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注定多事。
白大老爷、白承璟还没回来,白宝婵、白承玮去小西楼玩,行风楼又只有许弦声和白大太太、霍珝三人。
正吃着晚饭,忽听一声巨响。
行风楼的大门被一脚踹开,霍钧怒吼着冲进来,“霍珝,老子毙了你......”
不等他冲到吃饭的花厅,就被数名兵卫扑倒。
身上也被搜了个遍,两支手枪、一柄匕首全被卸下,直到确保他再没武器,才被押到霍珝面前。
霍钧也不挣扎,两只眼睛通红,恶狼一样盯着霍珝,咬牙切齿地道,“你竟敢杀了我舅舅!霍珝,我X你大爷!”
“我大爷就是你大爷。”
霍珝心平气和地道,继续吃饭。
不得不说,霍钧敢发难,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竖子,算他有几分胆气。
霍钧还要叫骂,一名卫兵从兜里掏出块粗麻手帕,道声“二少爷,得罪了”,死死堵住他的嘴。
少帅在用饭,不能打扰。
白大太太看一眼霍钧,问道,“这是怎么了?”
霍珝答道,“他舅舅鲍大头犯了死罪,今日杀了。”
白大太太便皱眉道,“老二,早跟你说过,鲍大头不是好人,少与他来往,你怎么就是不听?”
霍钧:“唔唔唔!”
白大太太:“你们兄弟间的事儿,我这当姑母的也管不了,都好自为之吧。”
听得此言,霍钧直接气哭。
从小就是这样,父亲、姑母、家里长辈,所有人都偏爱霍珝,姨太太们的孩子,只能跟在霍珝后面捡残羹冷炙。
矿山是霍珝的,霍家军是霍珝的,其他人休想染指。
霍珝如宝,别人如草。
从名字也能看出,霍珝是美玉,其余诸子只配是凡铁。
老四、老七、三妹因奉承得好,才能担任矿上的经理,老九更是霍珝的狗,被他带到军中。
别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实权,每月领零花钱混吃等死。
可他不服!
同样是父亲的儿子,为何厚此薄彼?
他只比霍珝小五个月,倘若没有霍珝,他就是霍家的长子,霍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况且他与别的兄弟姐妹不同,他的生母虽然也是姨太太,却为救父亲而死。
父亲每每说起,都很感动,给他的宠爱也是独一份。
可惜还是排在霍珝之后!
他也想带兵,父亲明明同意了,却在霍珝反对之后,跟他说军中又苦又累,不如在家当个富少,安安稳稳地享受荣华富贵。
他不怕危险,他想要军权!
这世道,没有军权都是虚的,现金、股票都只是浮财。
然而霍珝不让,父亲不给,真正可恨!
白大太太见他泪流满面,有几分可怜,叹了口气,饭也吃不下去了,起来给他擦了擦,“老二,不要总是盯着阿珝,他的是他的,你的是你的,人呐,最要紧是各安其分!”
说完带着许弦声上楼。
走到楼梯转角处时,不知为什么,许弦声下意识看向霍珝,霍珝也正好抬头,遥遥看来。
她像是犯了错,连忙移开目光。
霍珝笑了笑,示意卫兵让霍钧说话。
卫兵领命,取出霍钧口中的手帕。
霍钧想要破口大骂,又怕嘴巴再次被堵,只仇恨地看着霍珝。
他一直知道,鲍大头不是好人,也不是好舅舅,总想通过他谋取好处,甥舅两人相互利用,因此鲍大头死了,他其实也不怎么心痛。
今晚敢持枪闯进行风楼,是新仇加旧恨,忍无可忍。
主要也不是想为鲍大头报仇,是想为自已出气。
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霍珝杀他舅舅,不跟他说半个字,把他当成什么?!
霍珝喝了口茶,淡淡道,“我有没有说过,不得往军中贩卖烟土?”
霍钧怒视着他,“父亲没说过!”
霍珝:“我只问你,我有没有说过?”
霍钧梗着脖子道,“我管你说没说过,反正父亲没说过!”
霍珝冷冷一笑,“希望你的骨头,也有你的嘴硬。来人,行家法!”
霍钧难以置信,“你敢?!”
父亲才能对儿女动家法,他霍珝算老几?
霍珝不想再跟他废话,“拖出去。”
几名卫兵令行禁止,拖着霍钧往外走,老管家刘伯腿脚不好,还一瘸一拐去了储藏室,亲自举着一根木杖出来。
霍钧大叫,“你不能打我!父亲饶不了你!我娘救过父亲的命!”
他说前两句,霍珝不理会,听到第三句时,冷然道,“你娘自找的。”
霍钧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他跟霍珝斗虽斗,但彼此间有种奇怪的默契,绝不涉及对方的娘。
这可能是因为,两人都是没娘的孩子。
霍珝如此明白地鄙夷他生母,尚属首次。
“我说,你娘是自找的!”
霍珝起身,背着手走到他身前,清清楚楚地道,“你只记得你娘为救父亲而死,却不记得,那日是我母亲的生辰,父亲本说好要陪母亲,你娘恃宠生骄,无理取闹,非要父亲陪她去上香,这才遭遇了刺杀。父亲若有闪失,你娘难辞其咎!”
这是霍钧从不知道的事,怔了半晌才悲痛地道,“可我娘死了!”
章夫人活着的时候,每年到了那一日,合府庆祝,他连悼念亲娘都不敢,只敢躲在自已的房间里哭泣。
一旦走出房间,就得强颜欢笑。
这也是他恨霍珝的原因之一。
霍珝:“是啊,她死了,用死赎了她的罪。”
所以父亲怜惜霍钧,他也对霍钧多几分忍耐。
谁知这怜惜与忍耐,养出了霍钧的野心。
是时候让他清醒了。
一挥手,霍钧被拖到行风楼门外。
李副官跑来请示,“少帅,打多少?”
霍珝:“打到他服为止!”
“是!”
李副官行个军礼,指挥着将霍钧绑到条凳上,一名膀大腰圆的卫兵行刑。
霍钧再次大叫,“谁敢打我?大帅要他的命......”
砰!
刑杖落下。
霍钧也算硬气,死死咬住唇,不发出呻吟。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霍珝就在那站着,不能让他看轻!
十下过去,霍钧背上渗出了血,但霍珝不叫停,便没人敢停。
霍钧被打得生疼,挣扎着咒骂,“我X,有本事,有本事打死老子,霍珝你个狗娘养的......”
李副官吓了一跳,赶紧堵嘴。
霍珝眼中露出怒气,“不用打服了,打死喂狗!”
“是!”
行刑的卫兵洪声应答。
二楼客房,许弦声和春杏躲在窗边看着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
她当然不是同情霍钧。
霍钧被打,肯定有充分的理由,用不着她同情。
她想到的是自已。
无论是不是她的本意,她都欺骗了白家,欺骗了霍珝,而且还在继续欺骗。
若有一日事情败露,她可能比霍钧还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