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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卢俊义分兵宣州道 宋公明大战毗陵郡

且说元帅邢政与关胜交战,两人刚交手不到十四五回合,邢政便被关胜手起刀落,砍倒在马下。可怜这位南国的英雄,就这样如同南柯一梦般消逝了。呼延灼见状,趁着对方阵势松动,立刻指挥大军,如潮水般席卷着冲杀过去。那六个统制官见势不妙,纷纷朝南逃窜。吕枢密眼见自已的本部军兵大败,损失惨重,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丹徒县,带着那些伤残的军马,朝着常州县狼狈奔逃。

宋兵的十员大将顺利夺取了丹徒县的控制权后,赶忙将这个喜讯报告给了宋先锋。宋先锋随即率领大队军兵,进驻丹徒县并在此驻扎下来。他对三军将士进行了犒赏,同时派人飞速向张招讨报告,请求他移兵镇守润州。第二天,中军的从、耿二参谋带着赏赐来到丹徒县。宋江恭敬地接受了赏赐,并将这些赏赐分发给了众将。

之后,宋江找来卢俊义,一起商议调兵征战的计划。宋江说道:“如今宣州、湖州这两个地方,也被贼寇方腊占据着。我看这样,我们分兵拨将,分成两路去征剿。写两个阄子,对着上天来抓取,抓到哪个地方,就带领兵马去征讨那里。”当下,宋江抓到了常州、苏州二处,卢俊义则抓到了宣州、湖州二处。宋江便让铁面孔目裴宣将众将平均分配。除了杨志因为患病无法出征,留在丹徒调养外,其余的将校被分成了两路。

宋先锋率领的攻打常、苏二处的正偏将,共计四十二人,其中正将有一十三员,偏将二十九员。正将包括先锋使呼保义宋江、军师智多星吴用、扑天雕李应、大刀关胜、小李广花荣、霹雳火秦明、金枪手徐宁、美髯公朱仝、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九纹龙史进、黑旋风李逵、神行太保戴宗。偏将有镇三山黄信、病尉迟孙立、井木犴郝思文、丑郡马宣赞、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混世魔王樊瑞、铁笛仙马麟、锦毛虎燕顺、八臂那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丧门神鲍旭、矮脚虎王英、一丈青扈三娘、锦豹子杨林、金眼彪施恩、鬼脸儿杜兴、毛头星孔明、独火星孔亮、轰天雷凌振、铁臂膊蔡福、一枝花蔡庆、金毛犬段景住、通臂猿侯健、神算子蒋敬、神医安道全、险道神郁保四、铁扇子宋清、铁面孔目裴宣。这大小正偏将佐共四十二员,还带着三万精兵,由宋先锋亲自统领。

副先锋卢俊义带领着攻打宣、湖二处的正偏将佐,共四十七员,其中正将一十四员,偏将三十三员。朱武作为偏将之首,担任军师之职。正将有副先锋玉麒麟卢俊义、军师神机朱武、小旋风柴进、豹子头林冲、双枪将董平、双鞭呼延灼、急先锋索超、没遮拦穆弘、病关索杨雄、插翅虎雷横、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没羽箭张清、赤发鬼刘唐、浪子燕青。偏将有圣水将单廷圭、神火将魏定国、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摩云金翅欧鹏、火眼狻猊邓飞、打虎将李忠、小霸王周通、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病大虫薛永、摸着天杜迁、小遮拦穆春、出林龙邹渊、独角龙邹润、催命判官李立、青眼虎李云、石将军石勇、旱地忽律朱贵、笑面虎朱富、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白面郎君郑天寿、金钱豹子汤隆、操刀鬼曹正、白日鼠白胜、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霍闪婆王定六、鼓上蚤时迁。这大小正偏将佐共四十七员,带着三万精兵,由卢俊义统领。各位看官请牢记,卢先锋攻打宣、湖二州,将领一共是四十七人;宋公明攻打常、苏二处,将领一共是四十二人。此外,还有水军头领自成一伙。

因为童威、童猛被派去焦山寻找石秀、阮小七,回来报告说:“石秀、阮小七来到江边,杀了一家老小,夺得一只快船,前往焦山寺内。寺主知道他们是梁山泊好汉,便将他们留在寺中食宿。后来得知张顺立下功劳,又打听到从焦山下船,走茆港,适合去征伐江阴、太仓沿海地区。于是派人送来文书,请求调派水军头领,并索要战具船只。”宋江随即派李俊等八员将领,拨给水军五千人,跟随石秀、阮小七等人,一同走水路进发,这一路的正偏将共计一十员。其中正将七员,偏将三员,分别是拚命三郎石秀、混江龙李俊、船火儿张横、浪里白跳张顺、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玉幡竿孟康。这大小正偏将佐共一十员,带着五千水军精兵,乘坐一百只战船。各位看官有所不知,宋江从丹徒分兵后,将领总共是九十九人,已经不满一百之数。大战船都拨给了水军头领,让他们去攻打江阴、太仓,小战船则都进入丹徒,停在里港,跟随大军攻打常州。

且说吕师囊带着六个统制官,退到常州毗陵郡据守。这常州原本有守城统制官钱振鹏,他手下有两员副将,一个是晋陵县上濠人氏,名叫金节;另一个是钱振鹏的心腹许定。钱振鹏原本是清溪县的都头出身,后来协助方腊,攻占了不少城池,因此被升为常州制置使。他听说吕枢密作战失利,丢了润州,一路退到常州,便立刻带着金节、许定,打开城门迎接,将吕枢密等人请入州治,安排好酒席款待。之后,大家便开始商议如何退敌。

钱振鹏自信满满地说:“枢相您放心。我钱某虽然不才,但上有天子的洪福庇佑,下有枢相您的虎威加持,愿意效犬马之劳,定要杀得宋江那伙人大败过江,收复润州,让这片土地重新回到我们手中,让宋江他们再也不敢正眼瞧江南,这就是我的心愿!”吕枢密听了,连忙抚慰道:“要是制置您真能如此用心,何愁我们的国家不安定呢。等杀退敌军,收复润州后,我一定会极力向上面保奏,让您高升,获得重爵。”当天,众人就在这样的氛围中举行了筵宴,暂且按下不表。

再说宋先锋领着分好的人马,朝着常州、苏州二州进发,大军长驱直入,直逼毗陵郡。打头阵的正将是关胜,他带领着十员将佐,分别是秦明、徐宁、黄信、孙立、郝思文、宣赞、韩滔、彭玘、马麟、燕顺。这正偏将佐共计十一员,带着三千马军,一直来到常州城下,他们摇旗擂鼓,向城内的敌军挑战。

吕枢密在城上看到这一幕,问道:“谁敢出城去击退敌军?”钱振鹏早已备好战马,应声说道:“我钱某愿意效力,前去迎敌。”吕枢密随即拨了六个统制官去协助他,这六个统制官是应明、张近仁、赵毅、沈抃、高可立、范畴。七员将领带着五千人马,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浩浩荡荡地出城迎战。钱振鹏手持一口泼风刀,骑着一匹卷毛赤兔马,一马当先地冲了出来。

关胜看到钱振鹏出城,便让自已的军马暂时后退一步,让钱振鹏摆好阵势。钱振鹏将六个统制官分在两边,列好了阵势。关胜则在对阵中,立马横刀,厉声高叫:“你们这些反贼听好了!你们帮助方腊那个匹夫谋反,残害生灵,连天神都对你们共怒。如今天兵降临,你们还不知死活,竟敢来与我们对抗!我们要是不把你们这些贼徒诛尽杀绝,誓不回兵!”

钱振鹏听了,顿时大怒,骂道:“就你们这一伙梁山泊草寇,简直不知天时,不去图谋王霸之业,却去投降那无道的昏君,还敢来和我们大国作对。我今天定要杀得你们片甲不回才罢休!”关胜听了钱振鹏的辱骂,怒火中烧,舞动起青龙偃月刀,直冲着钱振鹏杀了过去。钱振鹏也不甘示弱,挥动泼风刀,迎了上去。

两员将领厮杀在一起,当真是棋逢对手,这场面煞是好看,值得细细描绘。但见寒光闪烁,杀气弥漫在整个战场。两匹马奔腾咆哮,四蹄扬起尘土;二员将你来我往,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钱振鹏的泼风刀挥起,好似半空飞下的流星,带着凌厉的气势;关胜的青龙刀舞动,如同平地奔驰的闪电,迅猛无比。马蹄撩乱,銮铃响处,阵云翻滚;兵器相交,杀气弥漫,神鬼都为之惧怕。这场战斗,好似当年武侯诸葛亮擒孟获,又恰似关羽破颜良,精彩万分。

关胜和钱振鹏大战了三十多个回合后,钱振鹏渐渐体力不支,有些抵挡不住关胜的猛烈攻击。南军阵中,门旗下的两个统制官看到钱振鹏力怯,立刻挺枪出马,一起冲上去夹攻关胜。上首的是赵毅,下首的是范畴。

宋军阵中,看到这一幕,两位偏将顿时被激怒。一个舞动丧门剑,一个使起虎眼鞭,拍马而出,正是镇三山黄信和病尉迟孙立。于是,六员将领,三对儿在阵前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吕枢密见势不妙,急忙派许定、金节出城助战。两人得令后,各自手持兵器,翻身上马,直奔阵前。他们看到赵毅与黄信交战,范畴与孙立厮杀,双方倒也势均力敌。

然而,斗到激烈处,赵毅、范畴渐渐处于下风。许定、金节见状,各使一口大刀冲入阵中。宋军阵中,韩滔、彭玘二将也双双出阵相迎。金节与韩滔战在一起,许定与彭玘战作一团,四将又展开了一场恶斗。一时间,五对儿人马在阵前奋力厮杀,喊杀声震天,整个战场硝烟弥漫,局势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实际上,金节一直都有归降大宋的想法。在这次战斗中,他故意让自已所在的队伍阵脚大乱,与韩滔仅仅交手几个回合,便拨转马头,朝着本阵方向逃去。韩滔见此情形,以为有机可乘,便乘势拍马紧追不舍。

南军阵中,高可立看到金节被韩滔追赶得十分紧迫,急忙取出雕弓,搭上硬箭,使出浑身力气将弓拉满,只听“飕”的一声,一箭射向韩滔,正好射中他的面颊。韩滔顿时感到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从马上倒撞下来。这边秦明见状,急忙猛拍坐骑,挥舞着狼牙棍冲上前去,想要搭救韩滔。然而,还没等他赶到,张近仁便抢先一步冲了出来,朝着韩滔的咽喉处狠狠刺了一枪,韩滔当场丧命。

彭玘和韩滔情同手足,看到韩滔死于非命,悲愤交加,一心想要报仇雪恨。他立刻撇下与自已交战的许定,径直朝着对方阵中冲去,寻找高可立。许定见状,急忙追了上来,好在秦明及时拦住了许定,与他厮杀在一起。高可立看到彭玘气势汹汹地赶来,挺起长枪,准备迎战。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张近仁从旁边突然窜出,对着彭玘猛地一枪,将彭玘搠下马来。

关胜看到自已的两员大将先后阵亡,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杀进常州城,为他们报仇雪恨。他使出浑身神威,手起刀落,将钱振鹏一刀剁于马下。关胜本想抢夺钱振鹏的那匹赤兔卷毛马,却不料自已坐下的赤兔马突然前蹄一失,一个踉跄,把关胜掀翻在地。南军阵中的高可立、张近仁见此机会,立刻拍马冲上来,想要趁机捉拿关胜。关键时刻,徐宁带着宣赞、郝思文三位将领及时赶到,奋力拼杀,这才将关胜救回本阵。

吕枢密见此情形,立刻指挥大军,如潮水般涌出城来,乘胜追击。关胜等将领抵挡不住,只好朝着北方败退。南兵一路追赶了二十多里地,才收兵回城。

这一战,关胜所部损失了不少人马。他带着残军回到营中,向宋江诉说了韩滔、彭玘阵亡的噩耗。宋江听闻后,悲痛大哭道:“没想到自从渡江以来,已经折损了我五个兄弟。难道是皇天发怒,不让我宋江收捕方腊,才导致如此损兵折将吗?”

吴用赶忙劝慰道:“主帅您可别这么想!胜败乃兵家常事,人之生死,都是命中注定,不必过于自责。这两位将军的战死,是他们的命数已到,实在是无可奈何。还请先锋您不要过于忧心,先处理好眼前的大事要紧。”

这时,帐前的李逵站了出来,气愤地说道:“派几个认识杀害我兄弟的人,带我去杀了那些贼徒,我要替两位哥哥报仇!”宋江传令,第二天竖起一面白旗,说道:“我要亲自率领众将到城边,与贼军决一死战。”

第二天,宋公明率领大队人马,水陆并进,船骑相互配合,拔营起寨,浩浩荡荡地朝着常州城进发。黑旋风李逵,带着鲍旭、项充、李衮,领着五百名悍勇的步军,作为先锋,先行出哨,一直来到常州城下。

吕枢密得知钱振鹏战死,心中十分忧虑,接连发出三道飞报文书,向苏州的三大王方貌求救,同时写了表章上奏朝廷。这时,又有人来报:“城下有五百步军前来攻打城池,认旗上写着,为首的是黑旋风李逵。”吕枢密听后,说道:“这李逵是梁山泊第一个凶狠的家伙,是个惯于杀人的好汉。谁敢先去把他拿下?”

帐前有两个曾得胜立功的统制官高可立、张近仁站了出来。吕枢密说道:“你们两个要是能抓住这个贼人,我一定全力保奏,让你们加官进爵,重重有赏。”张近仁、高可立各自拿起长枪,翻身上马,带领着一千马步兵出城迎战。

黑旋风李逵看到敌军出城,立刻将五百步军一字排开,双手紧握两把板斧,威风凛凛地站在阵前。丧门神鲍旭手持一口大阔板刀,站在李逵旁边。项充、李衮两人,各自左手挽着蛮牌,右手拿着铁标。四个人都身披前后掩心铁甲,整齐地列于阵前。

高可立、张近仁打了胜仗,此时正是得意忘形,就像得胜的狸猫比老虎还威风,得势的鸦鹊敢欺负大雕。他们统领着一千军马,靠着城墙排开阵势。

宋军中有几个探子,认出了高可立、张近仁就是杀害韩滔、彭玘的凶手,便指着他们对黑旋风说道:“这两个领军的,就是杀了我们韩、彭两位将军的人。”

李逵一听,怒目圆睁,二话不说,挥舞着两把板斧,径直朝着对方阵营冲了过去。鲍旭见李逵冲了过去,急忙呼喊项充、李衮舞动蛮牌,前去支援。四个人齐心协力,如猛虎下山般朝着对方阵营冲去。

高可立、张近仁见状,大吃一惊,一时慌了手脚,想要回马逃跑。可还没等他们转身,项充、李衮的蛮牌已经滚到了马颔下。高可立、张近仁在马上用枪向下刺时,项充、李衮用蛮牌挡住了攻击。

李逵瞅准时机,一斧砍向高可立的马脚,高可立的马顿时倒下,他也随之跌落马下。项充连忙喊道:“留活口!”但李逵是个嗜杀之人,哪里忍耐得住,手起斧落,早将高可立的头颅砍了下来。鲍旭也从马上揪下张近仁,手起刀落,割下了他的头颅。

四个人在敌军阵中横冲直撞,疯狂砍杀南军。黑旋风把高可立的头绑在腰里,挥舞着两把板斧,不管不顾地在敌阵中砍杀。杀得那一千马步军纷纷退入城中,这一战,他们杀死了三四百人。一直追到吊桥边,李逵和鲍旭还想要杀进城去,项充、李衮拼死拦住了他们。城上的敌军见状,立刻扔下擂木炮石,他们四人只好回到阵前。那五百军兵依旧一字排开,不敢轻易行动。他们本想上前混战,但又怕黑旋风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砍,所以不敢靠近。

李逵和鲍旭提着高可立、张近仁的首级,正准备去见宋江,宋先锋的军马已经赶到。李逵、鲍旭各自献上首级。众将一看,认出是高可立、张近仁的头颅,都十分惊讶,问道:“你们是怎么获得仇人的首级的?”

两人说道:“我们杀了很多敌人,本来想捉活的,可一时手痒,忍不住就把他们杀了。”宋江说道:“既然有了仇人的首级,就在白旗下,对着天空祭祀韩、彭二位将军吧。”

宋江又痛哭了一场,然后放倒白旗,赏赐了李逵、鲍旭、项充、李衮四人,随后便下令进兵到常州城下。

且说吕枢密在城中心急如焚,赶忙与金节、许定以及四个统制官商议如何击退宋江的大军。众将亲眼目睹了李逵等人的勇猛厮杀,个个胆战心惊,谁也不敢出战。吕枢密问了好几声,众人却都像箭穿了雁嘴,钩搭住鱼腮,默不作声,没有人敢回应。

吕枢密心中烦闷不已,派人上城查看,只见宋江的军马从三面围住了常州城,在城下擂鼓摇旗,呐喊着挑战。吕枢密只好命令众将各自上城守护。众将退下后,吕枢密独自在后堂苦思冥想,却始终想不出应对之策。他召集亲随左右和心腹之人商量,甚至想弃城逃走,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守将金节回到家中,对妻子秦玉兰说道:“如今宋先锋把城池围得水泄不通,三面发动攻击。我们城中的粮食越来越少,根本无法长期坚守。要是城池被攻破,我们都将成为刀下之鬼。”

秦玉兰回答道:“你向来有忠孝之心,也有归降之意,而且你原本就是宋朝的旧官,朝廷并没有亏待你。倒不如弃暗投明,擒住吕师囊,献给宋先锋,这样也能为自已谋个进身之阶。”

金节担忧地说:“吕师囊手下有四个统制官,各有自已的军马。许定那家伙,和我关系不好,还是吕师囊的心腹。我担心单丝不成线,孤掌难鸣,要是事情办不成,反而会招来灾祸。”

他的妻子说道:“你可以在深夜秘密写一封书信,绑在箭上,射出城去,让宋先锋知道我们的想法,到时候里应外合,夺取城池。你明天出战的时候,假装战败,引诱敌军入城,这样就能立下大功。”

金节点头道:“贤妻说得极是,就按你说的办。”

第二天,宋江领兵攻城,攻势十分猛烈。吕枢密召集众将商议对策。金节说道:“常州城池高大宽广,我们只宜坚守,不宜出城迎战。大家暂且坚守城池,等待苏州的救兵到来,再会合出击。”吕枢密表示赞同:“此话有理。”

于是,吕枢密开始分拨众将:应明、赵毅把守东门,沈抃、范畴把守北门,金节把守西门,许定把守南门。调拨完毕后,众将各自领兵坚守。

当晚,金节写好密信,绑在箭上。等到夜深人静时,他在城上朝着西门外的探路军人射了下去。那军校拾得箭矢,急忙跑到寨里报告。守西寨的正将花和尚鲁智深和行者武松看到后,立刻派偏将杜兴带着密信,飞速前往东北门大寨。

宋江、吴用正在帐中秉烛议事,杜兴呈上金节的密信。宋江看后,大喜过望,立刻传令让三个营寨的将领知晓此事,准备里应外合,攻打常州城。

第二天,宋军中三个营寨的将领,从三个方向同时向常州城发起了进攻。吕枢密站在敌楼上,密切观察着宋江的阵营。突然,他看到宋江阵中的轰天雷凌振,迅速扎起了炮架,紧接着放了一枚风火炮。那风火炮呼啸着直飞上天,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敌楼的一角。只听得“骨碌碌”一声巨响,敌楼的半边瞬间坍塌。吕枢密吓得脸色苍白,急忙转身逃命,好不容易才从城楼上逃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吕枢密,赶忙催促四门的守将出城迎战。随着三通战鼓擂响,城门大开,吊桥放下,北门的守将沈抃、范畴率领着军队冲了出来。宋军中,大刀关胜骑着之前缴获的钱振鹏的卷毛赤兔马,威风凛凛地出现在阵前,与范畴展开了激烈的交锋。就在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之时,西门的金节又带领着一队人马前来挑战。宋江阵中,病尉迟孙立毫不畏惧,拍马迎了上去。两人刚交手不到三个回合,金节便假装战败,调转马头往后逃跑。孙立见状,一马当先地追了上去,燕顺、马麟紧随其后,鲁智深、武松、孔明、孔亮、施恩、杜兴等人也一同率兵冲了上去。

金节顺利地退入城中,孙立紧紧追赶,很快便赶到了城门边,成功占据了西门。一时间,城中顿时大乱,百姓们得知大宋军马已经从西门进城,纷纷奔走相告。原来,这些百姓长期遭受方腊的残害,心中早已积怨已久,此刻怨气冲天。他们听说宋军入城,都纷纷自发地出来帮助宋军作战。很快,城楼上便高高竖起了宋先锋的旗号。

范畴、沈抃看到城中局势突变,心中十分惊慌,急忙想要奔回城中去保护自已的家人。然而,他们刚一转身,左边突然冲出王矮虎和一丈青,两人眼疾手快,一下子就将范畴擒获。右边则冲出了宣赞、郝思文,他们毫不留情,一齐向前,将沈抃一枪刺下马去,随后众军一拥而上,将沈抃活捉。

宋江、吴用见时机成熟,便指挥大军浩浩荡荡地入城,在城中四处搜捕南兵,将那些负隅顽抗的南兵全部诛杀。吕枢密见大势已去,只好带着许定,拼命往南门逃窜,他们不顾一切地夺路而逃,众军在后面追赶了一阵,最终没能追上,只好返回常州听候命令,等待论功行赏。

赵毅在混乱中躲进了一户百姓家中,可他万万没想到,百姓们对南兵恨之入骨,很快就将他捉了出来,献给了宋军。应明则在乱军之中被杀死,他的首级也被宋军获得。

宋江进入州治后,立刻出榜安民,安抚百姓的情绪。百姓们扶老携幼,纷纷来到州治拜谢宋江。宋江和蔼地抚慰着百姓,承诺让他们重新过上安稳的良民生活。众将们也都纷纷前来向宋江请功。

金节来到州治拜见宋江,宋江非常高兴,亲自走下台阶迎接金节,还将他请上厅堂就座。金节走到阶下,恭恭敬敬地参拜宋江,磕头谢恩。从此,他又重新成为了宋朝的良臣,这一切都多亏了他妻子的鼓励和支持。

宋江吩咐将范畴、沈抃、赵毅三人,分别装进囚车,写好申状,让金节亲自押解到润州张招讨的中军帐前。金节领了公文,监押着三将,前往润州交割。在他出发之前,宋江早已派神行太保戴宗,带着飞报文书,提前向张招讨保举金节。张招讨看到宋江的申复,得知金节如此忠义,等金节到达润州后,派人将他接入城中。张招讨见到金节,十分高兴,赏赐给他金银、绸缎、鞍马和酒礼。副都督刘光世也很欣赏金节,将他留在军中,升为行军都统,让他在军前听候调遣。后来,金节跟随刘光世抗击大金兀术四太子,立下了不少战功,一直做到亲军指挥使,最终在中山阵亡。

当天,张招讨和刘都督赏赐完金节后,将范畴、沈抃、赵毅三个贼人碎尸万段,并将他们的首级挂在城上示众,以儆效尤。随后,他们派人前往常州犒劳宋先锋的军马。

且说宋江在常州屯驻兵马期间,派戴宗前往宣州、湖州卢先锋处,传达调兵的消息。不久,又有探马前来报告:“吕枢密逃到了无锡县,在那里会合了苏州的救军,正准备前来迎战。”宋江得知后,立刻挑选了马军、步军的正偏将佐十员头领,调拨了一万军兵,前往南方迎敌。这十员将佐分别是关胜、秦明、朱仝、李应、鲁智深、武松、李逵、鲍旭、项充、李衮。当下,关胜等人率领着前部军兵,与其他将领一起,向宋先锋辞行,离开了常州城。

再说戴宗打探到宣州、湖州的进兵消息后,与柴进一起回来向宋江汇报。戴宗说:“副先锋卢俊义已经攻下了宣州,特地派柴大官人前来报捷。”宋江听后,十分欣喜。柴进来到州治,参拜了宋江,宋江摆上接风酒,与他一同来到后堂坐下,详细询问卢先锋攻破宣州的经过。

柴进拿出申达文书,递给宋江看,接着详细讲述了攻打宣州的事情:“方腊部下镇守宣州的经略使家余庆,手下有六员统制官,他们都是歙州、睦州人。这六个人分别是李韶、韩明、杜敬臣、鲁安、潘濬、程胜祖。家余庆当日分调六个统制,兵分三路出城对阵,我们的卢先锋也相应地分三路军兵迎敌。中路是呼延灼和李韶交战,董平与韩明相持。双方战了十个回合,韩明就被董平用两枪刺死,中路的贼军大败。左军是林冲和杜敬臣交战,索超与鲁安对峙。林冲用蛇矛刺死了杜敬臣,索超则用斧头劈死了鲁安。右军是张清和潘濬交战,穆弘与程胜祖对抗。张清用石子打下了潘濬,打虎将李忠趁机赶上去将他杀死,程胜祖则弃马逃回。这一天,我们连胜四将,贼兵纷纷退入城中,卢先锋趁机指挥众将攻城。当赶到城门边时,没想到贼兵从城上飞下一片磨扇,不幸打死了我们一个偏将。紧接着,城上箭如雨下,而且这些箭矢都涂有毒药,射中了我们两个偏将。等他们被抬到寨中时,都已经身亡。卢先锋见折损了三将,心中十分悲愤,连夜组织攻城。由于守东门的贼将防守松懈,我们最终拿下了宣州。乱军之中,李韶被杀死;家余庆带着一些败残军兵,逃往湖州;程胜祖在阵上不知去向。被磨扇打死的是白面郎君郑天寿,中了毒箭身亡的是操刀鬼曹正和霍闪婆王定六。”

宋江听到又折损了三个兄弟,心中悲痛万分,不禁大哭一声,随后便默然倒地。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指甲发青,双眼失去了光彩。也不知他五脏六腑受到了怎样的冲击,只看到他四肢无力,无法动弹。这真是“花开又被风吹落,月皎那堪云雾遮”,宋江此刻的命运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