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的硝烟混合着腥臭毒气弥漫未散。李老憨脖颈上的毒伤被凌青宇的碧水灵气死死压制,浮肿溃烂暂缓,但人依旧昏迷。
李小胖哭肿了眼,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死死拽着福伯的衣角。
“黑煞谷…青木堂…”福伯盯着那块焦边木牌,声音沉得像一块压仓石,“这帮钻地耗子…手伸太长了!”
破晓时分,天光微明。
凌渊和云素婉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铁匠铺废墟之中。
看到那柄扭曲碳化的半熔断剑残骸,云素婉秀眉紧蹙。
她伸指一点那颗镶嵌在剑柄位置、散发着不祥墨绿幽光的诡异菱形晶石。
翠绿生机包裹着指尖。
青瞳溯源——溯源炼化!
墨绿晶石内部如同沸油泼雪!滋滋的怪响刺耳!其中流淌的惨绿光晕疯狂扭曲挣扎,如同被投入净火中的毒蛇!
晶石表面肉眼可见地渗出粘稠黑液,随即被生机之力蒸发殆尽!
最后只剩下一小撮细微如粉尘的、色泽浑浊暗淡的金属结晶沉淀在核心——那是混杂了焚骨煞精华与微弱庚金剑煞的毒核残渣!
“解析了霜寂的庚金气息,企图培育专破寒玉剑锷的毒种…”云素婉指尖捻起那点微尘,声音冰冷,“此物,需镇于寒冰玄铁盒,以丹火日夜煅烧消磨三年,方可根除。”
凌渊接过那撮微尘,掌中清澈的水灵力将其层层包裹,凝结成一颗冰冷的寒水小珠。
“青木堂图谋不小。”
他抬指轻弹寒水珠,小珠没入虚空不见,己被送去家族秘库封存。
“区区一个外堂执事,不过是探路的爪牙。废了便废了,黑煞谷自会换条狗来嗅。”
李老憨家的小院里飘起了药香。
福伯用玄黄锄柄撬开一小块珍藏多年的“厚土茯苓”,混着溪水捣成泥浆,细细糊在李老憨脖颈的毒伤处。
土黄丹元与药力结合,温和驱散残留的阴煞毒力。浮肿肉眼可见地消退。
“福爷爷…我爹…”李小胖抽噎着。
“毒清了,躺着养半月就成。”福伯粗糙的手掌揉了揉李小胖乱糟糟的头发,“小子,以后还敢乱捡人给的‘漂亮石头’不?”
李小胖拼命摇头,眼泪又下来了。
“福爷爷…”他怯生生地拽了拽福伯的袖子,看着孔十六手里那块坤舆阵盘,“我能…能去灵田帮忙锄草吗?我…我怕那个坏表舅公还有同伙…”小胖脸吓得煞白。
孔十六小圆脸一抬,拍着胸脯:“怕啥!来!哥教你用阵盘听地脉!看哪个耗子敢钻地进咱灵田!” 坤舆阵盘转起来,地气光晕流转,驱散了李小胖脸上的阴影。
正午的阳光晒得谷元灵稻的金浪越发耀眼。几场暴雨冲净了铁匠铺残留的污浊气息。净化后的灵田重新吞吐起纯正的草木清香。
“开荒!加种萝卜!”李焱顶着半边被毒钉燎伤的肿脸,嗷嗷叫着扛起锄头就冲向东头闲置的缓坡。
“闭嘴!消肿丹都堵不住你的嘴!”凌青宇没好气地甩给他一瓶凉飕飕的药膏,自己也捞起把沾着泥点的锄头,“种三垄‘水晶萝卜’,专解火躁,压压你炉子天天想炸的脾气!”他打着哈欠,咸鱼劲儿有点回涌,但动作麻利。
“还有我的份!”孔十六举着阵盘跑来,“给这坡地加个‘聚灵小阵’!萝卜管够!”
楚红绫默不作声,霜寂剑鞘轻轻点地,几道无形庚金剑气精准划过泥土,开出一道道笔首深槽,比犁耙还快三分。
福伯杵着玄黄锄,看着几个少年在那片烧荒过的坡地上热火朝天地翻土、下种、引水,嘴角不自觉弯起。
阿福在田埂上追着被风卷起的萝卜缨子撒欢,头顶喇叭花:“种快点!想吃!”
三天后。
那新开的三垄灵田里,星星点点的嫩绿萝卜苗顶开了的泥土,细嫩的芽尖在晨光里舒展,晶莹的露珠在圆润的叶片边缘滚动。
李小胖正小心翼翼地趴在垄边,小手笨拙地扒开几根遮住小苗的杂草,学着孔十六的样子,把坤舆阵盘贴在地面,小圆脸上一本正经:“嗯……第五棵苗说渴了……第六棵苗说隔壁野草挤它……”
孔十六拿着把小巧药锄在另一边仔细松土,闻言眼皮一翻:“瞎扯!它们只会在青宇哥摸鱼的时候才啰嗦!”
“就是就是!”李焱顶着消了一半的肿脸蹲在旁边,刚给一个小坑埋下几颗白玉萝卜籽,“萝卜只讲道理!有灵气就胖,缺水就蔫!瞧这个!”他指了指旁边一株昨天忘了浇水的萝卜苗,小叶子果然蔫蔫地卷着边。
凌青宇正摊在旁边一块光洁的青石板上晒太阳。胸口青木种·生生珏在暖光下流淌着温润的生机绿意。他眼皮耷拉着,懒洋洋朝那蔫苗挥了下手。
嗡!
一缕极其柔和、凝聚如实质的碧绿光华,如同春日细雨,精准地拂过那蔫蔫的叶片。
唰啦!
蔫叶如同吹气般瞬间舒展!嫩绿油亮!甚至比其他苗还显精神抖擞,还努力挺了挺柔弱的茎干,一股“满血复活,倍儿爽!”的意念传递回来。
“看见没?”凌青宇眼睛都没睁,“这才叫专业的‘植物沟通’。”他惬意地翻了个身,把自己摊得更匀实些,“加餐完毕,请勿打扰,咸鱼开始光合作用了……”
“青宇哥赖皮!”李小胖乐得拍手。
“躺神!”李焱和孔十六异口同声。
楚红绫拎着一小桶刚从灵泉打上来的冰凉溪水走来。
看着摊平的凌青宇,冰封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影。
她没打扰他,只蹲下身,把水桶放在青石板旁,自己默默拿起靠在石板边的木勺,开始给附近几垄刚抽芽的“水晶萝卜”幼苗挨个浇灌。
水珠落在嫩叶上,在阳光里折射出细碎虹光。
她做得很认真,像是在养护最精密的仪器。阳光在她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阿福蹲在水桶边,伸出爪子试探着拍了拍水面。
被李焱悄悄丢过来的小泥块砸中水花。“汪嗷!”吓得它头顶喇叭花都支棱起来!
福伯哼着不成调的老旧农谣,慢悠悠地巡田。
玄黄锄的锄刃在阳光下泛着古旧的黄铜光泽。
他走过那片刚抽芽的萝卜田,看到那蓬勃的绿意,布满沟壑的脸上露出满足而安详的笑意。
那场差点撕裂灵田平静的煞毒风暴,连同那夜铁匠铺的血腥搏杀,都被这暖阳与新绿悄然抚平。
危机虽未根除,阴影犹在不远,但在此刻,风是暖的,水是甜的,萝卜苗在疯长。
这就够了。
躺平的咸鱼终于又能晒太阳了。
这才是灵田本该有的日子。
凌青宇舒服地咂咂嘴。
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