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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番外在那遥远的2000年前(上)

上一回说到,这千秋月末是家人离别,适逢枯枝落旧城,却待新兰满长街。

一直看徐先生卖萌也卖够了,来个番外补完一下背景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穿过2000年的光景。

让咱们的故事,回溯至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

在那光耀的大秦,来看看当今的旧人们吧。

——外传——

时间:公元前213年

地点:连名字都没有的县城。

前213年——正值秦皇横扫六国,巩固起自己统治的过渡时期。

按理来说吧,统一了度量衡和国号的中原大地,怎么想都应该要比先前乱成一锅粥的战争世道要好得多。

但,也不尽然如此。

再生动荡的原因,就和这年头数字一样213。

在刚统一全国,天下尚未稳固的当口上,进行着由法家主导的,轰轰烈烈的制度改革。

隳举国之兵,愚天下之智。

在实行铁腕政策的时候,本来就需要点“杀鸡儆猴”的材料。

那群一心只读圣贤书,一点政治常识都没有的儒生,到这时候,那是比谁都积极。

一听法家成了国策之选,当即就不干了——闹事的闹事,上书的上书。

于是。

本来就不爽很不爽,脾气向来不怎么样的始皇帝大人,在李斯李先生的煽风点火下。

终于忍无可忍地掀桌拍板。

书生误国!

横扫六合的丰功伟绩,岂能败坏在你们手里!

烧书!

埋人!

始皇帝连六国都不怕,难道会怕你们这群黄口雏儿?

于是呢,这个前213年的杯具就开始了。

在轰轰烈烈的全国运动的大背景之下,连本身就处在尴尬地位的方术士们,都不幸受到了波及。

“要说的话,锅还是儒生们的。”

理由很简单。

本来大家相安无事,你自己要作死,那咱们方术界也同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井水不犯河水,谁也碍不着谁。

然而,“自作聪明”可是儒生的固有标签。

总也有托关系走后门,想偷空趁巧的儒生们,换上方术士的衣服,就企图蒙混过关了。

“——全给我解决了!”

这下子,可就殃及池鱼啦。

连先前为皇帝工作的炼丹师们下场也一样很惨烈。

每人一个坑,跳进去还免费送你一把土。

于是,纷纷外逃的无业方士们就只好流离于各个王都附近的城市,干起了他们的老本行。

——江湖骗子。

——

哗啦。

看起来就摇摇欲坠的木头摊子,被一位……面目丑陋到让人看着就觉得浑身不适的筋肉大,汉连人带着摊子统统踹翻在地。

“铁口神算”“全县第一”

这俩个拉风招牌,就这么被他一截截地掰成了烧火用的小棍。

“就你这水平还全县第一

说我‘生来福相,来日必有大用’,就向从大爷我这儿捞走油水?”

“要说的话,还是先生您提出的问题太奇怪了。”

被人这般砸场子的,脸上帖这张狗皮膏药的方术士,却依旧不动如山地坐在那小木凳上,还惬意适然地了二郎腿。

“干咱们这行的,净是挑捡那些求知者愿听的好话来说。

‘我是什么东西’,提出这个问题的您,难道还要我说实话不成?”

咔嚓!

带着开山之力的铮铮铁斧,把那条无辜的木凳一劈为二。

“回答和提问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臭方士……

别让爷再见着你,滚!”

得令嘞。

那位倒是也想得开,把脑袋上顶着的草笠往背上一收,还真咕噜噜地滚着,就这样离开了他的视界。

……素质真差。

“看什么看!没见过恶霸踢馆吗!”

拔出了插在地上少说也有七十斤的斧子,他怒视了一圈,正在发出一阵嘘声的众人。

围观群众们,却是很识相地当做没看见,各自走远了。

“今天也是有趣的一天呢。”

在不远处的一个屋顶上,那位趴在半空缝隙当中的金发少女。

一边抚摸着手中的狐狸,一边浅笑着。

“这个‘大家伙’已经从城东一路踢场子过来……有十多个了吧?

蓝,你觉得他想要干什么?”

“只是来人间界找茬的小妖罢了,闲着也是闲着,化形来找凡人们的麻烦……真是无聊。”

躺在她怀里的狐狸扭了扭身子,懒洋洋地说道。

“紫大人,难道您欣赏他那般做法吗?”

“没什么本事的方术士被揭穿骗局,也是生来活该喔。”

她摆了摆手,看向正在靠近另一个摊子的大汉。

“看,蓝,又有人要倒霉了呢。”

飞快地趴到少女头顶上的小狐狸,可不像她说的那样“满无所谓”。

——口是心非的小小式神,也算是萌点之一。

“千古第一神算,天下无双方士”。

飘扬的两面打满补丁的破布上,用黑线缝着这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臭方士,口气蛮大的啊。”

“那是当然。”

单马尾的白衣方士,对着对方摆了摆手——示意他闪边去。

“别挡着我晒太阳。”

瞧这大腕儿的,连头都没抬起来一下。

……

啪啦。

原本就很破旧的桌子,被这一下拍得木屑横飞。

“我是来算命的。”

“我看您是来要我命的。”

这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青年方士,一边抱怨着这般话语。

抬头,半睁着提不起劲的琥珀色双眸。

“少侠……您可真是骨骼惊奇。”

然后,在看到对方脸的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哪还有半点睡意。

“少贫嘴。”

他把大斧插到了一边。

“说吧,我是什么东西?”

嗯,这个问题。

他摸了会儿下巴,仔细端详了数秒。

“你不是东西。”

“噗哈”

“紫大人?”

没,没事儿。

从失态中恢复过来的少女,拿折扇挡住了止不住笑意的半张脸。“这家伙,还挺有趣的嘛。”

“但如果咱们不伸出援手的话,恐怕他就要被妖怪击杀当场了。”

这个嘛。

“我看未必喔?”

回到街上,再来看看事件的进展。

果不其然的,在他把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场面就朝着失控的方向开始大步前进了。

“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想死在这里吗?”

“不不不,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他抖着卦袍的宽袖,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问我你是什么东西,我说了你不是东西。

既不是人,更不是个东西,那结果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你啊,是——”

啪。

大街上,在围满了围观群众的正中心。

那位摆着卦摊、脸上带着懒散笑容的道士,用双手把夹着砍向他的脑袋的斧刃,停在了他的头发前一厘米处。

一步、一步地,把举着斧子的大汉逼到了街心。

“你……何方神圣?”

“和那么街头卖唱的光脚方士不同。”

一字、一顿地说着。

“师从鬼谷王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徐福,徐君房是也。”

周围传来了“原来如此”之类的感叹。

“王诩?”

“啊,蓝你还不知道吧。”

紫敲打着折扇,在那解释着。

“是个很厉害的老先生哇。”

“与紫大人相比呢?”

……嘛。

各有千秋?

“抱歉。”

那位彪形大汉,看来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我还不会把食物的战斗力放在眼里……喝啊啊啊啊啊啊!”

被连斧子带人一起举起来的道士,无奈地耸了耸肩。

“话先说在前头,我不想动用暴力解决问题。”

“废话少说!”

在试图将他甩开的瞬间,大汉的面色大变。

他手里捏着的“斧子”,已经只剩下个刀把儿了。

至于剩下的?

在接触到道士双手的瞬间被引燃,化作了随风而去的灰烬。

“记住了,砸场子也得看对象。”

拍打着沾上些许灰尘的道袍,他抱怨道。

“虽然很感谢你能够帮我解决掉我的竞争对手们,但是……

你知道我的生意为什么会这么差,导致连换个好点的桌子都换不起吗?”

在那微笑的光辉之下,大汉节节后退着。

“为……为什么?!”

就连这句问话,都带上了不小的颤音。

因为呀。

我脾气,那是真的非常坏喔。

目送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对方消失在街道尽头,重新坐回椅子上的徐福,把一旁被震翻的旗子重新挂了起来。

“真是的,最近的小妖怪学个化形也敢跑到光天化日下为非作歹,真当没人治得了它们了吗?”

这般嘀咕着,顺便把脚下的钱袋捡起来,丢到了袖子里。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铁口神算金字招牌嘞……”

那么。

目睹了刚才那诡异对决的路人们,又是作何反应的?

畏惧着、害怕着,退避三舍。

——当然的结果。

从鬼谷出师之后,他就一直遭到这般眼光的注视。

要学这些方术道法,那是用来悬壶济世的。

但在出师后才发现自己的国家早就被别人“归为一统”,就显得十分之尴尬了。

无力地重新趴倒在摇摇欲坠的桌子上,他正准备继续他的晒太阳大业。

“请问,您就是远近闻名的徐福徐方士?”

轻盈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侧过脑袋。

“没错,我就是才貌双全风流倜傥潇洒英俊一表人才的徐福徐君房……哎呀,金发紫瞳?

大小姐您这外相,生得也着实古怪咧。”

一面说着,一面从架子底下翻找出另一条板凳。

“您坐。”

只是惊讶,却并未提起警觉?

“您可真心儿大。”

嗨呀,别说了。

“我有几斤几两,那自己心里最清楚——您要真动手的话,怕不是秒秒钟就能送我去见师尊了。”

他摆着手。

“堂堂大妖,不在山里修习磨练,特意来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找我是干什么?

算卦?

婚姻卦、时运卦,抑或是……”

“最普通的卦就好。”

她打断对方漫无止境的推销,丢了个铜板过去。

紫瞳中透露着揶揄的视线。

“这是用于卜卦的钱物。”

“成。”

结果铜板,徐君房从袖子里掏出一支已经蘸上墨水的毛笔,展开了桌上的竹简。

“说吧,您的姓名?”

“八云紫。”

“年龄。”

“唉,非要说吗?”

“……请配合。”

“今年十七岁。”

——鬼信喔?!

“是嘛。”

把被龙飞凤舞的字体彻底占据的竹简抬起来端详了一阵,他微微皱起眉头,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噝,这卦象看起来很凶险啊。

我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

做了一个您请的手势。

“再怎么凶险,咱也是见过许多世面的人哇。”

铮。

先前悬于方士腰间的长刀,此刻已经把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玩弄境界的大妖怪,来自东瀛的魑魅魍魉,八云紫——光是这个头衔,可就已经凶险无比了。”

“阁下想要咱的项上人头?”

“要是能把您的脑袋献给皇帝,那我这辈子可就吃穿不愁啦。”

呵。

不再掩饰自己能耐的八云紫,把庞大的妖力统统释放了出来。

整个街道的颜色仿佛在瞬间褪去,因为过于恐怖的妖力威压,甚至连周边的土屋墙壁都产生了裂缝。

“咱可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正处于被通缉之中呢。

——但是就算那样,又能如何?”

如何,这个,呃……

判断了一圈敌我战力差距。

用浅显易懂的比喻来说,如果徐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行军蚁的话,那么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少女,就应该是一头成熟老练的猎豹。

……或者吊睛白额大老虎,之类的。若是鬼谷方士们一齐出马,也许还有个6、7成的胜算。

至于自己单独作战?

饶了我吧。

淡定的把长刀收回了腰间的刀鞘中,他苦笑着举起双手。

“原谅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的行为——现在你赢了。”

“明智的决定。”

“但我怎么觉得,您没打算放过我呢?”

刺入他脖子、正淌出泊泊鲜血的尖锐指甲,并见到没有松开的意思。

“——只是做一个印记而已。”

“唉,印记?”

“意思就是。”

正坐在她肩膀上的狐狸,语气低沉地说着。

“紫大人为了防止你这弱小的人类,将她的行踪泄露给其他方士们,得用点手段作为‘保险’。”

嚯。

“所以,你现在并不是在向我示好,而是在往我的血液里注入妖力吗。”

“唔……系哇。”

抹着嘴边血痕的八云紫,从徐福的脖子边移开嘴唇。

在那之上,留下了一对被虎牙切开的小小洞口。

“差不多就是,只要产生透露咱们行踪的想法,就会瞬间爆炸到四分五裂而亡的‘保险’呢。”

“不是很懂。”

感受了一下发酸的脖子的徐福,正娴熟地包扎着先前留下的伤口。

“你们那么强大的妖怪……一只无限接近于九尾天狐的狐妖,一只连本体都没人知道的妖贤——还会害怕人类的追杀?”

“蚂蚁虽然很弱小,但多了还是很烦人的。”

狐狸替她的主人解释了意图。

“千里的堤坝尚且害怕蚂蚁的侵蚀,何况两只无依无靠的妖怪。”

“那可不一定。”

对八云紫的说法提出了异议。

“有扶摇九万里的本事的大鹏,岂会在意燕雀的口舌?”

呵。

“没您想象的这么伟大哇。”

“能掌握隙间的妖物,也没你口中的那么弱小。”

在自己的脖子处拿麻布绑了个蝴蝶结,他白了浅笑着的少女一眼。

对方倒是不太在意他的“无礼之举”,轻按住了已经在面前汇聚光球的狐狸的脑袋。

“不得不再夸赞一声先生的口才,看来呀,咱确实是找对人啦。”

一边说着,她从隙间里头,拿出来了一颗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小圆珠。

“这是……大妖的内丹?”

端详了一会儿其表面的光泽,他一巴掌拍掉了差点就伸到上头的自己的左手。

清晰地明白着自己立场的徐福,使劲咽了口口水。

“看这品质,若要您被人炼成丹药,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儿的吧。”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回答正确——没想到先生您见的世面还挺广的。

这是我从某只被正统道教杀死的龙蛟身边‘捡’到的东西。

是无论人界还是妖界,都渴望得到的上品宝贝。”

过奖过奖,全凭老师教得好啦~

“鬼谷有这种妖丹的鉴别课程。

教授专业的方士先生曾经说过,妖丹的品质越好、品级越高,那么它的颜色就越深、散发出的光芒愈发清澈。

这枚深绿色妖丹都快赶得上丹炉里的真火了,想也知道是大妖吧。”

正确。

“那么您应该知道,咱找你是为了啥了吧。”

“为了汲取内丹中的妖力,以增加自己的修为,需要一个不为人知的庇护所?”

哎。

“要是先前遇到的是你,这式神的活计,可就没蓝什么事儿啦。”

——八云紫大人?!

玩笑,玩笑话。

摆着手的少女,朝徐福这头吐了吐舌头。

“回到刚才的问题。

您会同意给咱一个合适的地方吗?”

“你自己解决不行?”

就算是没大没小的方士先生,也明白这活计里头蕴含着的无穷危险。

“不行。”

既然找上了门,八云紫自然有让对方“答应”的方法。

“大鹏抢走了燕雀的食物,鼠目寸光的燕雀们来着大鹏麻烦的时候,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吶。”

那群鼠目寸光的家伙们,追着这个珠子可是追了快半个月。

甚至呀,有人召唤出了传说中的鬼将,追着咱毁灭了路经的六座城池。”

八云紫冷笑着。

“让我继续这逃亡生涯自然没问题……但对于当世中原而言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就不是咱能保证的啦。

徐先生,您认为如何?”

还真是。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啊。