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下人来报,匆匆送来一封信。
陆远看到信后又匆匆离去,未及看我一眼。
看样子,应该是孩子又出了什么状况。
果真是血浓于水啊。
我娘说得对,只要那个孩子存在,陆远就不会回心转意了。
夜里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陆远故乡的那座山。
山顶上站着年少时的陆远。
他手捧山果,对我粲然一笑,目光灼灼。
我食之泪下,他慌乱不已。
“陆远,你为何舍得这样对我?”
他愣住了,拥我入怀,却无言以对。
次日清晨,我又去了太医那里。
不过这次不是诊脉,而是....
太医:“你当真要落胎吗?”
“当真。”
我躺在榻上,因为吃了昏睡药,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待我再次醒来,只有惨白的屏风,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6.
夜里,陆远来到了我的房间。
他语气急切,带着怒意:“你去了何处?我遣人四处寻你不得,你欲作甚?”
我清了清嗓子:“无处可去,只在医馆罢了。”
他沉默片刻,旋即又开口追问:“哪家医馆?你去寻林茜茜了?”
我不由轻笑。
原来,他不是关心我,而是怕我去寻林茜茜,怕我伤害他们的孩儿。
他冷声道:“你笑甚?”
是啊,我笑甚呢?
大抵是笑我愚昧,以为只要执手不放,我们就还能如从前一般。
以为只要我守着这段姻缘,当初的山盟海誓就不会改变。
我一直相信陆远是爱我的,他只是像大多数骤然得势的男子一样,被新鲜事物迷了眼。
只要我守在原处,只要我在他身后,他终会回头。
我的一厢情愿,当真可笑。
“陆远,如你所愿,我将胎儿流掉了。”
陆远:“……”
“我不愿去别院,不愿再发疯砸物,不愿再服那些治疗癔症的药,不愿时常忘却自己是谁,不愿日日关注你的行踪,不愿日日遣人打探你的行程,不愿半夜去嗅你衣裳上是否有别的女子的气息……”
我嗓子发哑,泪眼朦胧:“我最不愿的,是记起我们的往事,记起你曾经多么爱我,我想将这些全都忘却。”
“陆远,我们和离吧。”
我看着陆远,内心平静。
说出这三个字,竟不似想象中艰难,反倒令我心中轻松许多。
陆远未作声,只听得他沉重的呼吸。
良久,他才如梦方醒般低语询问:“你真的流掉了胎儿?”
“嗯。”
为了这个胎儿,我曾饱受折磨。
如今流掉,他难以置信也在情理之中。
“你是要报复我?”
我承认此刻心中有几分快意。
为何总是我独自承受痛苦?
但很快,我又想起流掉这个胎儿的初衷。
我从决定要他,就怀有目的,想要留住陆远,想要他回心转意。
此刻,我又因他的伤痛而感到快慰。
我怕是这世间最自私的孕妇了。
“苏柔,我会让林茜茜带着孩儿远走他乡,他们再不会扰你清净,我保证你再不会见到他们。”
我虽看不见他此刻神情,却想必是疲惫而无奈吧。
7.
“此事与我无关,和离一事,待我……”
“柔柔……”
陆远急唤我名。
我鼻子一酸,泪珠滚落。
许久未闻他如此呼唤我了。
心里猛的一阵悸动。
他拥我入怀,动作轻柔似怕伤到我。
“可有不适?”
这转变有些忽然,我无所适从,他许久未这般温柔对我了。
陆远唤来大夫,细细询问我的身体状况。
又温柔道“待会儿我出府买些你喜爱的糕点,可好?”
他眼角添了皱纹,目光也不似从前那般清亮了。
他与我记忆中的少年郎,已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