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疑惑万分,我何时说过这等话语?
况且,桃子乃是我从狗肉贩子手中救下,花了不少银子,精心照料三载,我怎会舍得如此说?
“此言非你所出?那又是谁人所言?”
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人身影,陆远。
除他之外,再无他人。
宋明朗叹息一声:“当初你与陆远成婚,我一时气愤,未曾前去求证。”
我愣住。
他自觉失言,眨眨眼,急忙转身往屋里走去:“进来坐吧,天儿凉了。”
桃子树依旧,桃子尚在,且仍记得我。
我抱着它不撒手:“桃子,对不住,如今才来看你。”
说着说着,竟泪如雨下。
“莫要哭了,一切都未迟。”
是啊,恍若一切未曾改变。
夜幕降临,他与桃子一同送我回府。
刚入门槛,便听得爹娘又在争吵。
幸未让宋明朗进来。
爹见我归来,矛头直指我身:“没用的死丫头,陆远卧病在床,多好的机会,你竟拱手相让给那林茜茜。”
娘怒吼道:“你这般喜欢陆远,你怎不去伺候?”
爹气得脸色铁青,嫌弃道:“我见过那林茜茜了,样样都胜你一筹,难怪陆远会选她。”
娘冷哼一声:“那你认林茜茜为女儿便是。”
爹娘又开始争吵,甚至动手。
没想到,爹爹竟将酒壶朝娘掷去,我眼疾手快为娘亲挡住,酒壶碎片划过我的皮肤破了几道口子,鲜血直流,疼的我眼角泛泪。
爹娘二人才如梦初醒般停下来。
娘大喊:“快来人,给小姐包扎一下。”
看我痛的,娘自责的抹起眼泪。
爹冷哼一声便走了。
娘哭哭啼啼,“柔柔,你以为,我与你爹和离如何?”
我毫不犹豫点头。
我幼时每逢生辰,许愿皆是盼他二人和离。
我不愿随任何一人,我想去育婴堂。
他们每每以我为由头,争吵,打斗,最后又将过错归咎于我。
若我出众些,若我懂事些,就好了,他们便不会争吵了。
我未曾感受到他们的爱,丝毫也无。
他们不愿分离,又说是为我好。
可是,我并未因他们而变得更好,反而越发惧怕回府,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小心翼翼。
“你可是一直盼着我和你爹和离?”
“嗯。”
娘听了我的话后,哭的更厉害了。
13.
七日后,爹娘最终去了衙门,来断这夫妻之缘,我幼时的愿望实现了。
可不想,他们竟在衙门里大打出手,这可让许多人看笑话。
我已习惯,随他们吧。
爹娘和离后,我从府里搬了出来。
宋明朗陪我去租了院子,收拾妥当后,我们一道吃了美食看了戏文。
散场时,我忽然想起一事:
“先前陆远铺子缺了一笔银子,很快又补上了,是你所给?”
此事我曾问过陆远,他言说是故交相助,但几千两银子的故交,他如何会有呢?
那段时日,正值我从国子监毕业之际。
我仿佛在校中见到了宋明朗,之后遣人问他,他说自己在远方。
我也以为是眼睛花了。
和离后,我的思绪突然清明了许多,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我从国子监毕业那日,你来看我了,对么?”
宋明朗未作声。
“是么?”我又问了一遍,“是你对不对?”
他沉默片刻,才点点头。
我鼻子一酸,忍不住泛泪。
“你莫要有负担,我……”他思索半晌:“是我心甘情愿的。”
“先前我一直想游历四方,陆远说待他忙完,一等就是六年,如今我已是自由之身,想去哪就去哪。”
宋明朗深情凝视着我,轻声道“我陪你。”
我和宋明朗便即可启程,我们要做最辛苦的旅人,画最拙劣的画像。
宋明朗画像中的每个我,都是笑着的。
原来我笑起来这么好看,许久未这样开怀笑。
等我们游历归来,已是半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