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蓦地有些难过。
世人皆知宋璟有多宠我。
可最先说爱的那个人却先放了手。
此刻我有些庆幸。
还好夏凌在西域忙得脱不开身。
若她瞧见我因痴情变得那般尖酸刻薄。
定会觉得我可怕又陌生。
会后悔与我结交吧。
不过我注定还是要惹她生气了。
6.
以夏凌之性子，知晓我欺瞒于她，怕是要怒不可遏。
可此番，我已无从安抚她欢颜。
匆匆结束了与夏凌的书信。
我携了一篓物事，去了附近的慈幼院。
昔年读书时，我常来此处行善。
后及第，事务繁忙。
便托人代为送些物事。
「姑娘许久未至。」院长笑得慈祥。
随即握住我的手，忧心道：「怎的消瘦至此，可是遇何难事？」
我摇摇头，温声道：「无事，只是这两日胃口不佳。
「孩童们何在，我去瞧瞧。」
将买来的物事分发与众人。
我推开了角落的一扇门。
果然瞧见江熠在里头，安安静静地作画。
纵是分发物事，他亦不曾出来。
似乎这世间万物皆不在他眼中。
唯有手中的画笔是他的全部。
我将礼物放在他案上，未曾言语。
只是坐在旁侧的椅上，看他挥毫泼墨。
江熠自闭，鲜少言语，只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唯一钟爱的便是作画。
我初来此处行善，他是我照料的第一个孩子。
起初他对我的靠近颇为抗拒。
后来他会允我坐在旁侧观他作画。
此后我们便如此相处。
这是独属于我们之间的交流方式。
寂静无声的房间，只闻笔墨与宣纸摩擦的沙沙声。
「你以后不会再来了吗？」江熠忽然开口。
漆黑的眼眸，怯生生地看着我。
这些年来，这是江熠第一次主动与我说话。
我紧张地蜷了蜷手指。
望着那双澄澈的眼睛，喉咙仿佛堵上了一团棉絮。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可以面不改色地对宋璟和夏凌撒谎。
可对江熠却做不到。
「我知道你不会再来了。我娘亲不要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给我买了很多新衣裳和糕点。」
他见我未有言语，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发：「对不住。」
「你与宋大人成婚了吗？」江熠又问。
我的动作顿住。
「你如何知晓宋璟？」
「他每月都来寻我，还弄坏了我的画。」
江熠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幅画递给我。
画的风格很明显，就是江熠所画。
可是旁边的角落里却写了几行字。
「姜绾，你何时才肯应允嫁予我？
「你这般愚钝，要何时才会发现这个秘密？」
笔迹是宋璟的。
7.
念儿是我的闺名。
我抚摸着那几行龙飞凤舞的字，忍不住红了眼眶。
从慈幼院出来，我漫无目的地闲逛。
江熠将那幅画赠予我了。
说是给我的离别礼物。
好几次我都冲动得想将宋璟那几个字撕下来丢弃。
可是临到头又不舍得。
我停住脚步，抬头看了一下。
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国子监附近。
我想也没有想迈进了附近的一家酒楼。
几年过去，这里的装潢陈旧了许多。
但来此用膳的学子还是和当年一样多。
宋璟虽出身名门，自小不愁吃穿。
毕业那年，他第一次拿到了自己动手赚的俸禄。
尽管只有几两银子，但是宋璟格外兴奋。
拉着我来了这家新开的酒楼，豪气地让我随意点菜。
「念儿，我如今也是能自己赚钱的人了。我往后定会用自己的钱养你。」
他当时如是说。
后来，他当真做到了。
在花钱这方面，宋璟从未亏待过我。
我点了当时很受欢迎的一道招牌菜。
「抱歉，姑娘，这道菜已经不做了。」
小二拿出菜单：「可以看看其他的招牌菜，也都很是不错。」
我恍惚了一下。
原来时间当真过去了太久。
我起身想离开，却被酒楼掌柜叫住。
「你是姜绾姑娘吧？」
我茫然地点头。
「这个给你。」
酒楼掌柜不知道从哪里翻找出一个泛黄的信封递给我。
「这是？」
我迟疑着，一时不敢接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