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盛宵在看到寒瑾的那刻便停止了攻击,顺势靠坐在树下,惨白着脸,身形也是透明飘忽。
一般这种情况的鬼,是即将消散的征兆。
云中仙还有些没想通,猛然发现自已没被攻击,下意识转头,便见鬼王似乎不行了的样子,心中一喜。
只剩下楚寒瑾一个,她不是不能斗一斗。
到时候趁机将鬼王收了带走,练成丹药吃下,她将再无敌手。
心思转动,再回头时,近在咫尺的人吓了她一跳。
以她的实力,居然感受不到此人的存在,可见对方实力之高。
心中不可抑制再次想起之前的心悸,或许,这个天才比她想象中难缠。
寒瑾站在一米开外,手中伞轻轻松开,打着滚落在地上,转而握住一柄以神力化作的剑。
空中还在下着暴雨,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
视线轻移,对上迟盛宵那双含笑的眸,心疼一闪而过。
“是你,将他伤至如此”
这不是问句,而是在陈述一件实事。
云中仙也不知道自已怎么了,那么清淡的语气,偏她听出了其中的血海杀机。
心悸的感觉再次出现,直觉又一次告诉她,要逃,要立刻逃。
这下她不敢忽视了。
刚想开口拖延,以便想出更多退路,却见对面的人从眼前消失不见。
暗道一声不好,回身以法器阻拦。
叮——
一声脆响,从崖下得到的软剑断裂,这是她最好的一件法器,居然连一下都阻拦不了。
接踵而至的攻击让她无法分心,更来不及心疼。
几息之间,她便将之前的想法彻底推翻。
别说重创寒瑾趁机收走鬼王了,现在她想活命都难,根本没有半丝逃跑的机会。
她不是没想过用阵法拖延。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阵法太低级,就像之前对鬼王无用一样,没有一个能对寒瑾造成伤害。
甚至于,连阻拦一息都做不到。
两人打斗的动静太大,玄诚带着孩子一退再退,还不忘招呼迟盛宵一起走。
“哎,观主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不过我怎么总觉得不太对呢?”
迟盛宵扬起一抹笑,那笑有宠溺,有炫耀。
“他啊,在遛狗”
玄诚:“???”
再仔细看过去,嚯,还真是。
明明有实力击中要害,偏打过去的时候就偏了几分,留下一道道伤口,都快成血人了。
小点在另一边瑟瑟发抖。
大人生气了!大人生气了!!!
据说当初众神折磨大人一万年,大人出来时也没想过以牙还牙,从来都是一击毙命。
可现在呢,居然在折磨对方,就因为迟盛宵那一身无法愈合的伤!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真的,它哭死。
而作为当事人的云中仙自然也察觉出了这点,生气发狠,全是徒劳。
那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每一剑划在她身上都痛不欲生。
最让她惊恐的是,她好不容易恢复的容貌在流失。
斑斑点点一个个冒出,皮肤变的松弛,脸上皱纹也一点点在加深。
那种又疼又恐慌的感觉几乎将她逼疯。
挡不住,跑不掉,死不了,她从未想过会如此憋屈。
寒瑾默默数着,一剑又一剑,每一道伤口都与迟盛宵身上的一模一样。
直到最后一剑落下,云中仙已经老态龙钟,在地上再无法反抗。
“杀了我!杀了我!!”
这三个字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她嘴中循环。
这个用尽所手段,残害众多生灵也要好好活着的人,如今却在祈求死亡。
多可笑。
寒瑾用剑尖挑起她的下巴:“不够”
剑光闪过,云中仙没了气息,从那尸体上缓缓飘出一抹白色身影,伤口没了,老态却没消失。
寒瑾单手结印,将新鲜的鬼魂困住,翻了个剑花,再次按照那伤口重新划了一遍。
同样的分毫不差,只是没了血迹。
独属于鬼的惨嚎阴森,这虚弱的魂魄几次坚持不住,都被他硬生生给稳住了。
玄诚在那边张大嘴:“观主什么时候这么凶残了?”
看着那越来越熟悉的伤口,转头:“嘶,鬼王,观主这是在给你出气吧?”
他倒是不像一些老顽固,觉得什么人鬼不能相处。
他认为,只要不伤天害理,不涉及他人,鬼有时候比人可靠多了,就比如这次。
虽然这鬼王不算什么好鬼,最起码不残害无辜。
最重要的是!他管不了他们观主。
迟盛宵没回答这显而易见的问题,只静静看着。
看着他的小朋友替他出气,看着他的小朋友如何在乎他。
其实,他一直不相信寒瑾会爱他。
他是鬼,寒瑾是天师,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杀机,这样怎么相爱?
可发现寒瑾这么在乎他时,他突然就想相信了,一种冲动涌现,他要确定关系。
不是情侣关系,而是过了婚书的夫夫关系。
或许被世人所不容,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的小朋友答应,又何须管他人看法。
他的小朋友会答应……吧?
寒瑾察觉到那抹灼热的视线,随手将云中仙的魂魄打散,走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水滴穿过迟盛宵的身体,落不到实处。
俯身,抬手,想抚摸伤痕累累的脸颊,却是连他都碰不到了,只能虚虚停在那。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我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我的先生,你不该这么狼狈”
迟盛宵浅浅勾唇:“小朋友,你有两个选择,可以现在杀了我,也可以……将我带回家,你要捡走我这只可怜的鬼么?”
寒瑾隔空落下一吻:“你永远都不可怜,先生,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