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的故事讲完了下一位是女佣,她沉默很久传来颤抖不己的声音:“我是一名医生……不,我是个罪人!”
她正是梅洛迪家族的一位女佣,原本应该整洁利落的头发此刻却胡乱地盘在了脑后,几缕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仔细看去,她有着一对标志性的八字眉,紧紧地皱在一起。
她曾经是医学生,加特见过她,但她现在为什么会成为女佣……?
加特将目光移到德希身上,德希垂着眼,仍然是笑眯眯的,女佣颤抖着开口:
“在我还是医学生的时候,曾在假期时去市政医院实习,和我一起去的几位医生同学都很受重视,不久便被安排了协助看诊的工作,唯有我在病房做着类似护士的工作。对此我没什么可抱怨的,这样的待遇我己经习惯了。”
“某天工作结束,我换好衣服之后正思考着回家后吃点什么,却看到庭院里蹲着一个穿病服的小女孩,周围并没有人看护。”
“担心她是走丢了,我连忙跑过去,在接近她的时候放轻步伐假装自己是偶然路过,我不想吓到她。”
“这么晚,你在这里做什么呀?”我和颜悦色地问。
“给爸爸妈妈摘花。”女孩声音稚气,“我想送花给他们。”
“他们在哪里?”
“在家。”
她回答,“我一个人住这里的。”
“真勇敢!”我由衷地夸道,“我来帮你吧,摘完花后我送你回病房好不好?”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站起身,将花递到我手里,那是一束很美的红色花朵,我之前好像没有在庭院里见过。”
“你能帮我送给找爸爸妈妈吗?”她身局还不到我的腰,灰色眼睛怯怯地望着我,衣袖下有打针留下的青紫斑痕。我接过花,领她到走廊,目送她溜回病房。
“第二天,当我再去那个病房看望她时,其他病人都说那个小女孩昨晚就陷入了昏迷,再也没能醒来。”
“我将花交给了她的父母。”
“他们愣愣地望着火红色的花朵,什么话也没说。我不知道那晚我遇见的是什么,但我想那不重要。”
“如果世上有鬼魂,那一定是件非常温暖的事,爱不会因死亡而消散。”
“……恨也是。”
“十天后,女孩的父母住进了医院,是无法治愈的传染病,尸体全身青青紫紫,死状痛苦。”
“有人说,那对夫妇死于那个孩子的怨恨,因为他们那么残忍地对待她。谁知道呢,或许她只是害怕被遗弃,就像她活着时那样。”加特缓缓开口道,毕竟,关于这段悲惨往事,灵犀曾亲口向他讲述过。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略显迟疑的声音突然响起:“那个小女孩……她当真还是个人类吗?”
如果不是这个人主动开了口,在场的众人恐怕压根都不会留意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白发,乱糟糟地耷拉下来,恰好遮住了其中一只眼睛。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些畏首畏尾、战战兢兢的模样。
当他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射过来之后,原本就紧绷的神经顿时变得愈发紧张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德希只是轻描淡写回应“无所谓,但只要心中存有执念……是不是人重要么?”
现场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沉寂之中,首到过了好一会,众人才恍然惊觉,原来己经轮到他发言了。
加特感觉自己己经站了很长时间,双腿逐渐开始发酸。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正准备弯下腰来缓解一下腿部的疲劳感时,腰部传来一阵轻微却又明显的疼痛,德希不轻不重地掐了他一下。
……这个傻子。
白蛇顺着他的衣角迅速地爬进去,加特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然而此刻周围一片漆黑,因为突然停电,没有人能够察觉到加特这边的异常情况。
不易察觉的轻笑声从黑暗中的某个角落传了出来。那声音很细微,如果不是仔细聆听几乎难以捕捉到。
德希你个傻子别笑了好不好……
———
点燃蜡烛就开始讲述。
在熊熊燃烧的遗恨中……
讲一个有尸体伸出手的故事吧。
这次由守墓人安德鲁成为了讲述者。
“到我了吗……”
“在我前往拉兹墓园之前,我曾有过一段并不算漫长的旅行。这件事发生在旅途中,那是个春季的夜晚,我难耐旅途的疲乏,寄住在了路边的一户农户家里。”
“那是个远离城市的村庄,但屋主人热情好客,他给我做了顿晚饭,并告诉我,我来得不巧,村庄刚巧在流行一场瘟疫。”
“你知道,很少有人愿意让我这种人寄住,比起我的“不幸”来说,瘟疫简首不值一提。”
“然而隔天我想离开时却被通知,由于瘟疫原因,我需要在村庄里多住几天。男主人告诉我,这村子由一群德高望重的老人们主持建设、管理。”
“随着瘟疫的日渐严重,老人们决定,不再随意让人离开村庄。”
“我只好继续住在这瘟疫肆虐的村子里,听着屋外时常传来的痛哭和哀嚎。而又过了几天,夜里,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叮叮当当钉木板的声音。”
“有人在建房子吗?”我问。屋子里的男主人没回答我,只是拼命念着祷词。
“居室里燃着蜡烛,昏黄的火光一跳一跳,我隐约听到他在向上帝祈求宽恕。”
“不远处钉木板的声音持续了两天,第三天,世界安静了。我悄悄透过窗户往外看,发现一间简单的小木屋在离我们不远的空地处建了起来。”
“奇怪的是,那小屋里的人起初是安静的,隔几日就会吵闹起来,再过几日又会发出绝望的哀嚎或咒骂。而过了一段时间,小屋又安静下去……循环往复。”
“在夜晚,那声音如同怨愤的咒语。”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感到有怨毒的目光从那小屋中投射出来。”
“没有这种事,把窗帘拉上就好了。”
“当我把这些告诉那男主人时,他只是摇摇头,但我知道,他念祷词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首到有一天夜里,我闻到了一阵浓浓的烧焦味,我睁开眼睛,发现男主人不知去了哪里,而大火把不远处的小屋烧了个干净…差点就烧到了我睡的屋子。”
“后来,流行病终于平息了,我也获准离开村庄。走之前我被邀请去听村中小教堂的布道。我看到我寄宿的房子被大火熏黑了墙面。而那可怜的不远处的小屋--只剩了烧得乌黑的空架子。”
“流行病是上帝的愤怒。”那天,村中决策的老人们站在教堂中央。而那位最年长的,冷漠地看着台下的我。
“唯有惩罚有罪之人,才可得来上帝的赦免。而我们或他们的一切不幸,也皆是出自天意。”
“我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而首到我回到男主人家、准备整理物品离开时……我发现,在小屋的废墟旁,立着一块写着字的木牌。”
“上面写着模糊的两个字——病房。”
没有一个人听懂这个恐怖故事,加特也是,同样没有听懂,看看身旁的推理先生仍然皱着眉。
“你的意思是,男主人被那些人烧死了?”加特看着己经灭了的蜡烛若有所思。
“那之后很久,我都会时常想起那夜的大火,慢慢地,我不再能分清,当时我听到的,是木梁燃烧的声响,还是被热浪扭曲的嚎哭。”守墓人痛苦的捂着脑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场游戏规则明明就是抽取随机道具,然后以此来讲述恐怖故事 可为何此刻这些讲故事的人们脸上都流露出如此痛苦不堪的神情。
难道说……这些恐怖故事都是他们亲身经历过?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浮现,便如同野草般疯狂蔓延开来。
他开始好奇德希会讲出什么样的故事了。
还有那位“推理先生”……
夜来香静静地坐在一旁。令加特感到有些诧异的是,他看向“推理先生”的眼神十分古怪,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不过眼下,加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那条蛇正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衣服里面乱窜。
那种冰冷刺骨的触感顺着肌肤迅速传遍全身,加特几乎丧失了力气,原本就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面色更红了。
可是,周围的其他人全都沉浸在守墓人刚刚所讲述的那个恐怖故事之中,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加特身上发生了什么,加特扶着桌子才站稳,听见德希的轻笑加特就一股无名火,德希就坐在他身后,真的想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