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茶水点心送来,白大太太拈块豌豆黄吃了,笑问道,“慧莹,这种主意,你怎么想出来的?”
许弦声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欲待装傻,又觉得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老老实实地回道,“金妈欺人太甚,她打春杏和王妈,伤的是我的脸。我忍不得,让春杏、王妈也把她打了。打完害怕,不知如何收场,就想把事情闹大。无中生有六姨太,是因为她气焰比五姨太还嚣张,像是当上了父亲的新宠。”
从结果来看,还算成功。
大家都关注白大老爷和金妈的真实关系,没人追究她们打人。
否则的话,以白大老爷对五姨太的宠爱,她们纵然占理,只怕也得吃挂落,也许还会将白大太太也卷进去。
另一方面,她也是想让五姨太知道,她没那么好欺负,不怕麻烦你就尽管来。
至于白老太爷明确下令,不许五姨太再来招惹她,则属于意外之喜。
白大太太又笑,“你这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有时候,没有章法就是最好的章法。
对付大老爷这种人,可能就得这样。
她以前还是太讲理了。
但当一个人心偏了的时候,讲理又能有什么作用?只会把自已气个半死。
偶尔指鹿为马、胡搅蛮缠,反而能起到奇效。
现在她看这儿媳妇,真是哪哪都顺眼。
“慧莹,你今日做得极好,但也容易吃亏。早点派人来告知我,才是上策。”
许弦声感念她回护之意,“也不能什么都麻烦母亲。而且......”
白大太太:“而且什么?”
许弦声轻声道,“五姨太,也许就盼着我找您告状呢。”
然后战火就会顺势引到兰芷院。
白大太太并不吃惊,笑道,“不妨事,她尽管来。”
与五姨太有最大利益冲突的,不是慧莹,是她这个大太太。
所以她早就猜到,这一回,五姨太是冲着她来。
她自然也不怕。
许弦声认真地道,“母亲要管家里杂务,又要管外面商行,很忙。我不想让这些事情打扰您。”
白大太太怔了怔,摸摸她的头发,叹道,“好孩子!”
膝下三个儿女,没一个有慧莹心思细腻。
宝婵就不说了,再怎么对她好,似乎都隔着一层。
承玮,跟她也不怎么亲近,还越长大越糊涂。
承璟,这么久不归家,还非要喜欢她看不上的魏玲珑,也是个不孝子。
吃晚饭时,白大太太果然让厨房上了瓶竹叶青,自已喝了两大杯,许弦声试探着喝了点,只觉脸红心热,像是醉了。
借着酒劲,白大太太又隐晦地道,“暂时让她蹦跶几天,不用多久,就能消停了。”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五姨太。
许弦声对白大太太很有信心,举杯敬她,“儿媳拭目以待。”
吃完饭回去,天都快黑了。
第二天,庞氏奉白老太爷之命,送来两百大洋,笑吟吟地道,“三少奶奶,老太爷说,让您有空去街上逛逛,买些喜欢的小玩意儿。”
昨晚上,老太爷越想,越觉得三少奶奶委屈大了,又不能压着五姨太给她道歉,便用钱补偿。
这也是三少奶奶平时肯下功夫,常往寿安堂送些针线活,老太爷记得她的孝顺。
许弦声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财,连连道谢。
对庞氏很客气,请她坐下喝茶,还送了她一叠刚裁好的手帕。
这位老姨娘身份不一般,是白二老爷的生母,白老太太去世后,白老太爷没有再娶,内院就是她照管。
庞氏对许弦声也很客气,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去。
等她一走,春杏关上门,美滋滋地道,“恭喜三少奶奶发大财!”
许弦声笑道,“同喜同喜!”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抓一把给春杏,又抓一把给王妈。
昨日能大获全胜,还多亏了她们配合。
以前光知道白大太太阔绰,不知道老太爷也大方,这种一言不合就发钱的风格,真叫人喜欢。
她手小,这一把也就六七个大洋,却已经抵得上春杏、王妈大半年的工钱,都是眉开眼笑。
王妈还说,“一巴掌换这么多钱,值!”
满心希望大老爷和五姨太再派人来,但左看右看,不见半个人影。
春杏则建议许弦声再给老太爷做些衣裳。
这老太爷,随手就是两百大洋,得多有钱,跟财神爷似的,不得多巴结?
许弦声想着快到秋天了,便从善如流,打算给老太爷、祖父、祖母都做件厚外袍。
怎么送回去,她还没想好,先做出来再说。
她这里收获满满,忙忙碌碌,秋月轩却是气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