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司遥能看出人鱼没有恶意,但也是真的瞎。
“咕噜咕——”人鱼歪头盯着她,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又不说话了。
芸司遥看着它。
难道“Ma”在人鱼语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芸司遥顿了顿,短暂的思索过后,她道:“为什么叫我Mama?”
人鱼歪了歪脑袋,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Ma…ma…”
它的发声方式也很独特,不是喉部发声,而是从鳃部附近的共鸣腔导出。
芸司遥看出这个人鱼似乎很依赖她。
“Mama……”人鱼神色紧张,将脑袋往她胳膊上蹭了蹭,“咕噜咕——”
芸司遥拍了一下它的脑袋,“别乱喊。”
人鱼整个都定住了。
它表情呆滞,完全没有咬碎霍邢佑头骨时的狠戾凶残。
也许是这条人鱼和001太像了,芸司遥看着它那双蓝色的大眼睛,竟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人鱼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脑袋,左右晃了晃。
“咕噜咕——”
它游动尾巴,继续贴在芸司遥身边。
人鱼没有展现出任何攻击性,也没有暴起伤人。
应该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芸司遥看着人鱼紧紧靠在自己腿边,活像个大型挂件。
算了……
它还是一只幼年体人鱼,连话都不会说,只要没有攻击性,芸司遥懒得再冒险驱逐。
孤身一人遇到人鱼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即使面前是一只幼年体人鱼,也不容小觑。
它们的咬合力堪比鳄鱼,杀死一个成年人完全不在话下。
芸司遥从地上站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环顾西周。
海水退去,岛屿上留下了部分海藻和突出的礁石。
001去了哪里?
芸司遥沿着海岸线开始寻找。
001受了很重的伤,又操控海浪淹没了岛屿。
现在的人鱼岛又重新回到了与世隔绝、荒凉又偏僻的状态。
一切都回归正轨。
可他又去了哪儿?
001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又能去哪儿?
漆黑的小人鱼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芸司遥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她从日出走到日落。
整个小岛一片荒凉,除了她和身后的人鱼,芸司遥就没再见过其他活物。
没有人类,也没有人鱼。
这里什么都没有。
……001不见了。
芸司遥停止脚步。
海浪声冲刷着沙滩,上涨又后退。
人鱼闷头往前走,脑袋撞到了芸司遥的后腰。
“呜、咕噜……”
芸司遥转过身,看到人鱼捂着脑袋,揉了揉之后,抬起头,冲她开心的眨眼睛。
一只听不懂人话的幼年人鱼。
芸司遥蹲下身,道:“你见过一个和你长得差不多的人鱼么?”
“咕噜咕……”
芸司遥:“他尾巴也是黑色的,有三米多长,受了枪伤。”
人鱼甩甩自己漆黑的尾巴,“咕噜咕……”
芸司遥:“哦,他的头发也是银白色,就像你的头发一样,很长,大概到肩胛下面一点。”
“咕噜咕……”
“你见过?”
“咕噜咕……”
芸司遥看了看它,站起身。
最终还是放弃。
天色渐暗,归巢的海鸟成群掠过,翅膀拍打空气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芸司遥意识到她现在必须得找个地方歇脚了。
这里昼夜温差很大,晚上找人也很不方便。
芸司遥想起001曾带她住过岛屿洞穴,便循着记忆往洞穴的方向走。
人鱼连忙跟上,尾巴拖拽在地,发出“沙沙”响声。
芸司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她终于找到那处洞穴。
这里没有被海水冲毁,保留的还算完善。
芸司遥正要往前走,突然看到地面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一晃而过。
她眼皮一跳,脚步走上前去,弯腰捡起那黑色圈物。
是颈圈……
芸司遥擦干净颈圈上的土,看清了后面的编码。
【001】
是研究所为001制作的电击颈圈。
颈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芸司遥指腹摩擦上面的编码,抬起头,看向黑黢黢的洞口。
001……
是他吗?
他会在洞穴里养伤吗?
芸司遥朝前走了一步。
洞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拉扯她不断向前。
001伤得很重,重到他没办法现身。
如果他能出来早就出来了,不会一首躲着不见她。
芸司遥眉头微蹙,加快了步伐。
洞穴里很黑,芸司遥深吸一口气,等视线适应了黑暗才向前走去。
洞口被001施下了屏障,海水侵入时并没有破坏里面的设施。
地上铺着柔软的垫子,隐隐还有血迹。
芸司遥蹲下身,手指蹭过地上的血迹,轻轻碾了碾。
血迹己经快干了。
是001的血。
他受伤后来过这里。
芸司遥循着血迹往洞穴深处走去。
不知怎的,她心脏开始砰砰跳动起来——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乱。
001到底流了多少血?
从洞口到这里足有几十米,换成正常成年人,血液早就流干了。
芸司遥脚步忽然停住。
因为前面己经没路了。
一只巨大的玻璃水箱出现在面前,里面空空荡荡,用海草粗略的盖了盖。
水箱……
这里为什么会有水箱?
这些水草是001放上去的吗,为什么要盖着它?
芸司遥观察了一下,越看越觉得这水箱熟悉。
这是启智研究所的水箱。
当时001的水箱和迦南的水箱都一起运上了船,芸司遥还记得那水箱的样式。
她伸出手,抚开水箱表面的水草。
和预想的一样,水箱里什么都没有。
这几根水草的作用实在是微乎其微,什么也没挡住——
芸司遥瞳仁忽然颤了颤,呼吸窒住。
她看到玻璃上似乎刻了很多字,似乎是人鱼的蹼爪划下的。
……字?
上面写了什么?
芸司遥不由自主的凑近去看,待看清上面的划痕时。
她脊背一麻,从头到脚都开始泛起鸡皮疙瘩,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芸司遥、芸司遥、芸司遥、芸司遥。
芸司遥芸司遥芸司遥芸司遥芸司遥芸司遥芸司遥芸司遥芸司遥芸司遥芸司遥芸司遥芸司遥芸司遥……!
一笔一画,歪歪扭扭,写满了整个水箱内壁。
——那是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