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对宋江说道:“兄长,今日实在是万幸,您身体无恙,又有安太医在山寨中为您诊治调养,这对咱们梁山泊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在您卧病的这段时间里,我多次派人前往北京打探消息。那梁中书整日提心吊胆,生怕我们的军队兵临城下。我们还派人在京城内外的大街小巷,到处张贴没有署名的告示,告知城中百姓不要惊慌疑虑,写明冤有头债有主,等我们大军到了,只会找那些该负责的人算账。这么一来,梁中书心里就更加忐忑不安了。而东京的蔡太师听说关胜投降了我们,在天子面前也不敢再提起这件事,只是主张招安,想要息事宁人。所以他多次写信给梁中书,让他暂且留下卢俊义、石秀二人的性命,以便日后有个缓冲的余地。”
宋江听了,立刻就想催促军队下山,攻打北京。吴用赶忙劝阻道:“兄长,如今冬去春来,元宵节也快到了。北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大肆张灯结彩庆祝元宵。我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先派人在城中埋伏好,外面再派大军进攻,里应外合,这样就能救出被困的人,还能一举攻破城池。”宋江点头道:“如果要这样调兵遣将,那就请军师您安排吧。”
吴用接着说:“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有人在城中放火作为信号。诸位兄弟中,谁愿意先去城中放火呢?”这时,只见台阶下走出一个人,说道:“小弟愿意前往!”大家一看,原来是鼓上蚤时迁。时迁说道:“我小时候去过北京,城中有一座翠云楼,楼上楼下大小有一百多个阁子。元宵节当晚,那里肯定热闹非凡,我可以趁机潜入城中。到正月十五夜里,我登上翠云楼,放起火来作为信号,军师您就可以调遣人马去劫牢,这是个好办法。”吴用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你明天一早便下山,记住,只在元宵夜一更的时候,在楼上放火,这就算你的大功一件。”时迁答应下来,领命而去。
第二天,吴用又安排解珍、解宝扮成猎户,带着野味去北京城内的官员府上献纳,让他们在正月十五夜里,看到火起就去留守司前拦截报信的官兵。解珍、解宝领命而去。接着,他又让杜迁、宋万扮成卖米的客人,推着车子进城找地方住下,等元宵夜看到信号火起,就去夺取东门,这是他们二人的任务。杜迁、宋万也领命而去。
随后,吴用调遣孔明、孔亮扮成仆人,到北京城内热闹的街市,在房檐下找地方歇息,只要看到翠云楼前火起,就去接应。孔明、孔亮听令出发。又安排李应、史进扮成普通客人,在北京东门外找地方住下,等城中火起,就先斩杀把门的军士,夺取东门,为后续行动打开一条出路。李应、史进领命而去。
接着,吴用让鲁智深、武松扮成云游的行脚僧,到北京城外的庵院借宿,等城中火起,就去南门外拦截敌军,打乱他们的逃跑路线。鲁智深、武松领命而去。再安排邹渊、邹润扮成卖灯的小贩,直接进城找客店住下,看到翠云楼火起,就去司狱司前接应。邹渊、邹润领命而去。
然后,吴用让刘唐、杨雄扮成公差,到北京州衙前找地方住下,等火起时,就去拦截所有报信的人员,让他们无法相互支援。刘唐、杨雄领命而去。又让公孙胜扮成云游道士,让凌振扮成道童跟随,带着数百个风火轰天等炮,到北京城内清净的地方等候,看到火起就放炮助威。公孙胜、凌振领命而去。
最后,吴用安排张顺跟随燕青从水门进城,直接前往卢员外家,负责捉拿那对奸夫。让王矮虎、孙新、张青、扈三娘、顾大嫂、孙二娘扮成三对村里的夫妻,进城看灯,找到卢俊义家后放火。还让柴进带着乐和扮成军官,直接去蔡节级家中,设法保住卢俊义、石秀二人的性命。
一切安排妥当,众头领各自领命而去,都严格遵守军令,不敢有丝毫差错。此时正是正月初。且不说梁山泊的好汉们陆续下山出发。有诗为证:卢生石秀久幽囚,豪杰分头去复仇。只待上元灯火夜,一时焚却翠云楼。
再说北京的梁中书,把李成、闻达、王太守等一众官员召集起来,商量今年元宵是否放灯的事情。梁中书说道:“按照往年的惯例,北京都会大肆张灯结彩,庆祝元宵,与民同乐,就和东京的做法一样。但如今梁山泊的贼人两次侵犯我们这里,我担心放灯会引发祸端。我想今年就不放灯了,诸位对此有什么看法?”
闻达说道:“我看那些贼人偷偷地退去了,还到处乱贴没头没脑的告示,这说明他们已经无计可施,没有什么别的主意了,相公您不必过于担心。如果今年不放灯,被那些贼人的奸细探听到,肯定会被他们嘲笑。我们可以传下命令,告知百姓,今年比往年多设置花灯,增添社火表演,在市中心多搭建两座鳌山,完全按照东京的样式,通宵不禁止,从十三到十七连续放灯五夜。让府尹负责检查,确保居民的布置都到位。相公您亲自去参与活动,一定要做到与民同乐。我亲自带领一队军马出城,到飞虎峪驻扎,以防贼人有什么奸计。再让李都监亲自率领铁骑马军,绕城巡逻,不要让居民感到惊慌。”
梁中书听了,非常高兴。众人商议好后,马上就出了告示,告知城中百姓。
北京大名府是河北的第一大郡,是个交通要道,各地的买卖商人云集于此。一听说要放灯,大家都赶来凑热闹。城中各个坊隅巷陌,负责的厢官每天都去检查,居民们都忙着装扮社火。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都相互比赛着展示花灯,远的跑到三二百里外去购买,近的也到百十里之外去挑选。还有很多客商每年都会带着灯到城里来售卖。家家户户门前都搭起了灯棚,都想要挂上最好看的灯,展示最精巧的烟火。屋内也都搭建起山棚,摆放着五色屏风炮灯,四周还挂着名人的画片和奇异的古董玩器。大街小巷,处处都点起了灯。
大名府留守司州桥边搭起了一座鳌山,上面盘着两条红黄纸扎的龙,每一片鳞甲上都点着一盏灯,龙口还能喷出净水。州桥河内周围上下,更是点灯无数。铜佛寺前也扎起了一座鳌山,上面盘着一条青龙,周围也有千百盏花灯。翠云楼前同样扎起了一座鳌山,上面盘着一条白龙,四面的灯火多得数不清。这座翠云楼在河北一带非常有名,号称第一。它有三层飞檐,雕梁绣柱,建造得极为精美。楼上楼下有百十处阁子,整天都是鼓乐喧天,笙歌不断。城中各处的宫观寺院、佛殿法堂,也都布置了灯火,庆祝丰年。那些娱乐场所就更不用说了,也是热闹非凡。
梁山泊的探子得知了这些消息,赶紧回报山上。吴用听了,非常高兴,就把详情告诉了宋江。宋江一听,就想亲自带兵攻打北京。安道全连忙劝阻道:“将军,您的疮口还没完全好,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要是动了怒气,这病可就很难痊愈了。”吴用说道:“哥哥,我替您走这一遭吧。”
于是,吴用马上和铁面孔目裴宣一起,挑选并安排了八路兵马:第一队,由双鞭呼延灼带领韩滔、彭玘作为前部,镇三山黄信在后面接应,全是马军。之前呼延灼在阵上假装被打败,那是故意设下的计策,为的是骗关胜上钩。第二队,豹子头林冲带领马麟、邓飞为前部,小李广花荣在后接应,也都是马军。第三队,大刀关胜带领宣赞、郝思文为前部,病尉迟孙立在后接应,同样是马军。第四队,霹雳火秦明带领欧鹏、燕顺为前部,青面兽杨志在后接应,还是马军。第五队,调遣步军头领没遮拦穆弘,带领杜兴、郑天寿。第六队,步军头领黑旋风李逵带领李立、曹正。第七队,步军头领插翅虎雷横带领施恩、穆春。第八队,步军头领混世魔王樊瑞带领项充、李衮。
这八路马步军兵,各自按照安排的路线出发,要求立刻行动,不能有丝毫延误。以正月十五日二更作为期限,都要赶到北京城下,马军和步军一起进发。这八路人马领命下山,其余的头领则跟随宋江留守山寨。有诗为证:八路军兵似虎狼,横天杀气更鹰扬。安排盖地遮天技,要使鳌山变杀场。
且说时迁是个擅长飞檐走壁的高手,他没有从正门进城,而是趁着夜色翻墙而入。城中的客店都不接待单身客人,所以他白天就在街上闲逛,到了晚上就躲在东岳庙内的神座底下休息。正月十三日,他在城中四处走动,观看百姓们搭建灯棚、悬挂灯火的情景。正看着,就看到解珍、解宝挑着野味在城中走动,又碰到杜迁、宋万从瓦子中走出来。
时迁当天先去翠云楼转了一圈,看到孔明披散着头发,穿着破旧的羊皮袄,右手拄着一根拐杖,左手拿着一个碗,一副脏兮兮的样子在那里乞讨。孔明看到时迁,把他拉到一边说话。时迁说道:“哥哥,您这样一个堂堂汉子,皮肤白白净净的,一点也不像个叫花子。北京城里公差很多,要是被他们识破了,可就误了大事,您还是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话还没说完,又看到一个乞丐从墙边走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孔亮。时迁又说道:“哥哥,您这雪白的面皮,也不像是忍饥挨饿的人。您这模样,肯定会露馅的。”
刚说完,突然从背后伸出两只手,揪住了他们,喝道:“你们三个在干什么好事!”回头一看,原来是杨雄、刘唐。时迁吓了一跳,说道:“你们吓死我了!”杨雄说道:“都跟我来。”把他们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埋怨道:“你们三个怎么这么不懂事!怎么能在那里说话呢?幸好是我们看到了,要是被那些眼尖手快的公差发现,可就误了哥哥们的大事了!我们两个已经和其他弟兄们见过面了,你们就别再上街乱晃了。”
孔明说道:“邹渊、邹润还在街上卖灯,鲁智深、武松已经在城外的庵里了。咱们也别再多说了,到时候各自按计划行事就行。”五个人说完,一起走到一个寺庙前,正好碰到一个先生从寺里出来,喝道:“你们五个在这里干什么?”众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入云龙公孙胜,背后跟着扮成道童的凌振。七个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然后各自离开了。
眼看着元宵节越来越近,梁中书先让闻达带领军马出城,到飞虎峪驻扎,以防贼寇。十四日,又让李成亲率五百铁骑马军,全副武装,绕城巡逻。
第二天,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天气格外晴朗。黄昏时分,月亮升起,大街小巷、各个坊隅巷陌都点起了花灯,到处都有社火表演。此时的北京,正如诗中所描绘的那样:北京三五风光好,膏雨初晴春意早。银花火树不夜城,陆地拥出蓬莱岛。烛龙衔照夜光寒,人民歌舞欣时安。五凤羽扶双贝阙,六鳌背驾三神山。红妆女立朱帘下,白面郎骑紫骝马。笙箫嘹亮入青云,月光清射鸳鸯瓦。翠云楼高侵碧天,嬉游来往多婵娟。灯球灿烂若锦绣,王孙公子真神仙。游人尚未绝,高楼顷刻生云烟。
当晚,节级蔡福嘱咐弟弟蔡庆看守好大牢,说道:“我回家看看就回来。”刚走进家门,就看到两个人一闪而入,前面的人穿着军官的衣服,后面的人像是个仆人。在灯光下仔细一看,蔡福认出前面的是小旋风柴进,后面的是铁叫子乐和。蔡福只认识柴进,便把他们请进屋里,拿出现成的酒菜招待他们。
柴进说道:“不必麻烦赐酒了,我来这里有件急事想请您帮忙。卢员外和石秀多亏了您的照顾,我们感激不尽。今晚我想趁着元宵夜的热闹,到牢里去看望他们一下,还望您帮忙引荐,可别推辞啊。”蔡福是个在官场混的人,心里早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他心想,如果不答应,万一城池被攻破,自已的好处可就都没了,还会连累老小一家的性命。于是,他只好冒着极大的风险,拿出一些旧衣服让他们换上,也扮成公差的样子,换了头巾,带着柴进、乐和直奔大牢而去。
初更左右,夜幕笼罩着北京城,街道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王矮虎、一丈青、孙新、顾大嫂、张青、孙二娘这三对装扮成村里夫妻的梁山好汉,衣着打扮土里土气,脸上还涂抹着一些颜料,完全一副乡村人的模样。他们小心翼翼地混在拥挤的人群中,随着人流从东门进了城。
公孙胜带着凌振,挑着一个荆篓,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城隍庙。他们在庙里的廊下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地等待着时机。这城隍庙的位置很好找,就在州衙的旁边。
邹渊和邹润两人挑着灯,装作闲逛的样子,在城中四处走动,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留意着是否有异常。
杜迁和宋万各自推着一辆车子,径直来到了梁中书的衙门前。他们巧妙地闪入人群密集的地方,把车子藏好,随时准备行动。梁中书的衙门就在东门里的大街上,是个显眼的位置。
刘唐和杨雄各自提着水火棍,身上还藏着暗器,他们来到州桥边,在桥的两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燕青领着张顺,从水门偷偷地潜入城中,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埋伏起来,等待着行动的信号。众人都按照计划各就各位,一切都在悄然进行着。
没过多久,楼上的鼓声敲响,二更的时刻到了。此时,时迁挟着一个篮儿,篮儿里装满了硫黄、焰硝等放火的药头,篮儿上还插着几朵闹鹅儿,看起来就像个卖小玩意儿的小贩。他悄悄地绕到翠云楼后面,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上楼去。
翠云楼内热闹非凡,阁子里笙箫齐鸣,鼓板喧天,一群富家子弟们聚在一起,又唱又跳,欢声笑语,都在尽情地赏灯玩乐。时迁装成卖闹鹅儿的小贩,在各个阁子里穿梭,四处观察。
就在这时,他撞见了解珍和解宝,两人拖着钢叉,叉上还挂着几只野兔,正在阁子前转悠。时迁小声说道:“时间到了,怎么还不见外面有动静?”解珍回答道:“我们两个刚才在楼前,看到探马跑过去了,估计大军应该到了。你赶紧去放火,我们的任务是去留守司前接应。”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楼前传来一阵喧哗声,有人大喊:“梁山泊的军马到了西门外!”解珍连忙对时迁说:“你赶快去放火,我们这就去留守司前!”说完,解珍和解宝便朝着留守司的方向奔去。
到了留守司前,只见一群败残的军马慌慌张张地跑进城来,边跑边喊:“闻达的营寨被劫了!梁山泊的贼寇已经杀到城下了!”李成正在城上巡逻,听到这个消息,立刻飞马赶到留守司前,大声下令召集军兵,同时吩咐关闭城门,全力守护本州。
此时,王太守亲自带着一百多名随从,手持长枷铁锁,在街道上维持秩序。听到这个紧急的消息,他也慌了神,急忙赶回留守司前。
而梁中书原本还在衙前悠闲地坐着,刚开始听到报告时,还不太慌张。但没过多久,流星探马接连不断地传来消息,一个比一个紧急,吓得他魂飞魄散。他慌忙让人赶紧备马,准备逃离。
就在他说话间,时迁已经在翠云楼上点燃了硫黄焰硝。刹那间,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火光照亮了夜空,比月光还要耀眼,火势十分凶猛。
梁中书看到这可怕的景象,急忙上马,想要去查看情况。可刚走到半路,就看到两条大汉推着两辆车子,横在了路中间。这两条大汉迅速拿起挂着的灯笼,点燃后扔到车子上,车子瞬间燃起了大火。梁中书想要从东门出城,却听到两条大汉大喊:“李应、史进在此!”两人手拈扑刀,大步流星地杀了过来。把门的官军们吓得四处逃窜,当场就有十几个被砍伤。杜迁和宋万也及时赶到,四个人会合在一起,牢牢地守住了东门。
梁中书见形势不妙,带着随行的仆人,转身朝着南门飞奔而去。可到了南门,又听到有人大喊:“一个胖大和尚舞动着铁禅杖,一个虎面行者抽出双戒刀,正喊着杀进城来!”梁中书吓得连忙回马,又跑到留守司前。在这里,他看到解珍和解宝手拈钢叉,在人群中东冲西撞。梁中书想要回州衙,却被吓得不敢靠近。
就在这时,王太守正好赶了过来。刘唐和杨雄瞅准时机,两条水火棍一起打了下去,王太守顿时脑浆迸流,眼珠突出,当场死在了街前。他的虞候和押番们见状,纷纷逃命去了。
梁中书吓得急忙回马,朝着西门奔去。刚到西门,就听到城隍庙里火炮齐鸣,声音震天动地。邹渊和邹润手拿竹竿,在房檐下四处放火。南瓦子前,王矮虎和一丈青挥舞着兵器,大声呼喊着杀了过来;孙新和顾大嫂也从身边拿出暗器,协助他们一起战斗。铜佛寺前,张青和孙二娘冲了进去,爬上鳌山,放起了大火。
一时间,北京城内乱成了一团。百姓们吓得四处逃窜,哭声喊声震天,一家家都在惊恐地呼喊。城中十多处火光冲天,整个城市被大火笼罩,四面八方都被映照得通红,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
梁中书好不容易奔到西门,遇到了李成的军马。他们一起急忙跑到南门城上,梁中书勒住马,站在鼓楼上向下望去。只见城下兵马整齐排列,旗号上写着“大将呼延灼”。在火焰的映照下,呼延灼精神抖擞,左有韩滔,右有彭玘,黄信在后面催促着军马,像大雁展翅一样,横冲直撞地杀了过来,一直冲到城门下。梁中书见出不了城,只好和李成躲在北门城下。
他们刚躲到北门,就看到前方火光通明,无数的军马杀了过来。原来是豹子头林冲,他跃马横枪,左有马麟,右有邓飞,花荣在后面催动人马,气势汹汹地飞奔而来。
梁中书又转到东门,只见火把丛中,没遮拦穆弘,左有杜兴,右有郑天寿,三位步军好汉冲在前面,手拈扑刀,带领着一千多人,杀进了城。梁中书无奈,只好又朝着南门奔去,拼命地想要夺路而逃。
到了吊桥边,火把照得如同白昼。只见黑旋风李逵,左有李立,右有曹正,李逵浑身赤裸,圆睁着双眼,咬着牙根,手握着双斧,像疯了一样从城濠里飞杀过来。李立和曹正也紧随其后。李成在前面奋力拼杀,杀开一条血路,保护着梁中书逃出城去。
可刚逃出城没多远,就看到左手边杀声震天,火把丛中,无数的军马杀了过来。原来是大刀关胜,他骑着赤兔马,手舞青龙刀,直奔梁中书而来。李成连忙举起双刀,上前迎敌。但此时李成已经无心恋战,打了几下,拨马就跑。左有宣赞,右有郝思文,两人从两侧冲了过来,孙立在后面催动人马,一起奋力追杀。
正在战斗的时候,背后小李广花荣赶了上来,他拈弓搭箭,一箭射中了李成的副将,副将翻身落马。李成见状,吓得飞马狂奔。还没跑出多远,就听到右手边锣鼓声大作,火光耀眼。原来是霹雳火秦明,他跃马舞棍,带着燕顺、欧鹏,背后还有杨志,又杀了过来。李成边战边退,军队损失了一大半。他好不容易保护着梁中书,突出重围,逃了出去。
再来说说城中的情况。杜迁和宋万去杀梁中书的老小一家,刘唐和杨雄去杀王太守的一家老小。孔明和孔亮从司狱司的后墙爬了进去。邹渊和邹润则在司狱司前,拦住了所有想要进出的人。
大牢里,柴进和乐和看到外面的号火已经燃起,便对蔡福和蔡庆说:“你们两个也看到了,还等什么呢?”蔡庆正在门边守着,邹渊和邹润已经撞开了牢门,大声喊道:“梁山泊的好汉都来了!快把卢员外和石秀哥哥放出来!”蔡庆慌忙跑去告诉蔡福,这时孔明和孔亮已经从牢屋上跳了下来。
不管蔡福和蔡庆愿不愿意,柴进从身边拿出器械,打开了枷锁,放出了卢俊义、石秀。柴进对蔡福说:“你赶紧跟我回家,保护你的老小。”于是,大家一起走出了牢门。邹渊和邹润在外面接应,和他们会合在一起。蔡福和蔡庆便跟着柴进,回家保护家人去了。
卢俊义带着石秀、孔明、孔亮、邹渊、邹润五个弟兄,直奔自已家中,去捉拿李固和贾氏。
此时,李固听到梁山泊好汉们已经攻入城中,又看到四处火光冲天,心里正慌得不行。他和贾氏商量了一下,赶紧收拾了一包金珠细软,背在身上,准备出门逃跑。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的排门一扇接一扇地被推倒,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冲了进来。李固和贾氏吓得连忙转身,从后门跑了出去,翻过墙边,朝着河边跑去,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刚到河边,就听到岸上张顺大喊:“那婆娘,你往哪里跑!”李固心里一慌,急忙跳下船中,想要躲进船舱里。可刚一进去,就被一个人伸手抓住了头发,那人喝道:“李固,你还认得我吗?”李固一听是燕青的声音,连忙叫道:“小乙哥!我和你没什么冤仇,你可别把我揪上岸啊!”岸上的张顺早已经把贾氏挟在肋下,拖到了船边。燕青抓住李固,和张顺一起朝着东门走去。
卢俊义赶到家中,发现李固和贾氏已经逃走了,便让众人把家里所有的家私金银财宝都搬出来,装在车子上,准备运往梁山泊,分给大家。
柴进和蔡福回到家中,收拾好家资和老小,一起往山寨赶去。蔡福对柴进说:“大官人,您能不能救救一城的百姓,别让他们受到伤害啊。”柴进听了,便去寻找军师吴用。等柴进找到吴用,急忙传达了不要杀害良民的号令时,城中已经有将近一半的百姓受到了伤害。
此时的北京城,一片狼藉。浓烟弥漫,遮蔽了城市的上空;大火熊熊燃烧,吞噬着楼台建筑。千门万户都陷入了灾难之中,三市六街也都遭受了严重的破坏。那精美的鳌山被大火烧毁,红色的光影中,琉璃瓦碎成了一片片;房屋在烈焰中崩塌,珍贵的翡翠等装饰也被烧成了灰烬。
前街的傀儡戏班子,早已顾不得表演的对错,纷纷逃命;后巷中传来的清音也戛然而止,龙笙凤管等乐器都被丢弃。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被大火烧得头焦额烂;年轻的小伙子们,也顾不上形象,狂奔逃命,连华盖伞都不要了。
那些耍和尚的人被烧得狼狈不堪,麻婆子们也被吓得屁滚尿流。踏竹马的人在黑暗中遭遇了刀枪,舞鲍老的人也难以幸免,被刃槊所伤。那些如花似玉的仕女们,在人群中惊慌失措,金簪玉佩掉落一地;那些出来游玩观景的佳人,转眼间就星飞云散。
原本藏着万两黄金的瓦砾堆,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曾经繁华的楼台,也变成了祝融的居所。可惜这千年的歌舞之地,如今却变成了一片残酷的战争场。
当天色大亮的时候,吴用和柴进在城内敲响了收军的锣声。众头领们接到了卢员外和石秀,大家都到留守司相聚。众人纷纷说起在牢中多亏了蔡福、蔡庆弟兄两个的看管,才让他们逃得性命。燕青和张顺也早早地把李固、贾氏押解了过来。卢俊义看到他们,便让燕青把他们监押起来,自已看管,等待发落。
再说李成保护着梁中书出城逃难,半路上又遇到了闻达领着败残的军马回来。他们合兵一处,朝着南方逃去。可刚走了没多远,前军突然传来一阵喊叫声。原来是混世魔王樊瑞,左有项充,右有李衮,三位步军好汉舞动着飞刀飞枪,直杀过来。背后又是插翅虎雷横,带着施恩、穆春,各领着一千步军,前来截断他们的退路。梁中书一行人马就像虾儿遇到了巨浪,兔子遇到了豺狼,陷入了绝境。这正是:狱囚遇赦重回禁,病客逢医又上床。至于梁中书这一行人马最终会有怎样的结局,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