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我们终究还是要对大家食言了。
告别杨先生，路过曾经的琴房。
我鬼使神差停住了脚步。
十八岁生辰那日，是在书院度过的。
宋璟为了给我庆贺，偷偷拉着我来了琴房。
用琵琶为我弹唱了一首曲子。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曾经模样绾绾的我们。
当初年少学人说爱念剧本。
老了缺牙的你发音却不准。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绾绾的手牵绾绾的人。
直到暮雪白头
守着绾绾的永恒。】
一曲终了，他扬着眉，得意地邀功：「怎么样？哥唱得好听吧。
「给绾绾唱《绾绾》。」
说完还傻乐了半天。
「我就不信你听了我唱的，还能听得下别人的。」
宋璟那时小声哼哼唧唧，软软地威胁我：「以后不准听别人唱的。」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即就红了脸。
起因是与同窗闲聊之时。
我无意间提到了以后与我表明心迹的人得给我唱《绾绾》，我才会应允。
这件事被宋璟知晓了。
他暗地里较真。
不知道练了多少遍，才在我面前唱出来。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纷纷红了耳根。
如今物是人非。
年少的承诺还是太轻。
从书院出来以后，我差点跌倒在地上。
还好有好心人扶了我一下。
身体的反应提醒我，我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算了算，还剩下三日。
还好，想做的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最后我回了当时的老宅院。
那是我第一次与宋璟相识的地方。
天气越发寒冷起来。
我抬头看了看，今年的初雪应该快来了。
宅院里的人不是很多，只有零星几个狗子。
还有几个孩童在追逐打闹。
我盯着角落里的秋千出神。
那边，两个小童正在抢秋千，为谁先第一个荡而争执。
眼前的这一幕瞬间将我拉回了从前。
小时候我和宋璟就是这般，总是争抢东西。
什么都要争个高下。
小童的喜欢和讨厌都很明显。
几岁的时候，我和宋璟真的是互相看不顺眼。
谁知道后来两个人竟然在一起了。
缘分有的时候就是那般奇妙。
我慢慢挪动着步子离开。
不过短短的几步路，就已经是气喘吁吁。
走着走着还被一个包裹严实的人狠狠撞了一下。
10.
一个踉跄，我几乎跌倒在地。
那人却连一句道歉都不曾有。
我蹙眉，本欲理论两句。
却见那人径直朝两个幼童而去。
不好，是拐子。
他动作极快，抢了其中一个孩子就要逃。
不料被另一个孩子死死抱住腿。
我也不知从何处生出这般力气。
冲上前去，狠狠撞了拐子一下。
他跌倒在地，双手掐住我的脖颈。
「快跑！」我拼尽全力喊道。
拐子见孩子跑了，狠狠给我一拳。
起身欲追。
我死死拽住他的衣袍不放。
此处动静闹大，不少行人驻足观望。
拐子见甩不脱我，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
狠狠刺向我。
「绾绾！」
我听到那道撕心裂肺的声音里包裹着浓浓的绝望。
尖叫声，喧闹声不绝于耳。
我躺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自动屏蔽了周遭的一切声响。
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蓄须的男子。
一个本远在外地的人，此刻却出现在了这里。
宋璟脱下外袍将我裹住，抱在怀中。
「绾绾。」
他不住地唤我的闺名：「你看看我，莫要睡。」
「为何会如此？这不对，这不对。」他低声喃喃。
声音带着哭腔。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近日不仅是精气在流失，连心智都变得迟钝许多。
宋璟想抱紧我又怕弄痛我。
我的脸上感受到起初暖暖的又变得冰冰凉凉的东西。
原来是宋璟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宋璟这个骗子，他不是说不会难过吗？
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
他们在等大夫。
而我在等死亡。
我知道，就算请来御医，我也活不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