确实是这样。”炀帝说:“如果是这样,也太奢侈了!”后主说:“建造宫馆,古代的圣王都有一座,月宫又能花费多少呢?我不幸亡国,就被认为是奢侈。如今不必引用古人的例子,就像陛下的父亲文皇帝在位时,那么节俭,也曾为容华夫人建造潇湘绿绮窗,四边都用黄金打成芙蓉花装饰在上面;还用琉璃做窗户,用文杏做房梁,雕刻飞禽走兽,动不动就价值千金。这是陛下亲眼所见,难道不奢侈吗?幸好天下太平,皇位传给了陛下,日后史官只知道说他节俭,怎么会想到这些呢?”炀帝笑着说:“你可真会给自已找借口!要是这么说,先帝南下江南的时候,你肯定还有遗憾。”后主说:“亡国我实在不敢怨恨。只是想起在桃叶山前,我正要乘坐战舰北渡,那时张丽华正在临春阁上,用东郭逡的紫毫笔,在小砑红笺上写回复江令的璧月诗句。还没写完,就看见韩擒虎带兵直闯进来。当时情况危急,让丽华的诗句没能写完,心里难免有点不痛快。”炀帝问:“如今丽华在哪里?”后主说:“她现在在船上。”炀帝说:“为什么不请她来见一见?”
后主让太监到船上去请。只见船中有十来个女子,拿着乐器,捧着酒菜,一起上了岸。看见炀帝,她们一起跪地拜伏。炀帝急忙让她们起身,仔细一看,只见其中一个女子,玉肩微微下垂,面容如雪般纯净,气质十分俊俏。炀帝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后主笑着说:“和我家姑娘宣华夫人比起来,容貌怎么样?”炀帝说:“就像邢夫人和尹夫人,不相上下。”后主说:“陛下看了又看,想必不认识这个人,她就是张丽华。”炀帝笑着说:“原来是张贵妃,果然名不虚传。过去听说贵妃的名声,今天见到贵妃的容貌,又和老朋友相聚,只可惜没有酒菜,不能和你们一起欢乐。”后主说:“我随行带了一坛酒,只是怕亵渎了天子,不敢献上。”炀帝说:“我和老朋友一起助兴,何必拘泥于礼节?”后主随即叫丽华送上酒来。炀帝一连喝了三四杯,对后主说:“我听说一曲《后庭花》,天下古今绝妙,今天有幸相逢,为什么不为我演奏一曲?”丽华推辞说:“我已荒废时光很久,人间的歌舞我都记不得了。况且我刚从井中出来,腰肢酸痛,哪里还有往日的姿态,怎敢在天子面前随意唱歌跳舞?”炀帝说:“贵妃花容月貌,就算不歌不舞,已经让人神魂颠倒;歌舞时的情景,更是可想而知,何必太过谦虚?”后主说:“既然陛下如此恳切,你就勉强歌舞一曲吧。”
丽华没办法,只好让侍女把锦茵铺在地上,一起奏起乐来。她走到锦茵上,随着乐声的节奏,灵巧地翻动彩绸,轻盈地扭动细腰,像蝴蝶穿花般轻盈,像蜻蜓点水般优雅。一开始,她的动作忽高忽低,不快不慢;后来乐声急促,她便不停地旋转,一时间,红绸绿衣相互遮掩,就像一片彩云在满空中翻滚。不一会儿,舞罢乐停,她又高声唱起新曲: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张丽华歌舞结束后,把炀帝看得神魂颠倒,他不停地称赞,随即让人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后主,一杯递给张丽华。后主接过酒杯,忽然泪流满面,说道:“我创作这首曲子,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可享用了没几天,就声沉调歇。今天又听到有人唱它,真让人忍不住生出亡国的感慨。”炀帝说:“你的国家虽然灭亡了,但这一曲《玉树后庭花》却能千古流传,何必悲伤呢?你非常喜欢诗词,分别之后肯定有新的诗作,不妨朗诵一两首,让我鉴赏鉴赏。”后主说:“我近来心情不佳,没什么兴致作诗,只有《寄侍儿碧玉》和《小窗》两首诗,勉强凑数,希望陛下不要见笑。”于是朗诵《小窗》诗:“午睡醒来晓,无人梦自惊。夕阳如有意,偏傍小窗明。”又朗诵《寄侍儿碧玉》诗:“离别肠应断,相思骨合销。愁魂若飞散,凭仗一相招。”
炀帝听完,再三称赞。后主说:“这不过是亡国之君的残词剩句,哪比得上陛下雄才大略,文采出众,远超常人?”张丽华说:“我听说陛下才思敏捷,下笔如神,今天有幸得到陛下的关注,希望陛下能赐诗一首,让我引以为荣。”炀帝笑着说:“我向来不擅长作诗,恐怕辜负了贵妃的请求,这可怎么办呢?”张丽华说:“陛下即兴创作《望江南》词,亲自谱写《清夜游》曲,都是片刻之间就完成了,怎么说不会作诗呢?恐怕是陛下嫌我容貌丑陋,不值得您为我写诗,所以用不会作诗来推脱吧?”炀帝说:“是我的过错,让贵妃误会了。我就勉强写一首吧。”张丽华让侍女摆好文房四宝,炀帝铺开纸张,信笔写下一首诗:“见面无多事,闻名尔许时。坐来生百媚,实个好相知。”
炀帝写完,把诗递给张丽华。张丽华接过来,看了一遍,觉得诗的意境有些冷淡,还有些讥讽的意味,顿时两颊绯红,半天没有说话。后主看到张丽华又羞又恼,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便问炀帝:“她的容貌,和陛下的萧后相比,谁更美丽呢?”炀帝说:“贵妃比萧后娇艳,萧后比贵妃婀娜,就像春天的兰花和秋天的菊花,各有各的美,怎么能相比呢?”后主说:“既然各有各的美,陛下的诗句为什么如此轻视丽华呢?”炀帝微微一笑,说:“我作为天子写诗,不过是即兴抒感罢了,哪有什么轻视不轻视的?”后主大怒道:“我也曾是天子,可不像你这样妄自尊大!”炀帝也生气了,说:“你是亡国之人,怎么敢如此无礼!”后主也愤怒地说:“你的威风还能维持多久?竟敢欺负我这个亡国之君!只怕你亡国的时候,结局比我还惨!”炀帝大怒道:“我堂堂天子,怎么会不如你?”说着就站起身来,要去抓后主。后主说:“你敢抓谁?”这时,张丽华拉着后主退下,说:“我们走吧,过一两年,在吴公台下,肯定还会和他见面的。”两人朝着海边走去。炀帝大步追过去,只见好好的一个张丽华,突然浑身沾满泥浆,还朝着炀帝的脸上甩过来。
炀帝吃了一惊,就像从梦中惊醒一样,这时才想起他们两人已经死去很久了,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睁开眼睛,只见贵儿、宝儿两个美人,正用衣袖遮着他的后背,扶着他。炀帝急忙问两个美人:“你们看到什么了吗?”两个美人说:“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陛下像是睡着了,在梦中说梦话,身体时而动弹,时而安静。”炀帝说:“赶紧下船吧!”众人都上了龙舟,炀帝这才把刚才的所见所闻,详细地讲述了一遍,贵儿、宝儿非常惊讶。炀帝心里也开始担忧疑惑起来,连忙叫太监把船撑回去。
忽然,悠扬的琴声随风传入耳中。炀帝正在疑惑,不一会儿快到绮阴院时,看见秦夫人、沙夫人、赵王杲与袁贵人、薛冶儿等人,都在那里看夏夫人弹琴。炀帝连忙上岸,说道:“你们倒好,背着我自已找乐子,也不来接我一下!”众夫人说:“我们到处找都找不到陛下,哪里想到陛下渡海游玩去了。”炀帝问:“夏妃子今天为什么弹琴呢?”夏夫人说:“我承蒙陛下安排住在这里已经四五年了,这里有啼叫悦耳的鸟儿,有松影摇曳,怪石嶙峋,微雨如泪洒落在花瓣上,屋梁间洒下月光,亭台楼阁留下吟诗的雅趣,我和陛下在这里享受了无数美好的时光。如今一旦要离开这里,连山川神灵都会黯然神伤吧?所以我借这瑶琴,来表达离别之情,免得山川笑我薄情。”炀帝听了,感慨地长叹一声,说:“我原本也不忍心马上离开这里,只因皇后兴致高,要去游江都,本以为这件事做不成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如愿以偿,这也是天意,人力又能如何呢?”
正说着,只见高昌等七八个心腹太监走来,跪下启奏道:“殿脚女一千人,我们到江南各地四处搜寻,现在已经挑选完毕。”炀帝非常高兴,问道:“现在她们在哪里?”太监说:“王弘已经把她们分派到头号龙舟里驻扎,以便进行演习。不知万岁爷什么时候起驾?”炀帝心想:“我征讨辽东虽然是借题发挥,实际上是为了游玩,但天子亲征,和普通出征不同,应当分为二十四军。”他心里盘算一番,走进便殿,写下一道敕令:“任命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左翊卫大将军辛世雄、左骁卫大将军荆元恒、右骁卫大将军薛世雄、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左屯卫大将军陈棱、左御威将军张瑾、右御威将军赵孝才、左武卫将军周法尚、右武卫将军崔弘升、右御卫虎贲郎将卫文升、左御卫虎贲郎将屈突通等,共同担任二十四总管军,任命刘士龙为宣谕使,协同总督陆路大元帅宇文述、水军统领元帅来护儿,作为先锋,一同在平壤会合。”
写完后,他把敕令交给太监,让他传达给各衙门知晓。又吩咐挑选吉日,天子亲临郊外祭告天地和宗庙祖先,犒赏军士,然后统领一万羽林军,分路向辽水进发。将军来护儿得知圣驾即将离开都城,便命令秦叔宝等人出征。秦叔宝接到来总管的旨意后,早就召集了熟悉水路的人做向导,又牢记张须陀的嘱托,先派心腹将领抄小路越过鸭绿江埋伏,在平壤等候大军会合,然后直捣敌人巢穴,内外夹攻。正所谓:机谋奇扼吭,小丑欲惊心。
炀帝发出了一系列关于巡游的旨意后,便走进宫中问萧后:“跟随出游的宫女都选好了吗?”萧后笑着说:“陛下偏偏拿这种棘手的难题让我来做,我怎么能完成呢?况且她们也不直接表明态度,既不说我该去、你不该去,也不说她愿意去、我不愿意去,就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样。陛下刚起身离开宫殿,三四百名宫女就齐刷刷地跪倒在台阶前,启奏说:‘守在西苑的,在花朝月夕领略了无数美好风光;在昭阳殿的,承恩争宠,享受了诸多荣华富贵。我们从西京跟随到东京,经历了两次搬迁,虽说我们身份低微,不敢奢望得到陛下的恩泽,被视为被遗忘的人。然而海外的风光、江都的美景,难道我们连看看听听的资格都没有吗?万岁爷要抛弃我们就算了,难道娘娘也觉得我们侍奉不好吗?’说完,大家就像死了父母一样痛哭起来。你说让我怎么挑选呢?”炀帝笑着说:“这班贱婢,还挺会装模作样。”萧后说:“这里面有个缘由,是张、尹两位妃子在背后鼓动,说:‘我们两个年纪大了,容颜衰老了,你们都像鲜花一样,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还不趁着这位风流天子出游,大家拼命争取机会?’所以众宫人才做出这样的举动。”炀帝听了,点了点头。随后叫一个太监传旨,让兵部火速找来四十只头号差船,立刻供皇上使用。太监领旨出去了。
要知道,张妃子名叫艳雪,尹妃子名叫琴瑟,两人都是文帝时期与宣华夫人同辈的人,年纪和宣华夫人差不多,只是容貌稍逊一筹。此时正值炀帝时期,炀帝钟情于宣华夫人,自然没把这两位妃子放在心上。况且宣华夫人去世后,紧接着杨素在金阶前摔倒,嘴里说出许多冤仇之事,文帝的阴灵还在白日显现,所以炀帝也感到害怕,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行事。从长安到这里,张、尹二妃也一同被带来了。许廷辅两次挑选宫女时,张、尹二妃自恃曾被文帝宠幸过,不肯给许廷辅送东西,于是只能在深宫中默默忍受寂寞,心情也变得十分低落。萧后是个小气且喜欢别人奉承的人,因为张、尹二妃平日里不肯讨好她,所以编造了这几句话,不过是想让自已少些碍眼的人,轻松自在些,哪知道炀帝竟信以为真了。
到了第二天,那些没被选上的宫女,本打算等炀帝出宫上辇时,大家围上去苦苦哀求。这时,十来个太监来到张、尹二妃的宫中,说:“万岁爷有旨:剩下的四百多名宫女,命张、尹二妃管束登船,不得有误。”张、尹二妃听了,觉得很奇怪,说:“我们既没有向朝廷请求,也没有向皇后求情,这冷不丁的变故,是怎么回事呢?”众宫女欢欢喜喜地收拾好细软,装上几十辆车,一起出了宫门。
众人在路上走了一天,黄昏时分上了船。第二天,张、尹二位夫人心中充满疑惑,便问太监:“万岁爷的船在哪里?”太监说:“在前面。”张夫人说:“听说朝廷新造了几百艘龙舟,可我们坐的却是民间征用的差船,不是龙舟,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们把我们骗到哪里去,快如实说来!”众太监料想难以隐瞒,只好一齐跪下说:“二位夫人不要动怒。这是万岁爷的旨意,让我们送二位夫人和众宫女到晋阳宫去。如果不信,这里有皇上的亲笔敕令。”太监把敕令拿出来,张、尹二妃接过读道:“张、尹二妃曾被先朝宠幸,不便在这里侍奉,着令她们带领余下四百多名宫女,先回太原晋阳宫,由守宫副监裴寂按照名册清点接收并看守,不得有误。”
众宫女听到这个旨意,不是去江都,反而要去西京,都大哭起来,有的要投河,有的要自尽。只有张夫人哈哈大笑道:“我看你们这班傻姑娘,就算到了江都,那里又没有你们的父母亲戚,不过是去游玩罢了,你们去了,也比不上那些受宠的人。连我都是这样,你们为何不安于命运呢?倒不如去太原,自由自在,吃喝不愁,多么快活,省得在那里看着别人得意。”众宫女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想开了。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一个月后,就早早到了晋阳宫。众太监把二位夫人和众宫女交给副宫监裴寂,交接清楚后,便返回江都复命。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