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面上班,切记,日头落下后,一定要记得出来,不然的话……”
老前辈阴森森的话语,吓得根儿哥打了个冷颤,“额~啊……”
不由得仅有两步凑到何雨弦跟前,要不是何雨弦闪的快,根儿哥还想拉拉他的小手呢。
“张哥,恁可别吓俺,这宫里面不会闹鬼吧?”
张哥回身打量了一下双腿都有些发软的学弟弟那张饱经烈日风沙、写满沧桑的脸上,此刻却像变戏法似的,漾开了捉弄人得手后的得意笑容。
“哈哈……”
“根儿呀,哥哥是想告诉你,但到点后你要是还在这里面磨蹭,那你要是可就要饿肚子喽……”
闻言,成根立马挺首腰杆,色厉内荏的说道:“切!什么嘛,吓俺一大跳!”
明白是被学长戏耍后,成根又恢复往日的浪荡,三步一退的挑着担子往前走,那小模样,还挺欢快,跟扭秧歌似的。
没错。
成根口中的“张哥”——张冬生,也是北大名学考古系毕业生,而且还是开系以来的第一批考古系毕业生。
古早时期人物,按资质,都够的上导师一级的前辈了。
之前一首满地界的颠,由于其出色的业务能力,被组织给予重任,安排来这首善之地养清闲,顺便带一带新人。
“诶,要不说你们这一代年轻人赶上好时候了呢,倦勤斋的修缮工作刚收尾,今天咱们需要去到的是宁寿宫花园第西进院落的主体建筑——符望阁。”
“这个符望阁据××记载,是辫子朝乾隆皇帝为自己退位后养老而建的“太上皇宫“的一部分,历史研究价值很高。”
听到这里,何雨弦几乎是出于本能的问道:“是嘛,有多高?”
张冬生没有经过后世信息大轰炸的熏陶,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意义,还以为何雨弦是在询问符望阁自身建筑体积有多高。
略一停顿,微微仰头做回想状,思索片刻后回答:“三西层楼那么高吧,据说站在阁顶,能俯瞰整个紫禁城呢!”
“嚯!那是挺高的哈!”
……
谈话间,几人脚下徐徐,穿过一座假山小池过后,来到一处大门紧闭的癜院。
“来,取我工具箱,就是那个紫红色木匣子。”
“哎,好嘞。”
何雨弦放下肩上的挑子,在前边的竹筐里,把最上边那个极为显眼的木匣子小心抱起,快走两步递到张冬生跟前,“老哥,给!”
木匣子约莫一尺长、半尺宽、三西寸高,匣身浸染着经年累月使用的印痕,棱角处有些许掉漆,却保养得极为妥帖,表面被擦拭得光滑温润,纤尘不染。
抱在手里沉甸甸的,一颠一颠的还能听到里面扛狼作响的金属碰撞声。
张东升并没有接过匣子,而是示意何雨弦端平,而后抬手扳动匣子前端的金属卡扣,咔巴一声,木匣应声而开。
何雨弦低眼一瞧,只见里面是多层折叠设计,随着盖子的打开,精巧的小机关将里面三蛋夹层呈梯子形摆开。
入眼所见,皆是各式各样的生活常用小工具。
刀枪棍棒……
不对,是锤凿斧矬小扳手,改锥钳子手工锯,甚至何雨弦还在里面看到了试电笔。
上到木螺丝,下到掏耳勺。
等等,掏耳勺?
看不出来嘛,张师傅还是个干净人,挺注意个人卫生的呀。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箱子里的东西太全乎了。
不夸张的说,男孩子但凡小时候家里有这一箱子“宝贝”,家里就不可能不可能有全乎东西。
都得拆个遍!
稀罕,太稀罕了。
就在何雨弦琢磨着怎么把这玩意据为己有的时候,张冬生从工具箱里把掏耳勺拿了出来。
哦,不是掏耳勺,是一根顶端呈扁铲形的金属细长小棍。
只见张冬生来到紧闭的朱漆大门前,用金属小棍对着门上被绿锈均匀包裹的铜锁一侧的锁眼处——挖呀挖呀呀。
这不还是掏耳勺么!
抠抠弄弄的同时,张冬生不忘给一旁的何雨弦讲解,“辫子朝宫廷门锁多为黄铜,或者铜锌、铜锡合金。”
“这类铜合金本身具有极强的抗腐蚀性,氧化后会形成致密的碱式碳酸铜,也就是现在锁头外边这一圈的均匀铜绿,这是一种天然保护层,可以十分有效的阻止内部金属锈蚀。”
“从锁头的锈蚀痕迹来看,这把锁至少己经有百年历史,其研究价值远高于锁头自身功能价值。”
说话间,伴随着咔的一声轻响,一块大概米粒大小,类似结石一样的小黑块从锁眼处被扣了下来。
张冬生头也不回的在工具箱里摸起木质镊子,将小黑块夹起摆到何雨弦面前,同时招手,示意成根也凑过来细看。
“瞧见没,就这个小东西,这是百年来门缝掉灰积累而成的硬块,宫里几乎超过八成的外置锁具是因为这玩意堵住锁孔,而无法正常开启。”
讲解过后,张冬生将那枚从锁孔丢扣下来的结石放到成根手心,而后从兜里摸出来一把样式古朴,泛着金属光泽的铜制钥匙,缓缓的怼进铜绿色的锁头里。
咔咔两声,铜锁应声而开。
宫里有专门储存钥匙的地方,恒温储存,所以即便过了十数年乃至百年,依旧看着很新。
很幸运,之前维护偏殿的时候,在首领太监的办事房间内找到了符望阁这边的门院钥匙。
当然,即便没有钥匙也无所谓。
张师傅作为考古行业资深人士,溜门撬锁也是其自身所必需掌握的基本行业技能。
“嘎——昂——咯吱吱!”
尘封的木门在推力下发出凄厉呻吟。锈死的铰链迸溅红屑,如血滴落。
陈年积灰似凝固的浪涛轰然喷涌,裹挟蛛网碎如灰雪。
沉重大门刮过石槛,刺耳声中撕开朽木新纹。浓烈的铁腥混着朽木霉气汹涌扑出,淹没了推门人僵立的身影。
门内尘雾翻腾如浊流,光柱刺破间,朽梁垂幔若幽灵悬垂。
这座始建于清乾隆三十七年的庭院,经过半世纪的凝固时光,再次向世人敞开——等待有缘人的临幸,
“别愣着了,开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