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陆晏辰在原地驻足片刻，忽然冷笑一声。
他凑近我耳边，低语道：
“我突然想起苏小姐的魅力了。不如你陪我一晚，这个项目就是你的。如何？”
这番话令我震惊不已！
我咬紧牙关：
“那唐芊芊呢？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陆晏辰嘲讽道：
“别天真了，我可没想复合。只是一时兴起，想重温旧梦罢了。”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拼命眨眼，却还是有泪水滑落。
陆晏辰似乎被这滴泪烫到，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泪水决堤，我也不再掩饰，索性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直视他，哽咽着说：
“陆晏辰，你知道我这辈子最遗憾的是什么吗？”
他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什么？”
我一字一句地说：
“我最遗憾的，就是曾经认识了你。”
我没理会陆晏辰阴沉得可怕的脸色，转身蹒跚离去。
在明亮的长廊里，泪水无声地流淌。
我想，这将是我为他流的最后一次眼泪。
……
胃病最终还是复发了，我在医院度过了三天才略有好转。
那个项目终究还是落入了唐芊芊之手。
正如我所料，研究成果发表后引起了轰动。
尽管唐芊芊的贡献寥寥无几，陆晏辰还是运作关系，为她拿下了青年科学家奖。
而我因为这次的“插足”事件，学术声誉一落千丈，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接手任何研究项目。
恰逢校友会，这段时间备受挫折的我本来并不打算参加。
架不住恩师的多次邀请，她说这也是一次学术界的交流盛宴。
不容错过。
导师待我极好，我不忍令她失望，还是去了。
没想到在那里又碰到了一同出席的唐芊芊和陆晏辰。
唐芊芊最近借着和陆晏辰的恋情炒作，加上新发表的论文，风头一时无两。
周围的研究员和教授们纷纷奉承。
“还是咱们芊芊厉害，长相出众又才华横溢，难怪能获得青年科学家奖。”
“可不是嘛，还有这么优秀的男朋友，简直人生赢家！”
大家都知道我们之间的矛盾，有人故意挖苦我：
“某些人呐，费尽心思却一无所获。人家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一切，真是比不了啊！”
8.
唐芊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成功的果实总是属于有准备的人，不是么，晏辰？”
我的脸色逐渐失去血色。
陆晏辰却始终避开我的视线，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确实如此。”
“诶，听说晏辰那篇爆炸性论文的关键实验数据是芊芊帮忙分析的，你们俩简直就是学术界的黄金搭档啊！”
“可不是嘛，网上都在说他们是天才情侣，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被他们的故事吸引了！”
我怔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陆晏辰身上。
他眉梢眼角尽是温柔，轻声说道：
“没错，芊芊对我的贡献无可替代。”
话音刚落，两人十指相扣，引得周围人一阵艳羡的惊呼。
在场的人中，只有我和我的导师笑不出来。
她用力捏了捏我的手臂，压抑着怒气在我耳边低语：
“那些实验数据的分析不是你熬夜帮他完成的吗？怎么就成了唐芊芊的功劳？”
我哑口无言。
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发冷，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个地方。
唐芊芊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就在这时，一位年长的教授突然开口了：
“现在的学术圈总说没有真挚的感情，我看未必。我还记得有个学生为了给男朋友争取重要项目，熬夜加班到晕倒，最后住进了医院。当时我正好在实验室，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这位教授我隐约有些印象，曾指导过我们一个实验项目
听说他后来去国外深造了，我想着他对我们学生间的这些琐事应该不太清楚。
谁料到他竟然记得。
我正愣怔着，老教授环视着周围，看到我的时候，顿了顿，语气调侃道：
“我没记错的话，是这位同学吧。当时我印象还是挺深的。”
陆晏辰的表情瞬间凝固，猛然转头看向我这边。
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教授饶有兴致地问我：
“你和那位男同学现在怎么样了？他的研究进展如何？”
会场里的喧嚣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我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真空的世界，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良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但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了。”
教授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是为何？当时你对他的感情深厚得令人动容。我还记得你累到昏迷前，仍然坚持要等项目负责人承诺给他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震惊的，有嘲讽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唐芊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拉着陆晏辰的手臂：
“晏辰，我突然感觉有点不适，我们先离开好吗？”
9.
然而这一次，陆晏辰却置若罔闻。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直直地刺向我，眼中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仿佛暴风雨前的海面。
他紧紧攥住手中的酒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勉强扯动嘴角，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心如刀绞。
那些尘封的往事，如今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我并没有感到任何快意，只有无尽的疲惫。
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再提起又有什么用呢？
身旁一位与我交好的学妹忍不住为我打抱不平，故意高声问道：
“你现在会不会觉得不值得？付出那么多心血，结果却成全了别人。”
陆晏辰的眼底渐渐浮现出血丝，他的视线紧紧的锁定我，眼神灼热的仿佛要将我焚烧殆尽。
我低下头，轻声回答：
“不后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离开会场后，我的手臂突然被人用力拽住。
陆晏辰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和急切：
“他们说的那个人...是你吗？”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确定：
“那些实验数据...真的是你帮我分析的？”
我甩开他的手，冷漠地回应：
“即便是又如何？事到如今，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一个实验项目就能左右他的感情，那这份感情也未免太过廉价，我不稀罕。
陆晏辰缓缓低头，目光紧锁住我的眼睛：
“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这些？”
我报以一声冷笑。
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从前何等高傲，走在校园里都要和我保持距离，在人前从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关系。
我明白他担心别人说闲话，说他是为了学术资源才和我在一起。
其实陆晏辰从未主动要求我帮忙，我深知他骨子里是个极度自负的人。
除了最后分手时的争吵，我从未提起过自己为他做过什么。
陆晏辰似乎也想到了这些，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我的导师追了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怒不可遏：
“当初苏柔这傻姑娘为了你通宵达旦地做实验，累到晕倒都不肯停下，非要等项目负责人答应给你机会！”
“你知道她因为过度劳累住院，差点就耽误了学业吗？那时候你在哪里？”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是你一次次让她透支自己！”
导师气得浑身发抖：
“你还有没有良心？就算不念及她对你的付出，你们相处那么久，难道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10.
物理系天才陆晏辰何时被人这样当面指责过，然而他却默然无语，只是凝视着我。
眼中的懊悔、震惊和痛苦交织在一起，他仿佛失去平衡，踉跄了一下。
我按住导师的手臂，平静地对陆晏辰说：
“你的报复也得逞了，我现在一无所有，正如你所期望的那样。
“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对待我，但我想我们之间的账已经两清了吧。”
他仿佛被我的话语刺穿，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不是这样的，苏柔，我——”
我打断了他的话：
“从今往后，我们各自安好，再无交集。”
......
次日清晨，刺耳的电话铃声将我惊醒，是导师的来电。
“快看学校论坛热帖！”
她急切地道：
“你们昨晚的对话被人录下来了！”
我顿时惊醒，睡意全无，迅速拿起手机查看。
论坛热帖第一条：【陆晏辰苏柔唐芊芊#】
第二是：【苏柔插足#】
第三条是：【酒会视频#】
昨晚的对话不知被谁录了视频，我的那段话更是成为焦点，发布后立即成为热门话题。
同学们仿佛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讨论得热火朝天。
【按时间线分析，那个人说的前男友就是陆晏辰吧？我记得苏柔之前做那个重要实验的时候有一次通知说进医院了，那之后陆晏辰就拿到了量子纠缠那个项目，所以其实是苏柔给他拿的项目吧？】
【苏柔的支持者就别自作多情了，陆晏辰明确表示感谢的是唐芊芊，别强行牵扯好吗？】
【但苏柔这些年只谈过一次恋爱啊，她之前社团活动还提到过，不是陆晏辰还能是谁？】
......
论坛上争论不休，在唐芊芊发朋友圈后更是达到了高潮。
她这次没有直接转发酒会视频，而是含糊其辞地发了一句：
【真相自有公论，与其花时间炒作，不如提升自己的学术水平。】
言下之意就是暗示这一切都是我精心策划的。
得到这样的暗示，唐芊芊的支持者更加肆无忌惮地攻击我，我的朋友圈瞬间被各种谩骂充斥。
【陆晏辰根本不承认你，你却死缠烂打，不炒作就活不下去吗？】
【论文没几篇，炒作倒是很溜，怪不得现在没人要，赶紧滚出学术圈吧！】
【滚出物理系滚出物理系滚出物理系！】
【开除苏柔，把她赶出学校！】
......
导师气得几乎失控：
“怎么跟这两个人扯上关系就没好事，陆晏辰是你的克星吗！
11.
“现在该怎么办，学校恐怕都保不住你了！”
就在我思绪混乱之际，导师突然惊呼：
“陆晏辰发朋友圈了！”
她急切地将手机递到我面前，只见陆晏辰发布了一条信息。
【那个项目的确是苏柔为我争取的，她从未介入我和唐芊芊之间，在此我要为迟来的澄清向@苏柔表示歉意。】
这条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
同学们的讨论瞬间达到了白热化：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完全糊涂了，之前不是一直在感谢唐芊芊吗？】
【会不会是陆晏辰被蒙在鼓里，我注意到当那个人提到这件事时，他看起来很震惊，似乎是第一次听说。】
【该不会是唐芊芊自导自演吧，这女人也太不要脸了，靠！】
【楼上注意措辞，别随意造谣，小心惹上官司！】
......
然而陆晏辰亲自出面澄清后，我们恋爱的一些细节也被同学们逐渐挖掘出来，证实了我们确实是在他们分手后才开始交往的。
短短几天内，我在学校的声誉就有了显著改善，支持我的人数也大幅增加。
之前的科研项目纷纷回归，许多导师也趁此机会联系我，希望我能加入他们的课题组。
反观唐芊芊，她的名声开始出现争议，许多学术圈内人士开始质疑她，透露了一些内幕。
【她就是个两面派，之前收我们的礼物时笑容满面，转身就把贵重物品留下，写给她的卡片全扔进了垃圾桶，昧下苏柔的功劳简直是家常便饭。】
【没错，唐芊芊就是个虚伪的人，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不是一直标榜自己从不靠关系吗，结果有次我亲眼看到她半夜去敲导师办公室，学术圈里的人设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
陆晏辰的一番话，彻底颠覆了我们的处境，连唐芊芊的青年科学家奖也遭到质疑，被认为是走后门的结果。
同学们翻出她的论文，群起而攻之，指责她数据造假。
她刚刚获得的研究基金纷纷被撤销，现在的处境比我当初还要糟糕。
导师略带复杂的语气说道：
“没想到他还有点良知，知道为你澄清，但为什么现在才说，害得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保持沉默。
我也不理解陆晏辰的用意，也许是他良心发现。
事态持续发酵，甚至连唐芊芊的学术履历都被挖了出来。
她早年给人当助理，与导师过分亲密，还有深夜造访导师办公室等等行为都被公之于众。
12.
那些曾经疯狂追捧她的学生比批评者更加激进，直接向校方举报了她学术造假！
这次唐芊芊真的难以脱身了。
她确实在多篇论文中存在数据造假问题。
校方迅速发布了处理公告，取消了她的博士学位，并撤销了她之前获得的所有奖项。
她在学术圈彻底失去了立足之地，一时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对象。
唐芊芊情绪失控地给我打来电话：
“苏柔，是你做的对不对？你举报了我！”
她声音歇斯底里：
“我不过是占用了你的一点成果，可陆晏辰本来就该跟我在一起，你非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你怎么这么恶毒，苏柔，你怎么不去死！”
我静静地听完她的咆哮，然后平静地回应：
“与其在这里无理取闹，不如赶紧去学学怎么做实验吧。到时候争取在实验室多做些基础工作，说不定还能有所收获，争取早日拿回学位呢。”
唐芊芊获得奖项后铺张浪费，挥霍无度，如今哪里还能凑出巨额赔偿。
最后期限到了，她始终无力偿还，最终被学校开除了学籍。
三个月后，她因学术造假被起诉，判决禁止从事科研工作7年。
唐芊芊的学术生涯就此终结。
我获得了一个新的实验项目。
之前的磨练终究没有白费，我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导师频频称赞我的实验技巧。
项目是关于量子纠缠在通信中的应用，充满了挑战性。
也许是近期经历了太多波折，我能深刻体会到那种对未知的探索的快乐，甚至做完实验后都久久无法平静。
命运似乎终于眷顾了我，这个项目助我拿下了青年科学家奖。
站在台上领奖时，我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只是平静地接过了奖杯。
主持人问我有什么感言。
我从导师到实验室同事都一一致谢，最后补充道：
“我还要感谢自己，感谢自己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坚持下来。”
“现在我终于领悟到，自爱比一切都重要。”
……
颁奖仪式后的庆祝会上，我又一次遇到了陆晏辰。
他喝了些酒，眼睛有些发红，在角落里拉住了我的手腕。
“苏柔，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我看着他，不禁莞尔。
“陆晏辰，你是不是糊涂了？”
他消瘦了许多，声音沙哑地说：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思，终于明白了很多。”
“其实我并不恨你，只是当时太自卑，总担心你会看不起我，所以才那样对你……”
“我只是在不断确认，你不会抛弃我。”
13.
他苦涩地笑着，声音哽咽：
“可你最终还是离开了，我就觉得，果然如此，你早就对我失望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恨你，恨你抛弃了我，我强迫自己和别人在一起，可脑海里全是你的影子……”
“唐芊芊欺骗了我，她说实验数据是她帮我分析的，我当时太盲目了，你能原谅我吗？”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恳求：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不然不会为了帮我拿到项目，付出那么多。”
“我现在明白了，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眼中闪烁着泪光，几乎是在哀求：
“求你了。”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却忍不住笑了：
“陆晏辰，当初你为了唐芊芊那样对我，现在又能为了我抛弃她。”
“就因为一份实验数据？你到底爱的是我还是她，还是只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你这感情未免太善变了吧？”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急切地说：
“不是这样的——”
我打断他：
“你就因为自己的自卑就可以肆意伤害别人吗？”
“陆晏辰，别让我觉得曾经喜欢过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说完，我转身离开。
他在我身后颤抖着喊道：
“苏柔，其实我一直想感谢的人就是你！”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悲痛。
我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陆晏辰。
可我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三天后，学校论坛再次沸腾。
原因是，陆晏辰宣布退学了。
他放弃了所有的研究项目，甚至放弃了即将到手的博士学位，把所有的实验数据都公开发表。
他在论坛上只留下最后一段话。
【曾经因为自己的懦弱，我伤害了最珍视的人。】
【我不奢求她的宽恕，只愿用余生来弥补我的过错。】
从此，他的消息就彻底消失了。
陆晏辰的这番话为我澄清了最后的误会。
从此再也没有人说我插足他人感情，反而我的声誉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赢得了众多同学的同情和拥护。
我被誉为最佳前女友，每天都有大量同学在论坛上给我留言鼓励。
在这场风波中，我成了最后的赢家。
……
陆晏辰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三个月后，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上面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再见了。”
14.
我注视着屏幕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回复。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击了“删除联系人”。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后悔所经历的一切。
但那段感情已经结束了，我要向前看了。
这时，导师急匆匆地跑过来：
“快点快点，林教授找你，说是有个新项目特别适合你，让你赶紧去面谈！”
林教授自从上次取消我的项目后，一直想弥补，陆续给了我几个重要实验负责人的机会。
我都快成他的得力助手了。
不过我们的合作也很默契，一连发表了好几篇高分论文，前些日子我还获得了最佳青年科学家奖。
这个奖项对我的学术生涯意义重大。
我收起手机，微笑着说：
“好的，我这就去。”
实验室的窗外阳光正好。
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