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也不需要你的补偿,再看你一眼,我都会忍不住吐出来。”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走下了台。
“婉柔!”
苏衍在身后叫我,可我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往门外走。
却刚走到门口,就被我爸妈拦住。
我妈抓住我手腕,压低了嗓门,急声说:“姜婉柔你是不是疯了?亲戚朋友都在,你这么跑了算怎么回事?”
“都这样了,我不该跑吗?”
我妈愣了一下,又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啊,我看苏衍人挺好的,是不是你做得不够好,没把他抓住?”
我木然地看着她,半晌,忽然笑出来声来。
“妈,你真的是我妈吗?你这么恨我,为什么当初要生我?”
她盯着我空洞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直到我爸严厉地开口:“这婚你不结也得结,没得商量!等会儿你去跟苏衍道个歉,心胸放宽广点,要有容人之量。”
一阵强烈的反胃感涌上来,我弯下腰去,一阵干呕。
再在这里多待一秒,我都会吐出来。
见我这样,我妈又放软了些语气。
“婉柔,我们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们做父母的考虑一下。你年纪也不小了,离开苏衍,还能找到更好的人吗?”
说话间,门再次被推开。
苏衍疾步走出来,看到我还站在这里,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婉柔,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我看着他,“婚礼的流程,最后一次是你去对的,视频也是你确认过的。苏衍,我错了,我自甘下贱追了你两年,是我不对,可你要是这么恨我,为什么要办这个婚礼,为什么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丢脸?”
苏衍整个人都僵住了:“我没有。”
“不许胡说!”
我爸在旁边呵斥了一声,又和颜悦色地跟苏衍赔笑,“苏衍,你们说,我们进去招呼下亲戚朋友。”
离开前,他不忘警告地瞪我一眼。
那天见完家长,他们还在我面前数落顾惜不懂礼数,可没过几天,态度就彻底变了。
我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测。
“苏衍。”
我看着他,“你是不是背着我,给我弟安排工作了?”
“……是。但婉柔,那是因为,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苏衍伸出手来,似乎要握住我的手,
10.
“今天真的只是意外,我和顾惜之间早就结束了。刚才那样说,不过是因为她一向要面子,我不想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
“但是,我绝不会和她在一起,我只想娶你。”
我内心五味杂陈,既想笑又想哭。
我父母想攀上高枝,弟弟需要工作。
顾惜要面子,苏衍想要顾惜。
而我,不过是个可以随意交易的商品罢了。
父母开价,苏衍付钱,就这么简单。
我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都不需要了。
“别碰我!”
我后退一步,厉声呵斥,“你真恶心,苏衍,你真让人作呕!”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我不再理会他,定了定神,重新推门走进去。
台下第一桌,是苏衍的同学好友。
此刻身着婚纱的顾惜正坐在那里,接受着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安慰。
“别难过啊顾惜,苏衍不是也算应了你吗?这毕竟是婚礼,他父母和亲戚同事都在呢。”
顾惜语气倔强:“他不是说喜欢我喜欢了十年吗?我就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证明,我比姜婉柔更重要,不然他凭什么向我证明自己的心意?”
另一个女生献宝似的开口:“怎么样顾惜,我给你剪的视频还不错吧?”
顾惜看了她一眼:“挺好的,改天我就跟我妈打个招呼,正好她们部门最近缺剪辑师。”
她从来众星捧月,没受过什么挫折。
连问另一个人要心意,也要以伤害我为代价。
我垂眼笑了笑,然后走过去,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端起桌上的酒杯,直接泼在她脸上。
“你干什么?!”
顾惜尖叫一声,抹着脸上的酒液。
“姜婉柔,你是不是疯了?”
顾惜气得瞪着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苏衍选了我,我要是你,早就无地自容地跑回家去了,你还有脸来找我麻烦!”
我平静地看着她:“破坏人感情、甘愿当小三的人是你,我为什么要无地自容?”
她好像被这几个字刺中了:“谁是小三?你搞清楚,我认识苏衍比你早多了,在你还没见过他的时候,苏衍就已经向我表白了!你只不过是捡了我不要的东西,而只要我开口说一声,他会随时丢下你,选择我。”
“在这段感情里,你才是那个小三,懂吗?”
我懒得再跟她争辩,只是拿起桌上的酒瓶,又一次泼在她身上。
11.
瓶中剩余的酒液滴滴答答往下淌。
“顾惜!”
直到苏衍和我父母冲过来,制止了我。
“姜婉柔,你是不是疯了?!”
对,我是疯了。
谨言慎行,小心翼翼,委曲求全,自甘下贱地活了二十五年。
才意识到,原来疯了才能得痛快。
我父亲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还要再打,却被苏衍拦住。
“叔叔,别生气,我来跟婉柔说。”
他看着我,眼睛里藏着一抹隐痛,“婉柔,别这样,我会补偿你的。”
顾惜站在一旁,不敢置信:“苏衍,你没看到她泼了我吗?”
苏衍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多了一抹决绝。
“顾惜,我以前真的喜欢过你很久,甚至刚才看到你拿出那个戒指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你向来要面子,不能让你这么丢脸。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但现在,我确认我喜欢的人是婉柔,你还有很多亲人,爱你的朋友,可是她只有我。我不能离开她。”
这一番话,说得顾惜眼睛都红了。
可能苏衍自己都觉得很动容吧。
但我的心里,已经毫无波澜。
深吸一口气,我尽量平静地看着苏衍,看着我父母:“我弟的工作,不关我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不参与。”
苏衍好像预感到我要说什么:“婉柔,我……”
我打断他:“苏衍,我们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一场最终变成闹剧的婚礼,不了了之。
不知道是哪个好事之人录下视频,发在了网上。
原本千夫所指的是来抢婚的顾惜,可在某条评论之后,风向渐渐发生了改变。
“姐妹们,有内幕。那个原本的新娘是个吃软饭的凤凰女,靠着男方家里才一路升职加薪,还带着全家攀男方关系。来抢婚的那个,是救人于水火的女侠啊!”
“现在婚礼没办成,工作他们也赖着不肯辞。”
那人甚至爆出了我的手机号码,一时间,我的短信和好友申请都被铺天盖地的辱骂塞满。
查到发评论的人,没我想象中困难。
从她没来得及关掉的关注列表里,我找到了顾惜的头像。
我直接截图,发给苏衍。
“今天结束前,你让她处理好,不然我会报警。”
苏衍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了我:“婉柔,你在哪?我们见一面,谈一谈,好吗?”
真新鲜啊。
12.
四年的恋爱里,他几乎从未主动联系过我。
曾经我委婉地提起过这事,他只是淡漠地看着我:
“婉柔,感情不是非要时刻黏在一起的。”
而现在。
我不理会他,他就接二连三地发来消息。
千方百计地解释。
我不回复,他依旧锲而不舍。
到了晚上,那条评论仍未删除,诋毁我的短信越来越多。
我索性关掉手机,驱车前往附近的派出所报案。
次日,我在派出所见到了顾惜。
她二十余载顺风顺水,第一次遭此挫折,看我的眼神极为不善,却在警方的要求下,勉强向我道了歉,随后让她的朋友删除了那条评论,又重新发布了一则澄清声明。
等一切结束时,天色已晚。
苏衍就站在派出所门外。
短短半月,他消瘦了许多,面色憔悴。
那双我曾经为之痴迷的清亮眼眸,此刻黯淡无光。
看到我,苏衍快步走来,凝视着我的双眼:“婉柔,我终于见到你了。”
此时此刻,顾惜也站在他身旁。
可苏衍的眼里,仿佛只容得下我一人。
“你一直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消息,那天搬走后,你也不曾去过公司……”
苏衍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婉柔,我说过,那天是最后一次了,我以后会全心全意对你。”
“苏衍!”
顾惜在旁边咬牙切齿,“你对得起我吗?!现在这算什么,你明明答应我,会永远等我!”
她太天真了。
再痴情的人,也不会永远等着谁。
例如此刻的苏衍。
苏衍将目光转向他:“顾惜,你找人在网上造谣婉柔,公开她的联系方式,我们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朋友?谁要和你做朋友?”
顾惜冷笑一声,“苏衍,是不是戏演久了,你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谁家朋友会为对方写诗作画,一次又一次表白,会在醉酒后亲到一处去——你敢不敢告诉婉柔,去年除夕,你借口回乡,跑来江南找我的时候,我们发生了什么?”
苏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说不出一个字,嘴唇微动,最后只是一脸绝望地看着我。
我垂下眼帘,冷笑道:“如此龌龊之事,你说得出口还不觉羞耻,果然物以类聚。”
13.
良久,苏衍低声开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婉柔,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来婚礼现场,那个视频的事我也毫不知情,是一个伴娘做的。她是我们高中同窗,与顾惜一直交好,所以才答应她做出这种事。”
“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可以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甚至带上了一丝痛楚。
恋爱这么久,他在我面前总是冷淡的,极少表现出如此鲜明的情绪。
若是从前,我或许会心软。
因为那时,我是那样地喜欢他,被他牵动着情绪,卑微地渴求着他能给予我从未在别人身上得到的爱。
为此,我强迫自己忽视他一次又一次对顾惜的偏爱。
甚至自欺欺人,只要他愿意爱我,哪怕我不是他的首选,哪怕我受些委屈,也无妨。
但委屈是不能求全的。
委屈只能求来更大的委屈。
“苏衍。”
我面无表情地开口,“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一看到你,甚至只是想到和你生活在同一座城里,我就觉得恶心反胃。”
婚礼闹成那样,我向公司请了一星期的假。
我的上司是个比我大五岁的男人,叫陈骁。
他与我虽然不熟,却有知遇之恩。我性格内向不讨喜,在公司没交到什么朋友,婚礼发出的几份请柬里,就有他的一份。
他准许了我的请假,甚至多批了一星期,然后提出,想与我见一面。
“那天发生的事,还有网上的视频,我都看到了。”
他坐在茶楼里,神色平静地看着我,“姜婉柔,你还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做事,还是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头忽然涌现出一丝紧张的期待。
果然,陈骁继续道:“公司要在苏杭开设分号,需要几个熟悉业务、能力出众的人过去打理,工作量比现在大,也很辛苦,但你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要不要去,你自己定,不用急着回答我。”
毫无疑问,他给我的,是一个天大的机遇。
“陈总,为什么您会选中我?”
他笑了一下:“因为,我曾经历过与你相似的事。”
“姜婉柔,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事业和才能不会辜负你,对你最长情的人,是你自己。”
于是最终,我告诉他,我愿意去。
14.
那天离开公司后,苏衍曾试图再追上来,和我谈谈。
当着他的面,我毫不犹豫地拨通了保安部门的电话。
那晚,我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一篇长文,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并且声明,我弟弟工作的事情,自始至终我都不知情,就交给我爸妈和苏衍自己去协商解决。
评论区不乏有人辱骂我,说我串通家人攀高枝。
我冷眼扫过,毫不在意地关掉了应用。
去苏杭后,我换了新手机号,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如陈骁所说,新设的分公司百废待兴,工作强度很大,也很辛苦。
这样也好。
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悲伤。
只是偶尔,我还是会梦到苏衍。
在一起的四年,他对我其实也有过很好的时候。
有段时间我因伤卧床,行动不便,连更衣都需要他帮忙。
苏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从小到大我父母都忽视我的生日,知道这件事后,每年我生日,苏衍都精心策划。
亲手制作的点心、难求的戏票、我心仪已久却舍不得买的新衣——每一份礼物,他都倾注心血。
只是,人最怕比较。
我一直用“他也对我很好”来自我安慰,以至于强行忽略了一个事实——如果要在我和顾惜之间选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走向她。
所幸顾惜又回来了。
他做出了选择,我也做出了选择,还不算太晚。
也许是因为昨晚梦到了苏衍,醒来后我怔然了片刻,才去梳洗。
然而就在我走到公司门口时,才发现那里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苏衍。
离开原先那座城市后,我多多少少还是从大学同窗那里,听说了他的消息。
婚礼上的事情闹大后,加上我的长文澄清,他的公司以品行不端和作风不正为由,将他降职处理。
苏衍投了很多份简历,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甚至牵连了他在体制内任职的父亲。
而顾惜家里是做媒体的,风评败坏后,口碑和经济效益都大幅度下滑。
到最后,他们彻底决裂,连朋友都做不成。
十年情谊,在现实的利益面前,竟然也不堪一击。
15.
“婉柔。”
原本我想装作没看见,可苏衍却叫住了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找我干什么,想让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吗?”
苏衍摇摇头,表情近乎贪婪地看着我:“你消失了快三个月了,原先那个号码打不通,连你父母都说联系不到你。”
“嗯,所以你有什么事吗?”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苏衍,你丢了工作,可是我还要上班呢。”
他轻轻扯了下嘴角:“你还关心我的近况,是吗?”
“只是想看笑话而已。”
我不再理会他,径直走进公司。
然而直到午后,我和同事忙完公务,打算出门用餐,才发现他居然还在楼下。
就在苏杭将近四十度的天气里,暴晒了一上午,连嘴唇都发白。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
苏杭的天气多变,有两天下午,突然下起暴雨,行人都匆匆躲避,只有他站在雨里一动不动。
下班后,他看到我背着包路过,有些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婉柔。”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他倒是很坚持。
也许是为了感动我,或者感动自己。
可是我的心里一片寂静,甚至连怨恨都在一点点淡去。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半夜一点。
走出公司时,风有点冷。
我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走了几步,却一阵头晕目眩,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上。
旁边一道身影飞奔过来,及时扶住了我。
苏衍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婉柔,你怎么了?”
我喘了两口气,勉强让气息平静下来,然后挣开了他的手。
“我没事,可能晚上没吃饭,有点低血糖。”
“我送你去医馆。”
“苏衍,收起你这副自我感动的样子,这种迟来的深情,真的只会让我作呕。”
我表情漠然地看着他,“我现在的生活很充实,工作很有挑战性,我很满足。如果你真的想让我过得轻松一点,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苏衍的眼睛几乎快被痛意和懊悔填满了,他看着我,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颓丧和无助。
“婉柔,就算我像你之前那样,锲而不舍地追你两年,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我冷笑一声:“苏衍,这个世界是以你的意志为中心运转的吗?造成伤害后,你只要道歉,我就该原谅你吗?”
16.
从前我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不高兴。如今的尖锐攻击性,他大概是不习惯,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别再骚扰我了,如果明天你继续站在我们公司楼下,我会报警处理。”
我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身体还有些虚弱,所以我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很坚定。
之后近一年时间,我都没再听说过有关苏衍的消息。
分公司发展顺利,业务几度扩张,我已经坐上了小领导的位置。每月的公司,几乎是从前的三倍。
我渐渐明白了当初陈骁说过的话。我不会背叛我自己。对自己的爱,只会日渐深刻,而永不消退。
那天,我们公司成功完成了一笔大单,为了庆祝,去附近一家酒楼聚餐。
席间,我喝了几杯酒,头有点晕,出去院子里醒酒。的凉风拂过面颊,手机忽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我接起来,问了好几声,那边却迟迟没有说话。
还以为是有人打错,我正要挂掉,苏衍嘶哑的声音就这么响起来:“婉柔。”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他好像是轻轻笑了一下:“一个将死之人,想见你最后一面,就算对我再不齿,他们也会把联系方式给我吧。”
我冷声说:“苏衍,你快三十岁的人了,耍这种无聊的手段有意思吗?”
“......”
“婉柔,我没有耍手段。”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快要死了。”
半年前,苏衍终于找到一份还算不错的差事,却在入职体检时查出了肺癌。
有合适的大夫,他接受了治疗,但病情反复,情况反而一再恶化。
“咳血...很痛苦。以前是半个月一次,现在越来越频繁。”
“我可能快坚持不下去了,临死前,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婉柔,你可以再来见我一面吗?”
沉默良久,我还是问他要了医院的地址。
见面之前,我都在心里想着他用苦肉计装病骗我过去的可能,却在走进病房后,一下子就确认了他说话的真实性。
因为苏衍脸上的憔悴痛苦,和因为长期病痛而笼罩的那股死气,是没法演出来的。
17.
大学那会儿,他算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哪怕我们恋爱后,还时不时会有学妹学姐在表白墙发出偷拍的画像,询问他单身与否。
可现在躺在病床上,快要瘦成一片纸,面色惨白的苏衍,看上去是那样陌生。
“......看来你现在过得还不错。”
他艰难地冲我扬起唇角,“婉柔,总算这世界没有对你太差。”
我想了想,问他:“顾惜没有来看你吗?”
就算之前闹翻了,他们毕竟是十多年的朋友。
“她结婚了。”
我点点头:“哦,那是该避嫌。”
我在他病榻边坐了一会儿,看着柜子上几个已经皱巴巴的橘子,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终至无声。
苏衍突然说:“婉柔,我真的,很后悔。”
“现在想想,过去是我不知珍惜,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那时候,我被执念蒙蔽了眼睛,顾惜越是若即若离,我就越是放不下她。”
“现在这个样子,也许就是报应吧。”
我沉默片刻,站起身来:“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病吧。”
他慌乱地坐起身,不知道是不是牵扯到了伤处,痛得咳了一声,又惊慌失措地看着我:“你这么快就要走吗?”
“我过来述职,等下总公司那边还有工作。”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所以,你并不是专程回来看我的......也是,我做出那么伤害你的事情,不该痴心妄想。”
他苦笑一声,表情难过到极点。
“再见,苏衍。”
我转身,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弥漫着各种药水的气味。
地面刚拖过,有些湿滑,我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大夫与我擦肩而过,走入身后苏衍的病房。
片刻后,从里面传来他压抑着极大痛苦的嘶哑咳声,几乎令人心惊肉跳。
我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包袱。
可我走得很稳,连头也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