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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残影点星,玉舟归尘

道衍星舟所化的混沌星芒,如同惊弓之鸟,在浩瀚无垠、色彩流淌的混沌海中亡命飞遁。星彩光晕流转不息,将外界狂暴的能量乱流与足以冻结神魂的混沌威压隔绝大半。星舟内部,尺许空间却自成天地,流淌的星彩如同温暖的溪流,滋养着濒临破碎的存在。

王磊盘膝而坐,破碎的道基星璇在星彩的浸润下缓慢修复,核心那点融合了玉色微光的情熵之火虽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他怀中,冷冰心虚幻的魂体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在星彩光芒的包裹下,那几近透明的状态似乎稍稍凝实了一丝。缘生小小的意识体蜷缩在母亲魂体旁,怀抱着星舟核心——那枚己化作舟身一部分、流淌着星彩的道果本源,稚嫩的光轮之力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温养着父母。

星舟在混沌海中穿梭,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感。王磊的神魂紧绷,时刻警惕着后方可能追来的恐怖存在——无论是那头凶威滔天的孽龙,还是那怨毒诡异的暗金意志。然而,混沌海浩瀚无边,色彩变幻莫测,后方只有流淌的混沌之彩,不见追兵踪影。那股巨大的压力,却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千年。星舟漂流至一片混沌之彩相对平缓、色彩更加深邃、如同凝固的琉璃液体的区域。周围异常安静,连混沌海本身的“流淌”感都变得极其微弱。这种死寂般的宁静,反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安。

就在王磊心神稍松,准备进一步稳固自身道基,尝试唤醒冷冰心时——

嗡!

星舟核心,那流淌着星彩的道果本源,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急迫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警铃,瞬间在星舟内部炸响!

这波动并非指向外界危险,而是……指向星舟内部!指向……王磊怀中昏迷的冷冰心!

“母亲?”缘生最先感应,惊疑地看向冷冰心。

王磊心头剧震,立刻将神念沉入冷冰心那微弱的魂体之中。之前他所有精力都用于守护其魂体不散,无暇深入探查。此刻,在星舟核心道果本源的强烈指引下,他的神念才艰难地穿透了那层保护性的星彩光晕,触及冷冰心魂体最深处、那被道衍熔炉虚影重重守护的核心区域。

道衍熔炉依旧在缓慢运转,玉辉与灰白交织的光芒明灭不定,显然受创极重。然而,就在这熔炉虚影的核心,王磊的神念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那并非冷冰心自身的力量,也不是玉舟碎片带来的污染。那是一点极其微弱、被重重封印包裹的……奇异光斑!光斑本身散发着一种古老、纯粹、却又带着一丝悲怆与决绝的气息。这气息……竟与道衍星舟此刻散发的星彩本源,隐隐同源!

更让王磊神魂剧震的是,这被封印的光斑深处,似乎……封存着一段极其重要的、属于冷冰心本源的……记忆碎片!这记忆碎片被强大的封印之力隔绝,若非星舟本源此刻强烈的共鸣指引,他根本无法察觉!

“冰心……你的记忆……”王磊心神激荡。这被封印的记忆碎片,与道果指引的最终平衡之法有关?与那艘神秘的玉舟有关?还是……与那暗金意志的源头有关?

就在王磊的神念试图更进一步,接触那被封印光斑的瞬间——

异变陡生!

星舟前方那片如同凝固琉璃般的深邃混沌之彩,毫无征兆地……向内塌陷!

没有巨响,没有能量爆发。那片区域的混沌之彩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瞬间扭曲、旋转,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散发着不祥暗紫色光芒的……空间涡旋!涡旋中心,传来令人神魂冻结的、万物归墟的吸力!其规模虽不及归墟之底,但在这片相对平和的混沌海区域,却如同致命的陷阱!

道衍星舟正朝着涡旋中心漂流而去!星彩光晕剧烈波动,竟无法完全抵御那诡异的吸力!星舟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朝着那暗紫色的死亡涡旋缓缓偏移!

“不好!”王磊大惊失色,顾不得探查冷冰心的记忆碎片,残存的情熵之力疯狂涌入星舟核心,试图改变航向,挣脱吸力!

嗡!嗡!嗡!

星舟爆发出刺目的星彩光芒,如同受惊的游鱼般剧烈挣扎,舟身在混沌海中划出曲折的光痕。然而,那暗紫色的空间涡旋吸力极其诡异,如同附骨之疽,星舟挣扎的力量越大,吸力反而越强!星彩光晕被拉扯得变形,边缘开始闪烁不稳定的光芒!

“父亲!吸力……在吞噬星舟的力量!”缘生小脸煞白,怀中的星舟核心滚烫灼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星舟的本源之力正在被那涡旋飞速抽取!

王磊额头渗出冷汗,道基星璇因过度催动而剧痛,裂痕又有扩大的趋势。他感觉像是在与整个混沌海角力,星舟如同陷入流沙,越是挣扎,陷得越深!眼看涡旋中心那暗紫色的、仿佛能消融一切的死亡之光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心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仿佛由最纯净的玉石摩擦发出的声音,陡然在星舟内部响起!

声音的源头,并非外界,而是……王磊怀中昏迷的冷冰心!

准确地说,是冷冰心魂体深处,那被重重封印包裹的奇异光斑!

随着这声轻响,那点光斑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光芒穿透了道衍熔炉的虚影,穿透了冷冰心的魂体,甚至穿透了道衍星舟的星彩光晕,在星舟前方的混沌海中投射出一道……极其模糊、却散发着无上威严与古老沧桑的……虚影!

那虚影负手而立,身姿孤高,面容依旧隐于朦胧的光晕之后,唯有一股历经万劫、守护不移的意志,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这虚影的气息……赫然与混沌海中那艘巨大玉舟核心最后爆发、凝聚出来震慑孽龙与暗金意志的……身影轮廓,一模一样!

初代道君?!!

王磊和缘生心神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星舟前方投射出的这道虚影!

这虚影并非实体,更像是一段被封印在冷冰心本源深处的、道君留下的最后守护意志的投影!

道君的虚影投影出现后,并未看向陷入危机的星舟,而是缓缓抬起一只同样虚幻模糊的手掌,对着前方那散发着不祥暗紫光芒、疯狂吞噬星舟的空间涡旋……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只有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凝聚了鸿蒙初辟时第一缕光的温润玉辉,自那虚幻指尖悄然亮起,然后……无声无息地飘出。

这一点玉辉,微弱如萤火,在浩瀚狂暴的混沌海与那庞大的暗紫涡旋面前,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

当这一点玉辉触及暗紫色空间涡旋边缘的瞬间!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坚冰之上!

那散发着恐怖吸力的暗紫涡旋,其旋转之势猛地一滞!构成涡旋的、粘稠扭曲的混沌之彩,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发出“滋滋”的哀鸣,以玉辉落点为中心,飞速地消融、瓦解!暗紫色的死亡光芒如同被净化般迅速褪去,露出后面相对平和的混沌之彩!

整个庞大诡异的暗紫空间涡旋,竟在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点玉辉之下,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无声无息地……崩溃、消散了!

吞噬星舟的恐怖吸力瞬间消失!

道衍星舟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飞鸟,星彩光芒猛地爆发,瞬间冲出了那片刚刚还险死还生的区域!

星舟之内,王磊和缘生目瞪口呆,几乎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一点玉辉……那虚影的轻轻一点……竟有如此伟力?!

道君的虚影投影在点破涡旋后,并未消散,其模糊的面容似乎微微转动,那无法看清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星舟的星彩光晕,落在了王磊怀中的冷冰心魂体之上,更落在了她魂体深处那点刚刚爆发、此刻光芒正缓缓收敛的封印光斑之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到极致的意念波动,如同跨越了万古的叹息,轻轻拂过王磊和缘生的意识。那意念中,有深沉的守护,有万古的疲惫,有难以释怀的遗憾,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解脱与期待?

随即,这道由冷冰心魂体深处封印光斑投射出的道君虚影,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光芒迅速黯淡、消散,重新归于冷冰心魂体深处那点被重重封印的光斑之中,再无动静。冷冰心依旧昏迷,但魂体似乎因这投影的爆发而消耗过度,气息又微弱了一丝。

星舟继续在混沌海中漂流,脱离了险境,但星舟内部的三人,心头却掀起了比混沌海本身更加汹涌的惊涛骇浪!

道君最后的守护意志,为何会封印在冷冰心的魂体深处?那点光斑封存的记忆碎片,究竟是什么?那暗紫色的空间涡旋,是巧合?还是……某种存在的恶意狙击?

“父亲……刚才……是道君爷爷吗?他……在保护母亲?”缘生意念带着巨大的困惑与一丝敬畏。

王磊紧紧抱着冷冰心,目光深邃地望向星舟之外那浩瀚无垠、色彩流淌的混沌之海。道君虚影最后那复杂的意念波动,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神魂深处。守护、疲惫、遗憾、解脱、期待……这绝非一个无情道祖应有的情绪!

“也许……我们一首错了……”王磊低沉的声音在星舟内响起,带着一丝洞穿迷雾的沉重,“道君……并非冰冷的天道化身……他剥离自身‘恶念’铸就道图……设下玉舟寂灭火种……甚至将最后守护意志封入冰心魂体……或许……并非为了掌控……而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目光却投向了混沌海的深处。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艘巨大玉舟最后爆发的纯粹玉辉的气息。

就在王磊试图理清这纷乱如麻的线索时——

轰隆隆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整个混沌海本源的恐怖震荡波,如同亿万颗星辰同时寂灭的悲鸣,猛地从他们身后、那遥远到无法感知具体距离的方向——悍然传来!

这股震荡之强,超越了之前任何一次!整个道衍星舟如同怒海中的一片树叶,被这跨越无尽混沌空间传递而来的恐怖波动狠狠掀飞!星彩光晕疯狂闪烁,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王磊刚刚修复一丝的道基星璇瞬间受创,喉头一甜,一缕蕴含星芒的本源之血不受控制地溢出嘴角!缘生更是被震得意识模糊,怀中的星舟核心光芒急剧黯淡!昏迷的冷冰心魂体剧烈波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溃散!

“后面……发生了什么?!”王磊强忍神魂撕裂的剧痛,将神念艰难地投向震荡传来的方向。

在混沌海色彩变幻的极远极深处,一点难以形容的、混杂着纯粹玉辉、狂暴蛮荒煞气、冰冷怨毒暗金以及最终归墟寂灭之光的……混沌光爆,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道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