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水神洛霖和风神临秀成婚之时,太微曾金口玉言,掷地有声:“倘若,二位上神婚后诞下长子,可与本座长子义结金兰,倘若诞下长女,便与本座长子结琴瑟之好。吾辈之情意,倘若能够在后辈之中延续传承,那也是天大的美事啊。”
如今,四千年已过,洛霖与临秀依然无所出,这婚约便如同一纸空文,悬而未决。
但众仙皆不知晓,水神洛霖已有一女锦觅,乃是他与梓芬所出,与风神临秀毫无关系。
甚至,锦觅还是天界大殿下润玉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因此,即便锦觅被水神正式认回,她与润玉的婚约也注定无法履行。
只因他二人同为女子,且为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这段婚约,从一开始就失去了意义。
“润玉啊!”丹朱望着润玉,眼底流露出一丝关切:“你也老大不小了,叔父问你,那水神长女要是一日不出生,你是不是就打算一日不娶亲了?”
润玉淡然回应:“其实润玉并无娶亲的心思,不管哪家的仙子下嫁于我,都会委屈了她。”
润玉确实并无娶亲的心思,因为她本就是女子,又如何能娶亲呢?
当然,她也并无嫁人的心思,只想承欢于生母梓芬膝下,享受那份难得的亲情与温暖。
丹朱一听,立刻自桥栏上站起身来,声音提高了几分,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胡说,堂堂夜神,天帝的长子,怎么就能委屈了她们。”
润玉神色淡然,轻声道:“润玉别无所求,能与长夜为伴,自由自在,做个逍遥快活的散仙,已是极好。”
“你就别嘴硬了!”丹朱眉头微皱,劝道:“一个人长夜衾寒,哪能比得上两个人芙蓉帐暖。”
听到“芙蓉帐暖”这四个字,润玉眼眸微动,神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忙低下头,掩住唇边的轻咳,似乎想要掩饰内心的某种情绪。
然而,这一瞬间的微变,却被丹朱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敛起玩笑之色,正色道:“好了,叔父会关照你的,天帝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叔父。”润玉脸现无奈,犹豫着说道:“…其实要我来说,您还是多去照顾照顾旭凤吧,近来母神催得紧,旭凤那边怕是不好交差。”
丹朱哈哈大笑道:“放心!有叔父在,你和旭凤啊!一个都跑不了。”
润玉无奈地轻叹一声,正欲开口,却见丹朱低头看着手里的红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语气稍显激动:“我这就回去,将这些红绳,编得再韧一些,再粗一些,加固神力,保管栓两个成一双。”
润玉轻拂衣袖,拱手作揖,推辞之意溢于言表:“还是,不劳叔父费心了。”
丹朱眼眸微垂,不经意落在润玉的左腕上,见那里缠绕着一根红绳,惊讶地指着道:“咦?怎的还有一根?”
“这根……”润玉轻轻收回手,温柔地目光于腕上红绳流转片刻,略作沉思后笑道:“要不然就留着吧!也好让润玉留个念想,时常去看望叔父!”
毕竟,这可是他亲妹锦觅所赠,虽无实用价值,却可作珍贵纪念。
丹朱神色大喜,轻抚润玉发顶,眼底满是欣慰:“孺子可教。”
润玉扯唇轻笑,气氛一时变得轻松愉快。
丹朱感叹道:“要是凤娃有你这样乖顺就好了。”
话音一落,润玉忽然想起了近日天界的流言,便问道:“对了叔父,近日…您府上是否去了一个新的小仙侍啊?”
丹朱毫不犹豫的否认道:“没有啊!自从旭凤涅槃回来,咱们天界的门庭愈发森严了,等闲之辈哪能进来做新丁啊!”
闻言,润玉眉头微皱:“这就怪了。”
若锦觅并非姻缘府的小仙侍,那天界的流言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段时日,他有暗中调查过,发现锦觅是在旭凤涅槃回归天界后,才出现在天界的。
如此,未免太过巧合。
犹记得,旭凤归来时曾描述,他遭人暗算,自云端坠落,所坠之处乃蛮荒之地。
而锦觅,在踏入天界门槛之前,一直是被花界的水镜所限制,鲜少与外界接触。
难道说,旭凤所坠的蛮荒之地,其实就是花界?
然后,机缘巧合下与锦觅相遇,所以就将她带上了天界?
正当润玉心乱如麻之际,丹朱一声悠长的“哦”,将他猛然拽回现实。
丹朱轻拍脑门,喜笑颜开:“对了对了,凤娃的栖梧宫里,倒是来了个锦觅的小书童,活泼伶俐,古灵精怪得很,老夫很是中意呢!”
润玉唇角微扬,笑容如月下涟漪,温文尔雅道:“能入叔父的法眼,想来定非凡夫俗子。”
他面上笑容依旧,心内却如鼓点密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锦觅就是被旭凤带上天界的。趁她身份还未暴露,我得尽快设法,将她安然无虞地送回花界才行。
暗自盘算之际,丹朱啧啧称奇:“乖乖,不得了,那可真是个妙人儿啊!改日啊!我带他来见见你,解解闷儿!”
润玉轻轻点头,笑容未减分毫。
“我先走了!”撂下这一句话,丹朱转身便欲离去。
在丹朱转身的瞬间,润玉动作稍快的对其俯身一礼:“叔父慢走。”
丹朱打着哈欠,一脸疲惫:“困死老夫了,回去补个回笼觉。”
说完,他便迈着稍显踉跄的步伐,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待丹朱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润玉的目光再次落在腕上的红绳上。
那抹鲜艳的红色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宛如炽热星火,照亮心扉。
他轻轻扯动唇角,暗暗发誓:锦觅,觅儿,你放心,我定倾我所有护你周全,将你平安送回花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