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金桂又来到绿萝院，跟许弦声东拉西扯说了会儿话。
言下之意是五姨太那胎不太稳，让她避着点，以免引火烧身。
不用说，这肯定是白大太太的意思。
许弦声也怕麻烦，从来不靠近秋月轩，偶尔在园里看见白大老爷扶着五姨太散步，都赶紧走开。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避也无用。
这天，许弦声正在廊下绣花，金妈敲门进来，笑道，“三少奶奶，正忙着呢？”
许弦声：“是有点儿忙。”
金妈凑近去看她的绣棚，奉承道，“三少奶奶手真巧，这花跟真的一样！”
春杏本要给许弦声倒茶，见此情形连忙跑过来，伸手将她拉远，“离远些，弄脏了你可赔不起！”
这老婆子离那么近，身上浊气会熏到三少奶奶。
金妈心里暗骂，我都没上手，只是看一看，就能弄脏？我是什么很脏的东西吗？
脸上赔笑，“小大姐放心，我不碰！”
春杏叉腰站在许弦声身前，脆声道，“金妈，你来找我们三少奶奶，有什么事？”
俗话说兵对兵，将对将，一个姨太太的老妈子，哪用得着三少奶奶亲自应付。
金妈目光很灵活，飞速看一眼许弦声屋子，笑道：“我们五姨太听说三少奶奶女红好，想劳烦三少奶奶做几件衣裳。”
春杏差点脱口而出“好大脸”，一个小妾，竟然想让嫡长媳给自已做衣裳？她发的哪门子疯？
许弦声淡然道，“想是五姨太才来，不知道在哪儿买衣裳。春杏，你陪金妈去趟街上，告诉她几个裁缝店。”
看来五姨太是真有病，不去找白大太太，却找上了她。
她的身份是儿媳妇，公公的姨太太，能跟她有什么利益冲突？
就算姨太太想为肚里的孩子争家产，也还太早，八字只有一撇。
想到这儿心念一动，也可能在五姨太眼里，她和白大太太是一伙的，在白大太太哪里讨不到便宜，就捡软柿子捏。
前世她跟白大太太关系平平，甚至随时会恶化，在白家像个隐形人，可有可无，五姨太也就不屑于找她的茬。
春杏大声应道，“是！”
又去拉金妈，“走吧，我陪你老人家上街！”
金妈身子一扭，躲开她，笑道，“外面买的，哪有家里自已做的好！”
春杏冷笑，“家里也有绣娘，我带你去找。”
金妈眼里透出一丝刁滑，“绣娘的手艺，及不上三少奶奶！”
春杏怒道，“你个老婆子，非要我明说吗？三少奶奶是主子，不是绣娘，没功夫伺候五姨太！”
五小姐想要衣裳，三少奶奶都不给做，五姨太更别提。
她家三少奶奶可不是谁都能使唤的。
金妈不阴不阳地笑道，“哟，小大姐这话可说错了。大户人家，孝字当先，长辈身边的丫头，都比年轻主子有脸面。何况，五姨太伺候大老爷尽心尽力，还怀了大老爷的孩子！请三少奶奶做几件衣裳，也是孝敬长辈的意思。”
春杏也是口若悬河，“我呸，她算什么长辈，笑死个人！我们三少奶奶的长辈有老太爷、几位老爷太太，可没姨太太！我劝您呐，最好不要家雀儿落在墩布上，混充大尾巴鹰！”
金妈被个小丫头骂到脸上，感觉十分没面子，指着她怒道，“小蹄子，你说谁是家雀儿？”
春杏拍开她的手，“谁搭话我说谁！”
金妈喝道，“好啊，你敢打我！”
说着一头撞到春杏怀里，撕扯她头发，打她脸。
春杏虽会吵架，打架的经历却少，又是猝不及防，头发被扯得生疼，脸也疼，她也不认输，叫喊着去抓金妈的脸。
但她年纪小，而且没有金妈高壮，很快落了下风。
金妈下手阴毒，还去打春杏的肚子。
许弦声看得着急，见王妈抱着洗衣盆，呆愣愣地站在一旁，忙道，“快去帮忙！”
“哎！”
王妈如梦初醒，丢下洗衣盆，跑过去从后面抱住金妈，见她两手乱抓，还牢牢攥住。
她是常年做粗活的人，个子虽没金妈高，手劲却大。
这下春杏可得了好时机，两手乱挥，把金妈抓了个满脸花。
金妈一边挣扎，一边叫道，“小贱人，浪蹄子，你给老娘等着，大老爷饶不了你！”
春杏回骂，“我打你，大老爷为啥饶不了我？你又不是六姨太！”
金妈抬脚乱踹，她就提了扫把，专照着腿上打。
虽进八月，天气还没凉下来，金妈穿着麻布裤子，薄薄的一层，起不到保护的作用，被打得直叫唤。
向来安静的小院里闹哄哄的，叫声骂声打人声，声声入耳。
许弦声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阵头疼，她让王妈帮忙，其实是想隔开打架的两人，再做处置，谁知王妈光明正大拉偏架。
皱眉道，“别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