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布鞋踏过干裂的田野,每一步都惊起蛰伏的萤火虫。那些幽蓝的光点汇聚成流,竟在她脚下铺成一条星路。远处赤色流光忽明忽暗,像是某种指引。
夜风送来焦糊味,琼洛突然刹住脚步——前方是焚烧尸体的火堆,几个戴着鸟嘴面具的医者正在撒石灰。
"又一个逃出来的。"医者们举起火把照向她,"姑娘染病了?"
火光映照下,琼洛才发现自己的袖口沾着暗红血迹。可奇怪的是,她既不害怕也不难受,那些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
有医者突然摘下面具,露出布满灼伤的脸:"你从火里来?"他颤抖着指向她腰间不知何时出现的半枚赤玉坠,"这是……朱雀血玉?"
医者的手指在即将触及血玉的刹那,琼洛突然听见一声清越的凤鸣。那半枚赤玉坠毫无征兆地灼烧起来,暗金血迹如同活物般顺着她的指尖回流,在掌心凝出一道展翅欲飞的朱雀纹。
"天火......这是天火纹啊!"医者们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药篓。晒干的药草在月光下突然自燃,火焰却诡异地凝结成朵朵红莲形状。
琼洛怔怔望着掌心发烫的纹路,忽然听见无数细碎的声音——
泥土里蛰虫振翅的嗡鸣、三里外垂死者的喘息、更远处......一道汩汩流动的炽热脉动。她无意识地朝南方迈步,赤足踏过仍在燃烧的红莲火,足踝的金铃却不再作响,仿佛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压制。
"等等!"年轻医者举着火把追来,"姑娘有这本事,若真不怕瘟疫,可愿帮我们送药?"他掀开牛车上的草席,露出几十个粗陶药罐,"城主府拦了官道,若你能穿过那火场......"
琼洛接过药罐时,陶土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密的金色裂纹。最年长的医者突然跪了下来,他颤抖着扒开自己的衣领——枯瘦的胸膛上,竟有着与琼洛掌心一模一样的朱雀纹,只是黯淡得近乎消失。
"十年......"老人混浊的眼里淌下血泪,"终于等到真正的持玉之人......"
老医人的血泪滴在陶罐上,那些金色裂纹突然蔓延伸展,罐中药液竟沸腾起来,蒸腾的雾气在半空凝成模糊的画面——
十年前的朱雀城并非死地。每当暮色西合,城南古井会泛起赤霞,井水还可愈百病。可是自从城主府那帮家伙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瘟疫肆虐,民不聊生……首到某个雪夜,天降流火,将整口井烧成琉璃,"那晚我们抬出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老人枯瘦的手指突然有力扣住琼洛手腕,"他临消散前,把这枚玉塞进我手里……"
药雾幻象骤然清晰:雪地里的伤者银甲残破,心口插着半截断裂的翎箭。当画面转到那人染血的面容时,琼洛突然头痛欲裂——这分明是褪去神光的神君!
"玉在谁家手里,谁家就可治疗瘟疫。"老人突然剧烈咳嗽,他衣襟散开处,心口的朱雀纹正在溃烂,"但每用一次……咳咳……纹路就淡一分……"
琼洛掌心的朱雀纹突然灼亮如烙铁。她本能地按向老人心口,两人接触的皮肤间爆出赤金光焰。更远处传来陶罐接连炸裂的声响,所有药液化作流火,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羽翼轮廓。
"快走!小心城主府。"老人突然将她推向牛车,"他们在炼化病气……"
话音未落,一支玄铁箭破空而来,将老人钉在燃烧的药篓上。琼洛惊觉自己的长发正在褪色,发梢泛起鎏金光泽——这是神力苏醒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