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7章

年前的万百都触及不了。斯卡蒂把力量压制到电流推动，戏耍她也是毫不费力。在这世上想要变强，没有血统、命格、天赋、机遇，纯靠个人努力，还是太难了。许多求道者终其一生付出无数心血努力，牺牲无数曾经过往，换来的仅仅是某些天生强者出道数十年的强度，蓝毒与这些人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按理说蓝毒应该知足，应该看开，应该早早的明白自己与“那些人”的差距，应该靠着自己那八十多万匹的修为及时行乐，这样便能好过许多。但偏偏她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心中有太多壮志难酬，这些年来目睹太多当年同辈相继陨落或走火入魔，有太多意难平，这些所见所感积压在她心头，渐渐的凝实起来成了执念。
　　这执念让她痴狂，让她心中始终吊着一口气不愿放弃。所以即便她面对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也不愿弃战。因为一但她怯了，懦了，心中的那股气就散了，就再也留不住曾经的勇武。
　　“怎么，还不肯服软吗？我根本无意取你性命，因为我也是个念旧的人，唐掌门，念在你曾经和万百的那点交情，只要你现在诺一声，服个软，转身离开，这事就算结了。当然，杀你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斯卡蒂望着对面的蓝毒，一字一字的说，她的话语不带任何情感，只是陈述事实。蓝毒在她记忆中有些印象，但那些终归只是万百的记忆碎片，并非是她的曾经，杀了蓝毒也只是让她感到惋惜，并不会让她难过。
　　“呵呵......若我不走呢？”蓝毒冷笑两声问道。
　　“啧！”斯卡蒂平静的脸上出现愠色，显然蓝毒的回答并不让她满意，便低沉道：“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是真觉得我舍不得杀你？”
　　一股心气上涌，蓝毒缓缓起身，与斯卡蒂面对面，她先是仰头大笑一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跟着撕碎上身的白衬衫，露出最里面的暗紫色运动胸衣，袒露大片肌肤。斯卡蒂看到她身上密密麻麻的炎国字纹身后，眼睛一瞪，瞳孔收缩，这些名字激起她脑中无数万百的相关的记忆。
　　“看啊！我的身上刻着天下群雄！站着整个武林！！！！！————————————”
　　蓝毒仰天长啸，她奋力嘶吼着，像领着千军万马，但此时在她身边却无一人，只是一个寂寥的小女子孤零零的站着。她在这一刻发散出的豪气，与她娇小的身体形成强烈反差。
　　斯卡蒂见此，全身鸡皮疙瘩起来，皮肤不禁渗出冷汗，竟无意间后退半步。她看蓝毒身上密密麻麻的纹身，这些炎国古文字写的可都是她记忆中响当当的名字，都是曾经炎国武林排的上号的人物，任何一位单拎出来都称得上英雄豪杰。仅看这些名字，就有无数记忆在她脑内翻涌，她到这才明白为什么有些老人会被一个场面，一句话硬控数秒，并非是那些老人意识迟缓，而是他们的记忆太过厚重，一个小小的楔子引发的记忆波涛，就足矣在他们意识海中掀起无数波澜。
　　她后退半步，也是心虚了。纵使她的身体能承受万尺巨浪的冲撞，但心灵的冲击却能令这海嗣之躯动摇。
　　“这些年，每死一个同辈，我就会在身上刻下他们的名。这些年来，他们的名占满我的身体，这些年来当年武林仅剩我一人！！我一人便是整个武林！”
　　蓝毒怒吼着展开双臂，她望着斯卡蒂的眼睛，那双透亮的蓝瞳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因为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这事乍一看是偶然，起因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背后其实是由无数必然凑成。即便蓝毒没遇到斯卡蒂，在后面她若遇到小二，也必然会发生类似的事，这是因果，是不能逃避的。这因是万百当年种下，他的转世就必然要接下其果。
　　万百当年设计让司岁台干涉武林，继而削弱武林势力，他让司岁台门人侵占武林人士的生存土壤，逼得大多数武林中人外逃他处。这事虽然大大稳固了皇族的统治，扫除了诸多不安定因素，却也让炎国的武林就此死绝。后世那所谓的武林，只是一个时刻在皇族和司岁台注视下的精致景观罢了。后世那些所谓的侠客仅仅是迷恋曾经武侠传说的效仿者罢了。
　　法外之地才是绿林江湖，朝廷的鹰犬随处可见，就养不出真正的江湖侠客。
　　侠究竟是什么？法外狂徒，以武犯禁者为侠。侠义精神是什么？叛逆、狂妄、不畏死。可以说侠客是天然与朝廷不对付的，万百自然无法允许这些人在炎国的土地上生存。
　　“你便杀了我吧，这些年的事，当年的事是该有个了断。”蓝毒对斯卡蒂说，她毫无掩饰的话，其中的真诚让斯卡蒂又后退半步。
　　某种意义上蓝毒与斯卡蒂是同类，她们都是活在过去的人，心中都遵循已经过时的旧时代准则，都无法融入新时代，与身边的一切格格不入。且内心深处都有自毁倾向，她们的狂躁，本质上都是在求死，都是在为自己找寻一处值得战死的地方。
　　蓝毒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她觉得自己死在斯卡蒂手里，也算是了却了当年事，在死之前她该做的也都做了，拼尽全力去战只为证道，在意识到自己多年来的修炼对真正强者构不成威胁后，便选择求死。她不想窝囊的活下去了。
　　“唉............”斯卡蒂长叹一声，脸上带些哀愁，对蓝毒说：“这样你倒解脱了，倒是潇洒。”
　　她还有一句话没能说出，就是“那我呢？”
　　“行吧。”斯卡蒂允诺，对蓝毒说：“凡事都讲究因果，前世的因，后世的果。如今我便替你证这最后的道吧.........”
　　蓝毒最后的道，是求死之道，是所以求道者的最终归宿，即便是万百最后也是选择了此道，才有了后世的转世轮回。蓝毒在明白自己终生没有希望突破九十重天后，便选择了战死。她这一生苦修都是为了变强，若没有变强的可能，余生便没有意义。可以说她这心态，是最纯粹的求道者，她的追求是那些只懂得苟命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的。
　　斯卡蒂下定决心，武林的事总该有个了结，如今她就要杀这最后一位武林中人，杀这最后一位炎国侠客。她心情格外复杂，惆怅无比，此时行杀戮之事却无法让她有半分欣喜，有的只是无尽的失落，她迷失了，心头像有一块肉被挖走，心里空荡荡的，就连魂也飞出去一半。
　　“呀！！”蓝毒向着斯卡蒂冲去，在生命最后一刻她仍是以战士的身份去面对，她毫不畏惧的冲向远强于她的敌人，在贾维看来是形单影只，但在斯卡蒂眼中她身后分明跟着整个武林，仿佛是万百当年面对的情形重演，那无数的人，无数的曾经向她裹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