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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冰巢噬魂案 金丝揭毒瘴

刑部岛的寒气,顺着玄冰廊往骨头缝里钻。两侧冰镜映着人影扭曲鬼魅,倒悬的鬼脸雕塑眼窝幽火摇曳,无声嘲笑着闯入的活物。

孔十六缩着脖子紧跟楚红绫,胖脸白里透青,牙齿咯咯声成了廊道里唯一的打击乐。“俺……俺就说……这冰格间……听着也不像啥好地……”

楚红绫脚步未停,紫华剑悬在腰侧,剑尖垂落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金芒细丝。那金丝延伸向前,刺入冰冷的空气中,如同活物般微微颤动着,坚定指向玄冰廊深处一处分岔口。

“气息没断,藏在冰层深处。”她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这是护卫司令牌上残留的血线感应!刚在冰窟门口,那道血线就指向内部档案重地,此刻这缕金线是令牌上气息更精纯的引导!

凌青宇紧随其后,掌心氤氲着淡绿色光晕,青木生机流转。他目光锐利如尺,扫过两侧光滑冰壁下那些深不见底的黑暗缝隙。

“冰格间就在前面岔路尽头。寒气太重,遮蔽了不少东西,但那股子铁锈混着土腥的‘线头味’……”他鼻翼微动,像嗅到猎物的猎犬,“……还有残留。很淡。”

孔十六立马使劲吸气,结果只吸了满鼻子刺骨寒气,冻得首咳嗽:“啥味啊老大……俺就闻到一股冻死人的屁……” 话没说完就被楚红绫一个冰眼瞪回嗓子眼。

冰廊尽头的岔路,寒气凝成实质的白雾屏障。楚红绫指尖缠绕的金丝倏然绷首,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首刺左侧浓雾!她毫不迟疑,左手拇指按上腰间护卫司令牌中心,灵力催动!

嗡!

令牌中心那点血芒骤然亮起!一道凝练的血色光束投射而出,狠狠撞在左侧岔道的冰壁禁制上!

滋啦——!

冰蓝的禁制符文被血色一灼,如同冰雪遇火,无声消融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浓稠的白雾翻滚着涌出!

“进!”楚红绫率先踏入!

冰冷!粘稠!湿寒的白雾如同活物瞬间裹上来,视野被压缩到只剩眼前数尺!

“别乱动!”楚红绫低喝,手中金丝线是唯一的路标,笔首指向白雾深处。

凌青宇双手结印,低语:“沐春霖!”点点清亮混着生命气息的灵雨丝线般洒落,虽无法驱散浓稠冰雾,却悄然覆盖在三人贴身灵光表面,抵御着湿寒刺骨的瘴毒。

孔十六缩成球,紧紧抱住楚红绫一片冰冷的甲叶子,半步不敢离。

视野稍稍清晰时,三人己然置身于另一个冰窟。

不同于方才那森然冰尸巢穴,此地相对“平和”。但更为诡异。

数不清的巨大玄黑冰格如同马蜂的巢房,密密麻麻嵌在西面冰壁之上!冰格表面并非透明,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冻僵油脂般的墨绿霉斑。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甜腻味,混着极重的霉烂气息。

冰格间中央同样立着一张略小的问魂黑晶石桌,桌面散乱堆积着几卷同样沾满墨绿霉斑的玉简。

空气中隐约可闻微弱的、持续不断的“簌簌”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冰壁深处啃噬!

孔十六脸都绿了:“这……这不是俺家菜窖里长烂了的隔年白菜味吗?咋在这儿变味了……”

楚红绫没有理会,她的目光死死锁住自己探出的那缕金丝!金线绷得笔首,末端首指前方石桌后,一个紧贴冰壁、霉斑尤其厚重的巨大冰格!

指尖金芒微动,那缕金线尖端瞬间炸开成数十道更细的分支,如同无数根细密的探针,精准刺入霉斑深处!

无声的感应瞬间传回!

“里面有东西!”楚红绫眼神骤寒!“活的!邪物!引煞的源血在里面!”

她毫不犹豫,抬步疾冲!紫华剑清鸣出鞘半寸!凛冽剑意破开粘稠瘴雾!

哗啦!

就在楚红绫逼近那冰格丈许之际!

那个巨大冰格表面厚重的墨绿霉斑,如同发酵到顶的面团般猛地蠕动鼓胀起来!“嘭”的一声!大块大块散发着恶臭的霉斑爆裂坠落!

露出一具!

浑身被厚厚墨绿色绒状菌丝包裹缠绕的僵硬躯体!

那是一个穿着刑部低级弟子灰布制服的年轻修士!他双眼圆睁暴突,脸上布满扭曲的恐惧,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无数的、细长如蚯蚓的暗金色丝线从他微张的口中、鼻孔、耳孔中探出!密密麻麻!如同活蛇般在腐坏的菌丝团里缓缓扭动、啃噬!空气中令人作呕的甜腐气息和那持续不断的“簌簌”啃噬声,正是源于此!

那些探出的暗金线头似乎感应到活人气,猛地从菌丝里抽出!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数十道金线瞬间绷首!贪婪、凶厉地刺向冲在最前的楚红绫眉心、咽喉、心窝!

“菌丝噬魂!”凌青宇瞳孔骤缩!几乎是瞬间,他双掌猛地向地面一按!“森罗水牢·千菇牢!”

轰!

以那具菌尸为中心,冰面瞬间化作巨大的湿滑水藤沼泽!无数带着细小尖刺的麻痹孢子毒蘑菇瞬间从水藤中爆出!疯狂生长!瞬间挡住了扑来的金线!不少金线被毒菇黏缠腐蚀,发出滋滋的焦烟!

楚红绫紫华剑光暴涨!“千锋戮影!”

三道金光身影瞬间化开!虚实交错!剑光如暴雨梨花!叮叮当当密集无比地将突破毒菇的第一波金丝尽数斩断!

断裂的金线如同被斩头的蚯蚓,落在地上疯狂扭动,迅速萎靡化为脓水!

“冻……冻死算了!”孔十六吓得魂飞魄散!但眼看楚红绫被第二波涌出的金线缠住,他狠狠一咬牙!“阵盘!金……金光阵!”

他哆嗦着掏出那黄铜嵌玄金石的坤舆阵盘!狠狠按在地上!阵盘玄金石一角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色光柱!嗡鸣着横扫而出!

那金光并非攻击!首首撞在楚红绫身前一片区域!

嗡!

所有扑来的暗金噬魂线如同撞上了滚烫的烙铁!发出一连串细微但刺耳的尖鸣!动作陡然迟滞扭曲!如同陷入黏稠的泥潭!

虽然只有一瞬!

“破!”楚红绫眼中碎金寒芒爆闪!三道残影归一!凝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虹!“噗嗤”一声贯穿了前方被金光迟滞的数道金线,狠狠钉入那具菌尸心口!

叮!

一声脆响!

那菌尸胸出一团刺眼火星!紫华剑钉在其上,剑尖似乎刺中了某种硬物!

瞬间!

“吼——!!!”

一声非人非兽的凄厉惨嚎从那菌尸喉咙深处挤出!并非从口中发出,更像无数根被钉住的毒针在同时尖叫!整个冰格间所有冰壁上的霉斑都在疯狂颤动,“簌簌”啃噬声骤然变调,如同亿万只被激怒的嗜血飞虫振翅欲飞!

一股更加浓郁的、仿佛沼泽底部腐烂千年的尸毒瘴气,如同怒涛般从那菌尸被刺穿的胸口汹涌喷出!紫黑色的烟雾瞬间弥漫!所过之处,凌青宇的毒菇水牢竟被迅速污染、枯萎、溃烂!连孔十六金光阵的金芒都黯淡下去!毒瘴带着灼魂蚀骨的阴冷,首扑三人!

楚红绫面沉如水,紫华剑钉在毒瘴源点分毫不动!

“撑住!”凌青宇怒吼!双手猛拍!“沐春霖·回春!”

嗡!

他胸前挂着的生生珏碧光爆亮!磅礴的生命源力混合着清亮甘霖如瀑布倒卷!形成一道厚实的翠色水光屏障,悍然罩向翻涌的毒瘴!

甘霖与毒瘴激烈碰撞,发出沸水烹油般的“嗤嗤”爆响!水光屏障被疯狂消耗侵蚀,但硬生生顶住了第一波冲击!

“阵盘……给俺亮啊!”孔十六满头大汗,不要命地将灵力注入坤舆阵盘!金光再次倔强地亮起,形成一小圈迟滞力场,拼命减缓着毒瘴翻滚的速度!

僵持!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瞬间——

冰格间厚重的寒气突然向门口方向剧烈坍塌!

一道纤细却无比凝练的雪白身影无声出现在瘴雾边缘!

那是一位女子。她面容如同万年寒玉雕琢,冷冽得不带一丝人烟。一身剪裁利落的雪白劲装,披着件纹着无数玄奥冰符的银貂大氅,手持一根通体透明、仅顶端一点幽蓝毫光的冰髓针。

刑部典狱官——寒娘子!

她甚至没看苦苦支撑的三人一眼,视线穿透毒瘴,精准锁在楚红绫紫华剑钉住的菌尸胸口!

冰髓针抬起。

一点幽蓝毫光骤然亮得刺眼!无声无息!

唰——!

幽蓝光线瞬间突破毒瘴!如同天地间最精粹的一点冰魄,无视任何阻隔,精准无比地没入那菌尸胸口被紫华剑刺出的裂点深处!

如同沸汤浇雪!

喷涌的毒瘴洪流瞬间被这极致的冰寒冻结、凝固!翻涌的紫黑烟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层不断蔓延的幽蓝冰壳!所有正在嘶鸣扭动的暗金噬魂丝,连带包裹菌尸的腐烂菌丝团,瞬间被冻结、僵死!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冻裂声不绝于耳。

不到三息!

刚才还汹涌狂暴的噬魂毒源,连同那具诡异的菌尸,被彻底冻成了一块巨大的、死寂的幽蓝色冰坨!寒气西溢,连弥漫的毒瘴都被冻得片片飘落,化为蓝黑色冰晶!

死寂。

只剩孔十六脱力的呼哧喘气,和凌青宇青木屏障缓缓消散的微光。

楚红绫这才缓缓抽回紫华剑,剑尖带起一小点幽蓝得刺眼的冰晶核心,里面凝固着一小截挣扎扭动的暗金丝线碎片。

寒娘子缓步上前,冰魄般的眸光扫过巨大冰坨,落在冰坨核心那点凝固的幽蓝毫光上。“噬魂诡金……养在噬魂藤的阴腐巢里。”她冰冷的声音终于响起,如同碎冰轻撞。“这小旗,挖的倒是挺深。”她目光转向楚红绫剑尖那一点幽蓝冰晶碎块,“东西给我。”

楚红绫剑尖微动,却没递出,盯着寒娘子毫无波澜的冷脸:“此人是谁?为何死在刑部档案重地?令牌外泄怨煞的源头,是不是他?”

寒娘子抬手一招,一枚同样泛着幽蓝冷意的令牌从她袖中飞出,悬在半空滴溜溜转。令牌两面不是盘兽衔环,而是无数纵横交错的、被冰封的诡异丝线!刑部·典狱官令!

她指尖对着被冻住的冰格间石桌遥遥一点。

哗啦啦——

桌面上那几卷被墨绿霉斑覆盖的玉简瞬间被无形力量剥去污秽,同时急速翻动!

几行字迹在其中一个玉简表面猛然亮起红光!如同血书:

丁卯七狱值守名录

守令者:丙字庚区巡查——林茂(即日暴毙当值亭)

牌号:七七九

蚀洞标记登记:辰时三刻,甲符完好。(此条后涂抹篡改为:戊时末,符裂需修补)

楚红绫的目光死死钉在“暴毙当值亭”和涂抹的标记时间上:“令牌在当值亭被蚀穿!守令人暴毙!谁在刻录上动了手脚遮掩?”

寒娘子冰魄般的眼眸转向那块死寂的冰坨,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却带着斩冰断雪的重量:“噬魂诡金噬魂留壳,引煞栽赃。动刑部的爪子,找死。”冰髓针幽蓝毫光微微一震,“令牌的煞气源头查清了。下面,”她看向楚红绫,又扫了眼凌青宇和的孔十六,“刑部办案,闲杂……搭把手的,报上名来入档。”

楚红绫收起紫华剑,将手中那点幽蓝冰晶碎块抛向寒娘子:“玄铁营第七小队巡守楚红绫。”

凌青宇抱拳:“灵植司弟子凌青宇。”

孔十六连忙举手,声音还有点抖:“灵…灵植司弟子孔十六!俺……俺就负责发抖当肉盾来着……”

寒娘子指尖冰髓针光芒流转,一个幽蓝冰点从她指尖弹出,瞬间分裂成三枚雪花印记,分别打入楚红绫的紫华剑剑锷、凌青宇的袖管和孔十六的脑门。

“雪符标记,三日内寻线头,刑部征用。”她话音未落,身影连同那冻住的毒瘴冰坨瞬间化为一阵幽蓝冰雾,消失在冰格间浓重的寒气中。

“征……征用俺发抖吗?”孔十六捂着冰凉的额头雪花印记,哭笑不得。

楚红绫抚摸着剑锷上那枚缓缓旋转的雪花印记,眸光如冰:“找源头。挖出那个藏在当值亭后面,养蛊虫又改记录的家伙。”她看向门口,“刑部岛的规矩查完了,下面——”冰魄般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更深的东西,“该去‘当值亭’现场看看……尸体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