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殿内,死寂如渊。
一众丫鬟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连呼吸都屏得极轻。殿内只听得见炭火偶尔的噼啪声,以及——一个丫鬟压抑的啜泣。
那丫鬟的手背烫得通红,指尖蜷缩着,不住地颤抖。她的左脸高高肿起,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却仍死死咬着唇,不敢让呜咽声溢出来。
离落痕倚在软榻上,指尖着茶盏边缘,眼底的戾气未散。方才在北千桓那里受的冷落,此刻全化作了狠厉,尽数倾泻在这倒霉的丫鬟身上。
——不过是一滴茶水溅到了她的手背,她便一巴掌甩了过去,仍不解气,又令贴身丫鬟红羽往死里打。
红羽站在一旁,神色冷峻。她下手极有分寸,既让那丫鬟痛不欲生,又不至于当场毙命。旁人只当她是离落痕的贴身侍女,却不知她真正的身份——焱朝红衣组织的首领。
红衣组织,专司皇族护卫与情报刺探,行踪诡秘,江湖上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此次焱朝暗中派遣红衣组织协助北千桓,才让他得以里应外合,一举攻下皇城。
红羽见那丫鬟己奄奄一息,终于收手,低声道:“公主,够了。若真打死了她,皇上问起来,反倒麻烦。”
离落痕冷笑:“麻烦?他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后吗?整颗心都拴在那个贱人身上!”
红羽眸光一沉,声音压得更低:“公主慎言。您方才那句话若传出去,便是大不敬之罪,皇上若要治您的罪,连王上和王后也保不住您。”
离落痕指尖一颤,茶盏“咔”地一声磕在案几上。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红羽:“他敢?!”
红羽面无表情,声音却冷得像冰:“公主,这里是大宛皇朝,不是焱朝。皇上若真要您死,只需对外宣称您‘突发恶疾,药石无医’,王上又能如何?”
离落痕瞳孔骤缩,嚣张的气焰瞬间萎靡。她攥紧衣袖,指节泛白,半晌才挤出一句:“……那你说,该怎么办?”
红羽唇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当务之急,是让那个女人——彻底消失。”
离落痕眸光闪烁,终于冷静下来:“可这宫里全是北千桓的人,如何下手?”
红羽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扫视跪了满地的丫鬟,声音轻柔却令人毛骨悚然:
“今日皇后娘娘所言,若有人敢泄露半句——”
她指尖一翻,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无声刺入身旁的花瓶,瓶身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我定叫她,死无全尸。”
丫鬟们浑身战栗,额头重重磕下:“奴婢谨记!”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离落痕的面容半明半暗。她盯着自己染了蔻丹的指甲,忽地轻笑一声。
——南宫映雪,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丫鬟们退下后,殿门被红羽轻轻合上,"咔嗒"一声轻响,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离落痕急不可耐地抓住红羽的手腕:"你到底有什么对策?"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的皮肉里。
红羽面不改色,只低声道:"我们把她送出宫。"
"你疯了?!"离落痕猛地甩开她,声音拔高,"北千桓掘地三尺也会把她找回来!到时候——"
"公主,"红羽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今早我特意去查了。那位是南宫家的遗孤,南宫映雪。"她缓缓凑近,声音压得极低,"皇上曾是南宫国相的学生,如今南宫家满门被屠,她恨皇上入骨......今早还大闹了一场,这样的女子,怎会甘心留在仇人身边?"
离落痕瞳孔微缩,染着蔻丹的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案几,发出刺耳的声响:"就这么放过她?"她突然狞笑,"一个贱婢,也配跟我抢男人?就该把她......"
"公主!"红羽突然加重语气,"您若想要皇上的心,就该学会'以退为进'。"她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此事若成,皇上只会当是那女人自己逃跑;即便败露,也怪不到您头上。"
离落痕胸口剧烈起伏,半晌突然泄了气般瘫坐在软榻上:"是本宫太着急了......"她揉着太阳穴,"你说利用竹叶?那丫头会听话吗?"
红羽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白玉瓶身上蜿蜒着血丝般的纹路:"这是'七日散',"她轻轻瓶身,"竹叶的父母在我们手上,她不敢不从。"
"有意思......"离落痕终于露出笑容,伸手想拿药瓶,红羽却突然收回。
"公主,此事要做得干净。"红羽眼神骤冷,"若您中途又任性妄为......"
"知道了!"离落痕不耐烦地摆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烫伤我的贱婢——"
"己经处理了。"红羽轻描淡写地说,"今晚会有人发现她'失足'落井。"
窗外,一片枯叶飘落在窗棂上。殿内烛火"噼啪"炸开一朵灯花,映得两人面容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